林云書眉尾瞬間染了些得意，又鉆回了先前的話題。

“銳哥，你真的忍心看你最親的徒弟被裁掉嗎？”

“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徐銳的角還掛著笑意，可出說來的話，卻像是一盆冷水。

林云書剛才臉上那點兒得意，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帶著淡淡檸檬香味的車廂，一個人的角向上揚起，而另一個人的，卻向下出了委屈失落的弧度。

好一個“舊的不去新的不來”！

林云書轉頭看向窗外，這才發覺，路線有些陌生。

剛才只顧著鉆牛角尖，本沒心思去欣賞窗外的風景。

“銳哥，我們要去哪里？”

“快到了。”

見他惜字如金的回復，林云書沒再繼續問。

反正他也不會把自己拿去賣掉，就算真賣了，大概…… 也會樂意幫他數錢吧。

想到這里，趕晃晃腦袋。

這個想法真是太危險了！

車輛駛了京北最核心的商業地段，錦繡路，這條路與海城南京路、港城銅鑼灣齊名，一條著名的商業步行街。

這里與傅氏集團所在的金融中心不同，它匯集了眾多國外知名品牌，包括一線奢侈品牌，國際品牌以及本土特品牌，商業氛圍濃郁，業態富多樣。

林云書有些不太明白，他為什麼要帶來這里。

沒開口問，只是在心里默默猜測著。

來買奢侈品，哄蘇曼？

不對，他不是說了接不了綠帽子嗎？

這時，一個荒唐的念頭閃過腦海，僅僅是一瞬間，就讓心跳加了速。

銳哥不會是帶自己來買禮的吧？

這又是請吃飯，又是買禮，他不會是想……

網上說的治愈一段傷，最好的方式是開啟一段新的。

自己周五和蘇曼爭吵時說的那句話，不知道他聽見沒。可就算他當時沒聽見，后面他也應該聽到了公司傳聞的八卦。

林云書篤定，他肯定是知道自己喜歡他的。

所以，他這是打算順水推舟，用自己來療傷？

如果是這樣的話，自己要答應嗎？

可徐銳最終帶去的地方，是傅氏旗下百盛優購。

撇開心底那不合實際的幻想，林云書開口問：“銳哥，你要采購什麼生活用品嗎？”

“專程來這里買，是不是太遠了點？”

徐銳抬眼看：“你才發現遠嗎？”

百盛優購是傅氏集團最老牌的商業線之一，算起來已有三十余年歷史。

曾經，作為京北最大的商超，能扎在商業核心區并不奇怪。

那時候，超市對于許多人來說，是充滿新奇與的地方，逛超市甚至算得上一種時髦。

可如今……

林云書掃了一眼，整個超市著“暮氣沉沉”。

燈明亮，貨品擺放整齊，連促銷的海報都是新的，可卻空寂得沒有人氣。

徐銳帶著往里走，從酒水區到零食區，再到生鮮區、生活用品區…… 每個角落都細細看過。

林云書還穿著高跟鞋，走得腳底板發酸。

但心里漸漸明白，他不是帶來買禮的，更不是帶來閑逛的。

他是想讓自己看看，為何蔬菜明明新鮮卻賣不出去，酒水已經掛上了促銷的招牌卻依舊無人問津……

林云書個子不算高，一米六三，今天穿了一雙七公分的高跟鞋，與徐銳并肩時，大概齊到他下頜的位置。

瞥了一眼，走在旁的男人。

他剛才還說若是要被裁掉，他不會管。

可現在，林云書半個字都不信。

他如果真不想管自己，何必大費周章帶自己來實地察看？

小聲說：“銳哥，我走不了，可不可以不逛了？”

明面上能看見的，都在心里默默記下了，至于更深層次的問題，想等下次換雙平底鞋再來。

“林云書，我不是帶你來閑逛的。”徐銳的聲音里裹著些不悅。

“我知道。”

“那你說說，你都看到了些什麼？”他停下腳步，目落在臉上，“你若說得合理，我就送你回去，說不出，我們就在這里逛到超市打烊。”

看他這副嚴肅的模樣，林云書癟著，小聲提醒：“銳哥，現在是下班時間。”

“不樂意是嗎？那我走。”

“銳哥！”見他邁開步子就要走，林云書慌忙拉住他的袖。

他的外套是羊絨面料的，手生溫，明明是合適的溫度，卻燙得指尖發。

“我不是那個意思。”垂下眸子，“我的意思是現在是下班時間，你可不可以不要那麼兇？”

“我什麼時候兇你了？”徐銳面無奈。

“就剛才……”林云書小聲說著，眉頭微蹙，了酸痛的腳。

徐銳的目落下去，掃過的腳，又停在被攥著的袖上。

林云書這才恍然，趕松了手。

超市一側有快餐廳，他帶著過去坐下，點了兩杯飲料和一些小吃。

他將其中一杯遞給，語氣緩和了些：“現在可以說了嗎？”

林云書整理了一下思緒，才緩緩開口：“其實超市還是那個超市，變的是時代，是人心。”

“銳哥，我想了一下，百盛之所以會一日不如一日，主要卡在四點上：商品的選擇，購的節奏，消費心理以及便利服務。”

“就拿這家店來說，地段好，商品齊全，蔬菜瓜果都新鮮。可這不是三十年前了，如今我們再來這個片區，多半是為了生活。我們的目標是一些能夠給我們的生活提供緒價值的東西，比如服，香水，奢侈品包包等，而不是柴米油鹽醬醋茶，也不是鍋碗瓢盆……”

“對于一些生活的必需品，如瓜果蔬菜，生鮮類等，我們更傾向于就近選擇或者網上下單……”

林云書平日在公司話也多的，尤其湊熱鬧聊八卦，但一講到工作上的事時，話匣子更是收不住。

就比如現在，說到這家超市，一個人吧啦吧啦講了半個多小時。

從地理位置，生活節奏，購習慣，便利服務以及網絡利弊，都挨著講了一遍。

講得繪聲繪，時不時還穿一些生活場景，聽的人也聽得認真，指尖無意識地挲著杯沿，眼底藏著幾分贊許，像是對這場 “即興演講” 頗為滿意。

最后，灌了一大口飲料：“銳哥，我講完了，你覺得怎麼樣？”

徐銳輕輕挑眉：“所以你的結論是什麼？”

林云書癟下，語氣有點喪：“結論就是，百盛一定會被優化掉。”

“我也會跟著滾蛋。”

只是時間早晚而已。

一來是因為市場環境的趨勢，二來是傅氏近年來以及未來的戰略方向原因。

“那你還去？”

“那我不是為了……”

林云書話說一半突然卡住，剩下的話哽在嚨里，徐銳也沒繼續追問。

他起：“走吧，送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