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第 128 章

◎不見了◎

各家在中都都有探子, 第五扶引的探子按照習慣，將中都傳來的線報第一時間送到了蒼南。

第五扶昌一直對自己病病歪歪的深厭，因為不能幫上忙而愧疚。

思及他是由顧皇後帶大的, 在京畿中也多涉政事，第五扶引臨走時將蒼南政務托付給他，并命自己的親信輔政。

開始這些謀士門客并不相信他這樣病病歪歪的子，能發揮什麽作用, 不過哄孩子玩罷了。待他批了幾個折子, 談了一番見解, 衆人才正，不敢小瞧于他。

陛下那糟心爛肺的水平絕無可能培養出這樣有見地的孩子, 一看就知是顧皇後教導有方，他們對這個早已經故去的人, 更多了幾分敬佩和惋惜。

聶照回來了, 他向來不帶李寶音玩, 兩個人見了面也是大眼瞪小眼吵架，李寶音在西那裏幫不上什麽忙，便跟著胡玉娘來蒼南, 幫第五扶引理他不在時一些零七八碎的爛事。

胡玉娘見著第五扶昌哭得眼睛都腫了，明眼人都能瞧出這個孩子時日無多，卻不敢勸他多歇息。

這仗是打了一場又一場, 軍需和糧草總跟不上, 在佛前跪了兩日, 又捐了半數家出來。

看的李寶音都替疼，想起當初和勒然打仗時候, 也差不多把家産都捐幹淨了。

胡玉娘倒是沒覺得有什麽：“我這一生沒有子嗣緣分, 該的福的都了, 留下那麽錢也沒用，總歸老娘我有的是本事手段人脈，就算捐他個一窮二白，照樣有本事東山再起。聶照那個人雖然上不積德，但是人還算有點良心，不會把我敲骨吸髓後撇開的。”

說得自信，李寶音也好奇，問：“一開始怎麽想著做生意？這人能把生意做到您這種地步上的，還真沒幾個。您看著喜歡孩子，怎麽沒自己領養一個或生一個呢？”

胡玉娘在桌面斜磕了磕手中的煙鬥，煙霧繚繞之中，目悠遠，似乎陷了回憶，許久之後，才輕輕道：“小時候家裏窮，被賣給人做媳婦，就想做個有錢人。有孩子來著，都死了。”

年輕時候被賣給了賭鬼，想跑來著，跑了兩次，又回去了，到底舍不下孩子。要是把孩子帶走了本養活不起，狠心把他們撇下，他們這輩子落在那個爹手裏就完了。

後來賭鬼輸了錢，回家把打得就剩一口氣，大兒子和說：“娘，跑吧，別管俺們了。”說還能忍忍，忍到他們長大。

大兒子就牽著小兒跳了河。

還在出神，看樣子沒有繼續說下去的打算，李寶音便不再問了，從廚房端了碗糖水，給第五扶昌送去。

他現在什麽都吃不下，多喝點糖水還能補充力。

中都的信自然也到了第五扶昌手中，他盯著信出神，門咯吱一聲輕響，他手忙腳將信藏好。

只是他不擅長僞裝，輕易就能被人看穿他的張。

李寶音瞇了瞇眼睛：“哦~小扶昌，藏什麽呢？是不是書？府裏哪個年輕小娘慕你。”

第五扶昌霎時紅了臉，難得多了點生機，結道：“你，你別瞎說，沒有姑娘會看上我的。”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男是，也不知道自己該喜歡男人還是該喜歡人，不過他也從來沒有對任何一個郎心過就是了……

他這樣的，不配喜歡任何人。

“我不信，讓我幫你參謀參謀。”李寶音趁他出神，一把揪出他藏在後的信，不待第五扶昌奪回來，已經瞧清楚了信上的容，瞳孔猛地一。

“瘋了，他們瘋了！百姓的命難道就不是命嗎？”李寶音大起來，第五扶昌捂住的，“你不要聲張，別告訴任何人。”

“你有主意了？你要怎麽做？”李寶音問他。

第五扶昌眼神不敢和直視，但李寶音目灼灼，他不得不點頭。

李寶音放下心了，這麽大的事，他自己悄悄按下，可不就是心裏已經有主意了，該說不說，甭管是姜月的哥哥還是弟弟，都讓人心裏踏實的。

“那你有什麽計劃了？你說來我聽聽，我看看能不能幫上你的忙。”

“我會去一趟中都，這件事沒有人比我更合適。”

李寶音詫異：“去中都？你瘋了？你爹還在追殺你呢，而且你這個，恐怕到那兒就要散架了，萬一打起來，你就是活靶子，不行不行，大家都盼著你好好活著，你怎麽能說不要命就不要命。”

第五扶昌很平靜：“寶音，你知道的，我本來就活不久了，明年春天，秋天，或者冬天。我想了很久，這件事非我不可，其實這是個好機會，我日夜祈求上天，不要讓我在病榻上纏綿著庸碌死去，他大概聽到我的祈禱了，給了我這次機會。”

“你的母親，也會希你好好活下去的，不要輕易放棄生命。”李寶音語氣輕輕的，試圖勸他，“我們也許還有別的法子。”

第五扶昌搖搖頭，還未冬，他的房間裏已經燒上炭火，暖融融的，他披著氅，與大家輕捷的裝扮格格不，尖削蒼白的下藏在絨裏。

“這是最好的法子，我娘只會覺得高興，我終于能為心目中那樣勇敢的孩子了。而且，我也不一定會死啊。寶音，這個天下，到了我們家手中，我們就義務拼盡命守護它，它如今變得破碎飄搖，百姓流離失所，路積白骨，是第五家的過錯，也是我的過錯，我有義務對他們負責。”

蠟燭燒到芯兒了，明滅閃爍，室非同尋常的昏暗，李寶音攥著拳頭，低著頭，第五扶昌還在叮囑，不要把這件事說出去。

兩個人剛才的對話一直在的腦海中閃進閃出。

那痛恨自己的覺又重新湧上來了，為什麽呢？

為什麽自己現在遇到所有的事，第一反應就是，保命要。

還在用這種想法勸說別人，真是可笑。

第五扶昌病了那麽久，他一直陷在生命流逝的恐懼中，都沒有過半分的退讓，甚至可以拖著殘缺的，為那些百姓獻出生命，怎麽能說出那種話？

姜月孤帶著幾個人，去到了噩夢一般的沃東，為了那裏百姓。

胡玉娘也知道散盡千金還複來。

的父親也一直奔波在最危險的前線，防止勒然突襲。

如今的局面分明不是大家造的，可每一個人都在舍命去挽救。

我呢？李寶音問自己，以前的我呢？

我還是我嗎？

“爹爹！將來我要懲除惡，打倒城裏所有的混混惡霸，保護爹爹和百姓，為逐城第一的英雄！”

“寶音一定會做到的！”

年時立下的志向至今歷歷在目，李寶音，你為英雄了嗎？

你多久連馬都沒有騎過了？

做一輩子膽小鬼一定很輕松吧。

“幫我準備一輛馬車就可以了，千萬千萬不要告訴任何人。”第五扶昌還在囑托。

李寶音似乎沒聽到他的話，猛地跑出去了：“你等等。”

玉璽之前被姜月扔進荷花池了，荷花池聯通護城河，因為油紙之事要打撈護城河，避免意外，玉璽也被重新撈起來放置。

臨走之前，姜月把它放在了李寶音懷中。

不多片刻，李寶音氣籲籲重新回到房間，懷中抱著個系好的包裹：“扶昌，我送你去，我和你一起。”

第五扶昌愣了片刻，隨即對展笑：“好，那我們一起去。”

分明走的時候，說要顧及第五扶昌的，馬車要慢慢趕路，實際上車幾乎是飛馳出城外的，他們晚一刻鐘，中都那裏就危險一分，不知道還要死多人才肯罷休。

侍一直沒有得到主子的傳喚，夜深了，才小心翼翼前去探查，人似乎裹著被子坐在床上，侍輕喚，對方并未應答，手了，兩個摞起來的枕頭坍塌，捂著臉發出尖；“不好了！扶昌陛下不見了！”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