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第 116 章
◎元寶◎
聶照說完了, 公孫既明并未說什麽,反倒是因為他一言不發,聶照直的腰緩緩彎下幾寸, 手撐在及腰的牆牆頭上,深深地向下看去,兩軍對壘,短短的牆壘草垛, 好像隔著千山萬水那麽遠, 他們的目在這短暫的時中彙。
是啊, 如何能勸他呢,同樣的喪家之犬, 唯一公孫既明有個遮布罷了,他的死活, 如今的主子, 當今的皇帝, 大抵是不在意的。
公孫既明打了這麽多年仗,最信氣運之說,他覺得大雍確是氣數將盡了, 而聶照又確有些氣運在上。
混戰時他韜養晦,不傷分毫,到如今天命眷顧, 竟他有了這樣的氣數, 九州之中的反賊諸侯裏論起來也是數一數二的, 能像他這樣這樣貧瘠的西土地裏做到如此地步的,古往今來還沒有一個。
不過有氣運還不夠, 他倒是也不笨。
姜月要知道他有這樣的想法, 都要以頭搶地了, 瞧見賊吃,沒瞧見賊挨打。
是書房裏他們挑燈畫到無法辨認的輿圖就有十幾張,從玉璽之爭開始,餘下的一步步發展,都在他們的計劃之中。
原本天下布局尚穩健,大家舉著的筏子都是清君側誅賊臣,再賊的一點如赫連端,拿著太後印說要扶持太子,大家既要天下也要臉,一派和氣道貌岸然,不然將來史書上也不好說,子孫後代都人脊梁骨。
變故就生在廣平把黃賢押了,他們打著的幌子沒了,佞都除了他們還怎麽打清君側的幌子?只能拼了命地搶玉璽,爭個天命所歸,加之廣平多年布局挑唆,回過神來誰也沒得到玉璽,局勢已經七零八落,場面流河了,都得保命為上。
天下之爭都被廣平扔下的一方玉璽砸的七零八碎,餘下諸侯再難氣候,多半下個就會到聶照和第五扶引,與其等著被宰割,不如他們自己的結盟先破裂,率先而,把先架到火上烤。
把廣平奉為攝政公主,屆時的一舉一都會被天下百姓注視,要在背後作就變得困難,他們此計變被為主。
說實在的,以西如今積貧積弱的事態,要不是廣平先手攪局,他們還要個好些年才敢輕易彈。
現在各路諸侯為求自保,面對公孫既明這個戰神自然紛紛示弱,學著聶照表示已經招安,真他朝拜,他又頭疼腦熱,跟打發花子似的上供點東西,問就是沒錢,窮,都花在百姓上了。
而公孫既明想要匡扶社稷鏟除佞,秉持擒賊先擒王的理念,會對蒼南進攻。
每到春夏雨季,蒼南暴雨連綿,托黃賢那群貪的福,大壩至今沒修好,第五扶引既要打仗又要賑災,左支右絀得想進宮點黃賢的天燈,所以先炸聯通到外部的棧道,斷了他們進山的路,才保得住蒼南。
因此取西而攻蒼南,聶照這裏就是必經之路,公孫既明不了解聶照,聶照卻十足了解他,料定他會棄車保帥,他自己就是那個車。他們得公孫既明犯忤逆之罪,一個忠臣生生了佞臣,得斷開朝廷與大軍的糧草補給。
朝廷要是給補給,那所有說過臣服的諸侯可就不再病著了,當場就能彈起來大哭我心如日月,奈何朝廷視我為糞土,為求自保,我不得不反,場面都不住,能直取京都。
能以衆擊寡者,則吾之所與戰者,約矣。
但凡廣平還想要這個大雍,或是沒打算讓這個王朝死在手裏,就絕不敢給公孫既明糧草。
以大軍如今糧草輜重,不破西便只有一死,絕無退路。公孫既明明知死局,仍以為棋局。
因為他的經不起耗了,他一死大雍後面并無忠臣良將,必將亡國,因此他破釜沉舟,以國運問天,天接連答否,仍戰。
天下了些小雨,第一日倒也并未打起來,只是互探虛實,公孫既明派了幾個小陣,聶照也點了幾個年輕的迎戰,到傍晚雨淅淅瀝瀝下來就都鳴金收兵了,各自安營紮寨。
阿泗還覺得驚奇呢,怎麽一見公孫既明,聶照這賤地病就徹底好了,倒是多了幾分恭敬,夜間有雨不宜在外用餐,他下一肚子的話,從夥房挑揀了些食給聶照送去,只是進去沒見他影子,守營帳的門侯說主君不在,明早上才回來。
“哦。”阿泗點點頭,怕東西浪費,將它們都分了下去。
夜中急雨,寒鐵,一路冷津津地反著,他進來時解下甲胄,隔著地毯都發出悶響。
姜月聽到聲響,擱了筆,起過去,見聶照上半幹半的,急忙拿了布過去問:“怎麽突然回來了?”
聶照進門不順地踢了腳放著細口汝窯瓶的架子,見瓶子真要掉下來了,擡手扶了下,說:“心裏。”
“什麽?”姜月問他,坐回地上,順手揚了揚自己手裏的信,“我剛正給你寫信呢。”
聶照湊過去,枕在上,直接拿了來看,眉眼間的郁氣減淡許多:“算你有良心,還知道給我寫信,我看看寫的什麽。”
“就這?”他看完,仰頭挑眉,“怎麽一點問候的話也沒有?你就不想我?”
“才出去一天想什麽?”姜月他的臉,“哥說送去的婦孺都安頓好了,我寫信主要想告訴你這件事,還有兩地主要員的眷,也都分開安置了,現在況不好,不能起半點差池。”
他們本計就是將蒼南作為後方,西演化為戰場,逐漸消耗朝廷的兵力,每次和蒼南的,都會送一批婦孺過去安置,那些員的眷,既是保護也是人質。
聶照點頭:“嗯,你辦事我放心,希這一切能早些結束。”他說著,臉一變,把臉埋在的上;“姜月我頭疼。”
姜月連忙放下書,問他:“是不是淋雨淋的?我去給你煮姜湯?多放些糖。”又用幹的棉布給他一。
“不是,是頭發編的扯著頭皮疼,我覺腦仁都要被揪出來了。”聶照自己的頭發,冰涼,像綢緞似的。
以往聶照的頭發要麽攏在後面,要麽高高梳馬尾,不過都是松松的,并不嚴實,這樣既舒服也好看,夜裏散發梳洗時候更方便,但是要打仗了,就不能這樣梳了。
一打起來,十天半個月都洗不上澡,更顧不上頭發,最重要的就是方便,好清理,氣,所以大多是編細碎的小辮子總上去,能防止灰塵鑽進頭發裏。
聶照的頭發極好,下泛著羽一樣的絢爛澤,攏起來有姜月手腕那麽,他們昨晚對著鏡子,細細編了一整晚,才將他的頭發用牛皮裁的細盡數編起來,再勒個馬尾。
這樣利落的打扮沖淡了他上那份秾麗,更添了幾分英氣和肅殺,只是太了,勒得他眼尾往上飛,頭皮一陣一陣痛,聶照說完,打量一下的表,又揪起辮子,厭棄道:“而且這牛皮也太臭了,臭得我睡不著。”
姜月知道他也就是抱怨抱怨,去拿了盒香,幫他點在上頭,茉莉香的味道沖淡了鞣制糙牛皮的臭味,微微傾,幫他頭皮,撥開看,果然見著發紅了:“這樣好沒好些?只能忍忍了,忍忍就習慣了,再不濟我幫你把頭發剪得短些,就不會墜得疼了。”
聶照只是心裏難,想見心疼自己,如願見著了,心裏燙許多,翻個,把臉埋在的腰上,摟著:“好了,你再同我說說話。你瞧見我穿鎧甲了嗎?新打的,穿著好看的要命。”
“看見了,銀的,不沾上就亮晶晶的,三哥走的時候不要忘記掛護心鏡。”姜月沾了茉莉香的指尖理順過他的發,留下幽幽香氣。
聶照點頭,將抱的愈發了。
他們都在不安,不安什麽?
不安這場仗到底會不會打贏?不安即便贏了又能怎樣?
姜月側故人極,卻能替他嘗到心底那份苦。
王野、公孫燼,現在到了公孫既明,還要有多故人陸陸續續死在他的眼前,現在他們要殺的不是勒然人,是同同源的脈同胞。
權力之爭向來一將功萬骨枯,史書只會記得站在最高峰的人,沒人記得腳下累累骸骨。開弓沒有回頭箭,走到現在這個地步,不爭不搶死的不止是他們兩個,跟著他們的人一個都跑不掉。
姜月知道他從來不是冷無之人,他的滾燙,能融化一方凍土,姜月這一方凍土被他的熱澆灌哺育,才有今日。
大概是深夜總勾起人的消極緒,他們得給自己找點事做。
姜月從床底拖出一箱黃紙,打開一個空箱子,疊了紙元寶進去,向他示意:“不介意的話,三哥和我一起疊元寶?”
這確實是個極好的放空法子,聶照接過紙,學著的樣子,骨節分明的手指在燭下翻飛。
聶照折了二十個元寶,姜月已經困得趴在桌面上睡著了,他理了理有些散的發,不自覺勾起角,將抱到床上休息。
他站起,又忍不住彎下腰在臉頰落下一吻。
沒關系,只要姜月還在,他就不會退。
太還沒升起的時候,聶照重新披甲走了,順便帶走了一摞金紙。
作者有話說:
比較好奇,所以給兩個崽做了mbti人格測試
小聶是isfp-a,大概標簽就是致、叛逆、對陌生人裝杯、談看覺、腦、對在乎的人敏黏人,細膩
月是enfj-a,的散播者、容易共、喜歡社、正義強樂于助人、主,就是好多好多
好好好,一個i人養出來一個e人,不過查到isfp和enfj天生一對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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