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拾安臭著臉想把聞如雷從聞星落跟前攆走,然而剛靠近就聽見了他這番話。
他遲疑地向聞星落。
聞星落仰頭凝視聞如雷。
面前的年魁梧拔卻一狼狽,眼神里帶著濃濃的求。
可是不知為何,也許是表姐和說了被聞家兄妹欺負的事,也許是打從心底里厭惡這張臉,對這位所謂的三哥生不出一點親近之意。
輕笑,“我也不喜歡你,特別特別不喜歡。你別再以兄長的份出現在我面前了,行不行?”
聞如雷愕然。
謝拾安被謝瓚弄得煩躁的緒,在聽見這句回答后,像是被溫的春風悄然平,只剩下和煦的溫暖。
他一把拽過聞如雷,“滾啊!在我妹妹面前晃悠!我們鎮北王府和寧寧才是一家人!”
聞如雷一個踉蹌,險些跌倒在地。
他紅著眼眶深深看了一眼聞星落,沉默地離開了花園。
遠,謝折將幾人的靜盡收眼底。
他道:“姒姒為母親,為何不心疼聞如雷?朕觀宮中妃嬪,俱都十分疼膝下皇子。姒姒曾說是為了給孩子們謀前程才進京,莫非是騙朕?”
魏姒清晰地到他上涌出的一戾氣。
謝折……
他母親早亡,自養在繼母膝下,他每日看著繼母疼弟弟,可他自己卻吃盡苦頭蹣跚長大,于是他對“母親”生出了執念。
他將天底下每個傷的孩子,都看了他自己。
魏姒輕聲,“臣妾雖然不他們,但臣妾想為他們的前程負責。陛下,這世上,不是每個孩子都配得到母親的。”
謝折瞇了瞇眼,“此話何解?”
“陛下一定不知道,臣妾從前過的是怎樣的日子。”魏姒著聞如雷,眼底無波無瀾,“這幾個孩子,都是生子,當年臣妾恨不能摔死他們,又何談?”
“可是,姒姒對聞星落似乎格外寵。”
“因為值得。”提起聞星落,魏姒漂亮的眼頓時變的和,“那幾個孩子,和他們的父親一樣冷,只知索取,只知怨怪。可是寧寧和他們不一樣,寧寧不僅向臣妾懺悔,還為臣妾報仇雪恨。寧寧不是聞青松的兒,是臣妾一個人的掌上明珠。”
魏姒抬手,輕覆在謝折的手背上,“皇太后被人害死,您為了,向您的父親和繼母揮刀,臣妾不認為這是不孝,相反,臣妾認為這是真正的大孝。陛下和寧寧一樣勇敢,若是皇太后還在世,定會像我疼寧寧一樣疼陛下。”
謝折登基之后,只追封母親為皇太后,并沒有追封他的父親,此舉曾被建鄴跟來的許多老臣詬病,但謝折始終不曾松口。
魏姒揣著他的心思,才說出了這番話。
謝折攥著佛珠。
人至中年,即便居高位心保養,他的眼尾依舊爬上了細紋,他的飯量開始變,他走路時不再如年輕時可以帶起一陣風。
這些年他常常夢回年時的建鄴城。
他甚至忍不住地想,他是不是對父親太狠了些,他手染父親和繼母、弟弟的鮮,他是不是太過罪孽深重,他是不是需要修佛贖罪。
今日聽見魏姒這番話,始終鎖在他心頭的那副枷鎖像是被突然打開,沉甸甸的心臟陡然一輕。
他向聞星落。
蓉城的事,他并非全不知。
聞青松下獄,是聞星落的手筆。
昔年欺辱魏姒的員們一夜之間人頭落地,也是聞星落的手筆。
謝折的眼底多了一抹欣賞,仿佛沉暮的金烏看見了初升的星辰。
他道:“姒姒的小兒,竟比朕所有的公主,都更像朕。”
他突然喚來孫作司,“傳朕旨意,聞家,襟靈敏悟,孝悌明,雅著閨闈之則,能瞻圖史之誠。即日更名魏寧,冊封安寧郡主,賜絹帛百匹,黃金千兩。”
孫作司愣了愣,連忙去傳旨。
聞星落茫然地接了旨,不明白怎麼四哥哥和聞如雷打了一架,就被封為郡主了。
其實不在意什麼郡主。
都要謀反了,即便當上郡主又有什麼意義。
聞月引卻小臉黢黑,拽住孫作司質問,“還有一道圣旨呢?!”
孫作司不解,“沒有了呀!”
“怎麼會沒有?!”聞月引的聲音染上哭腔,“我是聞家的大兒,我大哥是聞家的嫡長子,我們兩個都沒有封,小妹憑什麼被封為郡主?!你一定是搞錯了!”
孫作司被煩的不輕,使勁兒拉扯出自己的袖,“姑娘要是不信,大可直接去問陛下,纏著咱家算怎麼回事……”
除了聞月引,不遠的張貴妃同樣滿臉不甘心。
不明白,為何魏姒三言兩語,就能讓陛下冊封聞星落為郡主。
幸好魏姒和陛下沒有孩子。
否則……
豈不是會搶走皇兒的儲君之位?!
謝序遲對此事卻沒什麼特別的緒。
他起,朝謝折拱手,“第二局比試,兒臣想和阿厭比。”
謝折允了。
謝拾安擔心,“二哥?”
謝觀瀾對謝厭臣道:“我替你去。”
謝厭臣搖了搖頭,“有些事,需要我自己解決。”
他從容地登上了高臺。
而聞星落抱著圣旨,見旁邊的聞月引還在為了郡主之位發瘋,生怕傷到自己,不悄地去了謝觀瀾那邊。
在謝觀瀾側落座,小聲問道:“二哥哥和太子殿下,是有什麼過節嗎?”
謝觀瀾示意宮給換上杏仁茶,將謝厭臣時替他來京城當質子的事講了一遍。
聞星落向高臺上的兩人,“這麼說,他們是分道揚鑣的舊友?我瞧著,太子殿下似乎想和二哥哥重修舊好。”
“你倆嘀咕什麼呢?”謝拾安到兩人中間,“給我騰個位置。剛剛寧寧說重修舊好,怎麼,你倆要重修舊好?”
他好奇地看著謝觀瀾,謝觀瀾沒理他。
他又向聞星落,聞星落輕咳一聲,也沒理他。
此時,高臺上。
謝序遲溫聲,“阿厭,今日你我只切磋拳腳。”
謝厭臣從謝觀瀾三人上收回視線,再向謝序遲時,像是獲得了某種能量,從前的恐懼消弭大半。
他認真道:“太子請。”
“太子……”
謝序遲品著這個詞。
小時候,謝厭臣從不會與他如此生疏。
他們是國子監最好的朋友,時的那些年,他們總是一同做功課,一同手繪大周輿圖,一同在春日的影里,暢想將來要娶怎樣的小姑娘。
他們約定,要為最好的君臣。
謝厭臣也從不會喚他殿下。
他總是笑地喚他阿遲。
即便在他發病的丑陋時刻,即便所有人都對他避之不及,他也會來到他邊,關心地喚他阿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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