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南晏率領大軍一路疾行,鐵甲鏗鏘之聲在道上連綿不絕。
這一日,前鋒終于抵達臨蒼城地界,這里,距離燕都不到百里之遙。
探馬絡繹不絕地奔回,將燕都城的變故一一稟報:
赫連楓登基改元,傅云卿棄城而逃,太子府失火、幾位皇子葬火海,小皇帝赫連霽下落不明……
中軍大帳,蕭南晏長指著那份墨跡未干的報,聽完后始終沉默不語。
燭火在他棱角分明的臉上投下深深淺淺的影,無人能猜他心中在想些什麼。
沉思半晌,他抬眼著燕都城的方向,沉聲道:
“傳令下去,大軍在十里外臨蒼山腳下安營休整。”
帳下將領心有疑慮。
攝政王不應該疾速進發,一舉奪回燕都麼?但見自家王爺神凝重,終究還是領命而去。
其實,早在從南昭啟程時,蕭南晏便已料到,赫連楓會在他回京前,瘋狂反撲。
大隊人馬行軍速度緩慢,他特意命蔓蘿與墨刃快馬先行,至比他們提前半月,便能返回燕都。
蔓蘿通毒,若蕭北承在城中用毒,尚可抵擋;退一步說,即便有所不敵,的男人——那位毒王閣下,也絕不會坐視不理,定會趕來相助。
而墨刃,則帶著他的令,去執行另一樁關乎全局的暗棋。
安營扎寨的事宜安排妥當后,蕭南晏快步走向馬車,小心翼翼地扶著夕下車,又從懷中接過被裹得嚴嚴實實的兒茵兒。
小家伙如今九個多月,愈發顯得雕玉琢。
一張小臉圓嘟嘟的,像的蘋果,白里紅,仿佛輕輕一掐就能滴出水來。那雙大眼睛尤其靈,水汪汪的,像含著兩汪清泉,眼尾微微上挑,帶著幾分天然的俏。小巧的鼻子秀氣直,一張櫻的小,此刻正抿著,偶爾吐出個的小舌頭,模樣憨態可掬。
蕭南晏低頭凝視著懷中的兒,目溫得能滴出水來。
這些日子,他曾無數次這樣端詳,越看越覺得兒的眉眼像極了自己,仔細瞧去,又依稀能尋到幾分母親蘇纖的影子。
他自己本就傳了母親的好樣貌。
母親當年是名天啟的第一人,想來他的茵兒,日后定然也是位國天香的人。
想到這里,他心中不浮起一酸楚,對夕越發激。
就算那般恨他,終究將他們的兒平安帶到了這個世界。
懷中的茵兒似乎察覺到父親的目,瞪著漂亮的大眼睛好奇地看著他。
見他盯著自己出神,小丫頭竟毫無征兆地抬起小胖手,“啪” 的一聲拍在了蕭南晏的俊臉上。
這突如其來的靜,也驚到了側的夕。
深知蕭南晏平日里子冷凝,不茍言笑,生怕他會牽怒于茵兒,急忙想上前從他懷中接過兒。
誰料想,蕭南晏先是愣了一下,隨即臉上竟綻開一抹燦爛的笑意,他抓起兒的小胖手,輕輕放在自己的臉上蹭了蹭,語氣寵溺得不像話:
“茵兒乖,爹爹就喜歡茵兒拍拍。”
茵兒被他逗得咯咯直笑,小手更是不停地在蕭南晏臉上拍打起來,力道可也不小,卻帶著孩特有的天真爛漫。
蕭南晏任由拍著,眉開眼笑,還時不時在的小臉上親了又親,那副溫寵溺的模樣,與他在戰場上殺伐果斷的形象判若兩人。
這一路行軍,蕭南晏生怕夕辛苦,茵兒大部分時間都由他親自抱著。
一個月下來,父倆的越發深厚,他早已習慣了兒在懷中咿咿呀呀、天真爛漫的模樣,只覺得這是世間最珍貴的溫暖。
夕站在一旁,看著眼前這父慈孝的溫馨畫面,心中五味雜陳,忽然涌上一說不出的滋味。
著蕭南晏眼中毫不掩飾的父,以及茵兒對父親全然的依賴與親近,不由得在心里嘆:
父天,誰說不是呢?這份脈相連的羈絆,終究是任何事都無法替代的。
……
一家三口回到帳中時,里面早已被將士們收拾妥當。
榻上鋪著干凈的錦墊,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安神香氣,與帳外的肅殺之氣截然不同。
用罷晚膳,茵兒已被娘喂飽,到夕手上時,小丫頭正睡得酣甜,的小角微微上揚,像是在做什麼夢。
夕坐在榻上,輕輕著兒的胎發,心中卻不像懷中的孩子那般安穩。
這一路南下,與兒幾乎寸步不離,可越是近天啟,心頭的不安就越發濃重,像一團化不開的迷霧。
尤其,只要想到蕭北承,便忍不住打了個寒:
那個男人總給一種鬼魅般的覺,鷙、狠戾,仿佛隨時隨地都在暗窺伺,如影隨形,讓寢食難安。
還擔心赫連楓。云丘那日,他離去時的不甘和憤恨,難保他不會因不甘再做糾纏。
對于赫連楓,的心頭,沒有意,卻也始終沒有恨意。
記憶中那個溫潤如玉的太子殿下,那個太池邊,曾許誓言的謙謙君子,真的會為了權勢,變得面目全非,甚至,想要殺了蔓蘿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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