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的李潯蕪，不僅沒有對李澤修產生毫怨懟，反而很替他到高興。

李澤修若是真的娶了戶部千金做他的太子妃，將來在朝堂之上，也就不必再那般舉步維艱，順利登基的希也就更加大了一些。

只是不知道沈貴妃和安王會如何行事，他們自然不會善罷甘休。

一想到這里，李潯蕪就翻來覆去地睡不著覺，心里面又酸又，暗恨自己無用，什麼也幫不了李澤修，卻只會給他添麻煩。

李潯蕪雖是心中痛苦，卻又不得不放棄自己那不切實際的，迫自己面對現實。

這是自在殘酷的宮中養的生存習慣。

吏部，戶部，禮部，兵部，刑部，工部，朝中足足有六個部，李澤修只得了一個戶部，便相當于得了錢權。

除了錢權之外，還有兵權最重要。

自己若是能夠助他得到兵權，該有多好……

李潯蕪想了想幾日后宮中舉辦的春日宴。

忽然心生一計，抹去了臉上的淚水，赤著腳下了床榻，走到桌案旁，著今日李澤修松開的那套衫，喃喃道:

“皇兄，只要是你的心愿，我必會助你達……”

（那時候的主很小，稚一點也很正常。其實的邏輯沒有錯，嫁給兵部尚書嫡子，就可以助男主勢力強大，一切都是為了男主的利益考慮，卻不曾明白男主對的心思。）

幾日后，春日的暖穿過琉璃窗格，在思芳殿毯上投下細碎斑。

李潯蕪對著銅鏡抿了口胭脂，殷紅在間洇開，像雪地里驟然綻放的紅梅。

銅鏡里映出窗外新的柳枝，丹桂正往發間簪上一支累金步搖。

“公主今日......當真要去？”

丹桂捧著妝奩的手微微發抖，鎏金纏枝匣里還躺著支點翠銜珠釵，是前日李澤修遣人送來的。

李潯蕪用指尖拂過耳后一抹碎發，凝視了一番自己在鏡中的妝容，

“嗯，要去，就戴這支吧。”

放下了那只點翠珠釵，捻起匣底的白玉蘭花簪，羊脂玉溫潤的澤襯得腕上紫翡鐲子越發通。

丹桂抿了抿，有些言又止。

太極殿前桃花開得正艷，緋云霞里綴著鎏金宮燈。

李潯蕪踏上石階時，滿園的歡聲笑語忽然靜了半瞬。

李潯芷看著翻了個白眼，對著另一旁的李潯荔嘀咕道:

“真晦氣，來做什麼？”

李潯荔微微冷笑，回答道:

“我也不知道，大約…是從太子皇兄那里失了寵，所以急著出來找下家？”

說罷，姐妹二人便對著周圍的貴們說起了李潯蕪種種的壞話。

李潯蕪卻無視那些聲音，只淡淡地看了們一眼，而后，徑直走園中。

月白織金襦逶迤過青磚，腰間步輕響如環佩相叩。

李潯蕪蘭步輕移，柳腰微，一張白如玉的芙蓉面上目流盼，引得周圍的王孫公子紛紛駐足觀看。

恍惚間，李潯蕪分明聽見有人打翻了酒盞。

輕笑一聲，朝著幾個正在作畫的郎君那邊了一眼，優雅地走了過去。

“這位是......”

兵部尚書嫡子上昭握著折扇的手，忽然停在了半空，他目不轉睛地看向李潯蕪。

李潯蕪卻垂眸，避開了他的灼灼目，廣袖拂過案上宣紙，墨跡未干的《春江花月夜》被風掀起一角。

“上公子這手張旭狂草，倒比傳聞中更見風骨。”

細白的指尖點在"江畔何人初見月"的"月"字上，袖口暗紋在日下流轉如星河。

而后，看著上昭淡淡一笑，輕聲道:

“我是陛下封的端貞公主。”

上昭見狀，耳尖泛紅，慌忙用鎮紙住被風吹的紙頁，他清了清嗓，聲道：

“端貞公主謬贊，不知可否賜教......”

“不敢稱什麼賜教，我聽聞…陸公子不僅擅長書法，更擅長作畫。”

李潯蕪說著，執起紫毫，在空白勾出幾筆遠山。

墨在生宣上暈開時，用余瞥見上昭離越來越近，于是，子本能的一，發間玉簪隨著俯的作過他的下頜。

“公主小心！”

上昭上前，一把托住的子。

李潯蕪微微一愣，半睜著眼眸，自嘲地笑了笑。

站穩后，對著臉漲紅的上昭道了謝。

而后，又親手為他斟了一盞茶。

就在此時，茶盞的碎裂聲驚起檐下燕子。

李潯蕪尚未回頭，腕骨已被攥得生疼。

李澤修玄蟒紋袍角掠過滿地瓷片，在眾人的驚呼聲中，死死拽著李潯蕪的手腕，將帶離了春日宴。

離開之前，戶部尚書的千金還上前對著他行了禮，張口言時，卻被李澤修大罵了一句“滾開”。

那戶部尚書的千金當即便沒了臉，盯著二人離去的背影，眼眶里面潤一片。

“皇兄......”

李潯蕪話音未落，李澤修已經拽著穿過重重回廊。

春寒料峭，他的掌心卻滾燙得驚人，李潯蕪踉蹌著撞上朱漆廊柱時，聽見他間抑的息。

下一刻，被李澤修牢牢的困在了方寸之間。

李潯蕪驚魂未定，卻看見自了己倒映在李澤修瞳孔里的模樣，云鬢微，瀲滟，像極了話本里禍國的妖姬。

笑了笑，對著滿臉怒意的李澤修說道:

“皇兄，我想嫁給兵部尚書的嫡子……以后，也好幫你……”

話音未落，李澤修便拳頭狠狠朝耳旁的圓柱砸了過去。

李潯蕪驚呼一聲，當即便嚇了子。

李澤修攥著淋淋的拳頭了好幾口氣，下一刻，他一把扛起了李潯蕪，回了思芳殿。

他將李潯蕪關進思芳殿后，什麼話也沒有說，轉就離開了那里。

李澤修今日本就是從勤政殿里跑過來的，彼時，他正在和大臣們商議減輕農稅之事，卻聽人湊耳邊稟告說，李潯蕪跑去了春日宴。

李澤修二話沒說，便拋下那幾個臣子，跑去了花園，孰料，一去便看見了那該死的一幕。

李澤修黑著臉，包著手回了勤政殿，商議完事后，留下了兵部尚書。

“回去，還請上大人管教好令郎……不要再讓他對陌生子手腳……”

李澤修咬牙切齒地說道。

年過四十的兵部尚書卻在他的眼中看到了殺氣騰騰。

是夜，李澤修一酒氣的推開了思芳殿的大門。

李潯蕪瑟瑟發抖，被他到了墻角，哆嗦著，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李澤修瞇起眼眸，從上往下看了許久，突然手扯落發間白玉簪，青如瀑垂落肩頭。

他的指尖過耳后的，力道重得像是要碾碎什麼，

“李潯蕪，孤把你養這麼大，可不是讓你去給別的男子端茶遞水，投懷送抱的……”

殿外忽然響起驚雷，春雨淅淅瀝瀝打在琉璃瓦上。

李潯蕪著地上碎兩截的白玉簪，閉上了眼睛。

李澤修熾熱的視線，從微的睫，再到抿起的，他嚨一，舌頓時有些發干。

李澤修的手游移到李潯蕪的后頸，一把住，李潯蕪頓時像一只驚的小般瑟了一下，睜開了眼眸。

李澤修慢慢近，一邊盯著慌張莫神張，一邊嗅著上熏染的白檀香味，灼熱的氣息灑在李潯蕪的臉上，似乎要將燙化。

李潯蕪拉住他的袖，怯生生地喚了一聲“皇兄”，而后朝著李澤修張開胳膊，似乎是想要讓他抱抱自己。

李澤修卻冷笑一聲，不輕不重地推了一下，松開了自己手。

李潯蕪被推到了墻壁上，驚惶地看了他一眼，拉住李澤修的胳膊，囁嚅道:

“皇兄你別生氣，我……”

“唔——”

話還未說完，便被李澤修用手捂住了。

李澤修冷冰冰地看著蓄淚的眼睛，輕笑了一聲，譏諷道:

“孤還沒有失勢呢，你就迫不及待地去找其他男人，是不是也太心急了一些？”

李潯蕪聽到這話后，震驚地睜大雙眸，似乎無法相信這話是從李澤修的里說出來的一般。

的被李澤修用手捂著，什麼話也說不出來，只能小幅度地搖起了頭，眼淚斷了線一般地往下直流。

李澤修被的淚水刺的心痛，但一想到的“背叛”，便選擇無視了的眼淚。

他松開自己的手，住李潯蕪的下，從上往下看了一圈，低沉道:

“帶著孤送你的首飾，穿著孤送你的衫，著孤送你的脂，卻地跑去勾引別的男人……”

“你是不是聽說了那兵部尚書是你父親的舊部，就想著甩開孤去投奔他啊……可惜蕪兒卻晚了一步，那個姓上的老家伙早已經被李澤仲給收買，對他無不聽命……”

李潯蕪聞聲，僵住了神，開口辯自己不是因為這個，卻發現原本的初衷說出來只會更加可笑。

低下了頭，第一次意識到了自己的愚昧無知，自己的卑微渺小，自己對李澤修的微不足道。

李澤修見不說話，還以為是心虛，于是變得更加煩躁。

可是他又被李潯蕪停不下來的眼淚弄得心慌，他深吸了一口氣，再次托起托起李潯蕪的下，胡地抹去臉上的淚水，命令道:

“不許再哭了，聽沒聽到？”

李潯蕪恍若未聞一般，眼淚依舊止不住。

李澤修看著梨花帶雨的模樣，搖了搖頭，冷酷道:

“孤都說不許哭了，你還哭，你是不想聽孤的話了，還是覺得覺得孤真的是個好相與的子？”

李潯蕪被這句話嚇得不知所措，連忙抬起手去自己臉上的淚水，卻被李澤修按住手腕到了墻上。

“李潯蕪。”

“你以為孤當年為什麼選擇收養你？是覺得你可憐，還是覺得孤閑得無聊？”

李潯蕪抖，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李澤修邪邪一笑，湊近，沙啞道:

“其實都不是，孤今日告訴你，當日，孤一見到你這雙勾人的眼睛，就……”

后半句話他沒有說出來，只是埋頭到李潯蕪的脖頸聞了聞，而后，一手按著李潯蕪的雙腕，一手圈住李潯蕪的腰，沉道:

“你既然跟了孤，那麼從上到下，從里到外都是屬于孤的……旁人看一眼，一下都不行！你若是以后再敢跑到外面去找男人，孤就把你關起來，關一輩子！”

“你聽到了沒有！說話！”

李潯蕪哭著點了點頭，卻依舊什麼都說不出來。

李澤修滿意地笑了笑，用指腹抹了抹的眼淚，喟嘆道:

“這才乖，這才是孤的好蕪兒……”

說著，雙手圈上了的腰，俯將自己的下搭在瘦弱的肩頭，醉醺醺地說道:

“旁人怎樣都無所謂，可是你永遠都不許背叛孤……”

李潯蕪吸了吸鼻子，被他這般抱著，子卻微微發抖，心里面害怕得，手臂卻依舊習慣的回抱住了李澤修。

“皇兄……”

無助地喚了一聲，腦袋在李澤修的膛蹭了蹭，似乎想要他給予更多安。

李澤修卻被這一聲“皇兄”給斷了理智的心弦。

他回想起自己前些時日向李燁提出求娶小皇妹時，李燁曾經對他說過的那句話。

“和母親是一種人，你對再好，再把心剖給看，也會毫不留地轉頭去選擇其他男人……”

李澤修的呼吸愈發急促。

待李潯蕪反應過來時，已經被李澤修的手臂箍得不過來氣，李潯蕪哀哀了一聲，想要手去掰李澤修的胳膊，李澤修卻輕而易舉地制住了。

“皇兄，你別這樣，蕪兒害怕……”

李潯蕪看著李澤修漆黑的瞳孔，聲說道。

李澤修的眼里升騰了讓陌生的火，似乎下一秒，就要把焚燒殆盡。

李澤修聽見那句“害怕”，眼神一瞬間變得掙扎，可是，再掙扎，也抑制不住他急迫想要要了小皇妹的心思。

先強要了人，再半哄半嚇地把心要過來，是不是小皇妹就再也逃不掉了，李澤修邪惡地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