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澤修聞聲，閉上眼睛沉了口氣，拉著李潯蕪的手腕，輕聲對道:

“蕪兒，朕沒有不讓你講話，你先回寢殿，這里朕來解決……”

李潯蕪抿了抿，冷哼道:

“陛下總是這麼著急趕我回去，是害怕我在眾目睽睽之下，再對太后娘娘手嗎？”

“您放心，好人不長命，禍害活千年，我縱然是想讓死，一時半刻也死不了呢！”

此話一出，殿眾人紛紛倒吸一口涼氣。

青嵐皺眉詰問道:

“陛下，您聽到了嗎！…這是要太后娘娘于死地啊！”

李澤修面容鷙，抿不語。

就在此時，躺在床榻之上昏迷不醒的太后，突然長舒一口氣，夢魘似地嚎道:

“……檀心！檀心你不要死！我…我背你去找郎中，你千萬不要死！”

這麼在夢里一嚷嚷，倒是把殿劍拔弩張的氣氛給一下打破。

一旁的太醫聞聲，連忙上前用白絮探了探太后的鼻息，又給把了把脈，回頭對著李澤修欣喜道:

“陛下，娘娘已經無礙，不日便可蘇醒。”

李澤修聽了，面上卻毫沒有喜。

他轉過頭，看向李潯蕪。

李潯蕪神冰冷，眼神麻木地看向平臥在床的太后，沒有一松。

思芳殿里。

李澤修拉著李潯蕪一回到思芳殿，便屏退了所有人。

殿大門閉，只有他與李潯蕪在爭執。

小倔原本趴在貓窩里面睡覺，一聽見靜，連忙跑出來，想要跳進李潯蕪的懷里面撒。

李潯蕪卻沒有注意到它，只一味盯著李澤修的神。

李澤修一把將按在床上，自己則坐在邊，抱著單薄的子，抑地說道:

“蕪兒，我們不吵架…好不好？這幾日，你先待在思芳殿里不要出門，等朕解決好了風聲再說，好不好？”

李潯蕪冷笑一聲，雙手抵在李澤修的膛上，慢慢撤出自己的子，嘲諷道:

“怎麼，陛下…這是要囚我嗎？”

李澤修連忙否認道:

“不，不是囚你，是保護你，你不要多想。”

李潯蕪不語，只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出手臂，慢慢勾上他的脖子，輕聲道:

“陛下，反正，我無論如何都是要報仇的，你既然不讓我去北狄和親殺崇賢，那我便就近開刀。”

“今日，不過才剛剛開始……往后，你縱使再怎麼囚我，再派人十二個時辰盯著我，只要我留在宮中一日，總能夠找到機會……”

李澤修聞言，一把推開李潯蕪，將在床榻上，近乎哀求地說道:

“蕪兒，朕明白你心中的怨恨，朕說過，會補償你，你先不要朕，好不好？”

李潯蕪躺在床榻上，看著李澤修發紅的眼睛，抬手了他的眉心，輕聲道:

“陛下，你說你明白我的怨恨，可你若是真的明白，就不會說出這樣的話……”

李澤修聽后，嘆了口氣，緩緩閉上眼睛。

半晌后，他抱著李潯蕪坐起，扯開自己的襟，拔下李潯蕪頭上的金簪。

將李潯蕪的雙手包在簪花，尖銳的簪頭卻抵上了自己的心口。

李澤修略微一用力，那簪頭便刺破了，滲出了殷紅的珠，他盯著李潯蕪的眼眸，一字一句道:

“蕪兒，你既然說，朕并不真正明白你心中的痛苦，那麼你便刺死朕，只要能夠將你的痛苦消除一二，朕死而無怨。”

李潯蕪聞言，蹙了蹙眉，手將簪頭又深了一二分，對著李澤修咬牙切齒道:

“你又再施什麼苦計，你以為我真的不敢嗎？！”

李澤修笑了兩聲，抬手了李潯蕪的臉頰，輕哄道:

“朕知道你有這樣的膽量和勇氣，也知道你有這樣的決心……”

“蕪兒，你別害怕，朕若是真的死了，你就去找張寬，霜華殿的牌匾后面…有朕親書的詔，還有玉璽和兵符，到時候，你拿著這幾樣東西，自己當皇帝也好，調兵去攻打北狄也罷，誰也不敢怎麼樣你……”

“你啊，就徹徹底底地自由了……”

李潯蕪聽罷，凝視著李澤修認真的神，視線下移，又看到了他傷痕累累的膛。

深吸一口氣，一把拔出簪子，擲在地上，憤聲道:

“誰要做什麼勞什子的皇帝，你們李氏的江山，我坐著嫌臟！”

話未說完，眼淚已經止不住地流了下來。

視線，也凝聚在地上那簪頭紅染的金簪上面。

方才，他們二人爭吵之時，小倔見氣氛不對，連忙藏進了床底下。

此刻，它聽見金簪落地的聲音，又悄悄冒出頭來，悲傷地“喵嗚”了幾聲。

李澤修嘆了口氣，拿起床邊的繡帕，住自己正在流的心口。

李潯蕪卻突然轉過頭，看向他滿是傷痕的膛，流著眼淚質問道:

“你上這些傷，大多本就不是上戰場落下的，李燁那個畜生將你送進死士堆兒里同他們廝殺，徐婧儀作為你的親生母親，為了討好他，居然就那麼冷眼旁觀！”

“他們…他們那麼一對黑心的夫妻，本就不管你的死活，你為什麼…你為什麼就一點也不恨他們！”

李澤修聽了李潯蕪這番話，并不理論什麼，只抬起袖了臉上的淚水，冷靜道:

“我進室這件事，從來沒有對你說過，你是怎麼知道的？是…商灼告訴你的？”

李潯蕪抿了抿，憤聲道:

“只許你每天監視我，調查我，把我玩弄于掌之中，就不允許我查問一下你的事了？”

李澤修笑了笑，回敬道:

“好啊，真不愧是朕一手帶大的蕪兒，居然有這樣的心計謀算，連朕邊最重的死士也被你給套路了去。你這般聰慧有手段，若是能再懂得自保，朕縱然一朝不慎，也死而瞑目了。”

李潯蕪聽見那個“死”字時，蹙了蹙眉，心里面也好似被尖銳的簪子刺了一下。

眨了眨眼睛，又流了兩顆淚，卻依舊氣道:

“我如今認祖歸宗，名喚文挽心，陛下莫要再錯了名字！”

話剛剛說完，李澤修便單手一把將撈在自己的懷里。

抵在口的帕子已經被鮮浸，若有若無的腥氣盤桓在他們二人的鼻息之間。

李澤修卻溫地笑了笑，低頭啄了啄李潯蕪的瓣。

說出來的話，卻很是不容置疑。

“你是鎮國公夫婦的挽心，這不假，可你，也是朕心帶大的蕪兒，這輩子，也別想和朕撇清關系！”

李澤修說罷，又威脅道:

“別以為真不知道你那日出宮，又單獨見了什麼人，你想和他再續前緣，還是等下下下下下下輩子吧！”

“你老老實實在這里待著，太后的事，等醒過來，朕自有決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