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凝音一遇見皇帝,自是吃了一驚,紅著一張白凈的瓜子臉,低下頭,對著皇帝盈盈下拜。
李澤修看著,微微皺著眉頭。
他方才時,那涌上眼角眉梢的春意還未曾退去,平日里一雙冷冽懾人的目顯得有些迷離,微微抿起的薄還泛著淡紅。
一張雕玉琢的臉顯得更加的清雋俊朗,更加的風流人。
周凝音小心翼翼地抬眼一覷,只覺得皇帝今日的形容,比之平時的肅穆威嚴,更能勾魂奪魄。
登時漲紅了臉,不敢再多看,只聲細語道:
“陛下,臣是來陪端貞公主下棋。”
李澤修只掃了周凝音一眼后,便移開了視線,淡淡道:
“今日不,端貞公主上有些不痛快,剛用完藥,你改日再來吧。”
李澤修說罷,便拂袖上了龍輦,張寬轉頭看了一眼還在盯著皇帝發呆的周凝音,使勁清了清嗓子,口中道:
“陛下起駕——”
周凝音這才緩過神來,忙對著龍輦下拜道:
“臣恭送陛下。”
待龍輦走遠后,周凝音依舊不舍的看去。
秋容在邊小心了一下,輕聲喚道:
“姑娘,姑娘……”
周凝音回過神來,只覺得一顆心還在膛里面“砰砰砰”的跳來跳去。皇帝雖然已走,可他上那幽遠的香依舊縈繞在周凝音的鼻尖,若有若無,人心弦。
走低下頭,一雙杏眼泛起亮,里面嘀咕道:
“郎艷獨絕,世無其二。”
秋容不懂詩詞,只奇怪的看著。
周凝音抬起頭,看了看思芳殿的門匾,轉過說道:
“看來,端貞公主是又病了,咱們今日回去,寫信給母親,讓再想辦法多送些珍貴的補品進來。”
秋容扶著,主仆二人一面往回走,一面說話。
秋容有些不解道:
“姑娘,宮里的東西,自然比咱們的要好,再說了,端貞公主什麼也不缺,您何必要送的這麼勤?”
周凝音回道:
“雖然公主不缺什麼,可咱們送東西,是代表咱們的一番好心意。”
主仆二人一同便回了凈萱閣。
一回凈萱閣,就看見周凝昔守在東閣外,后跟著婢冬歡,冬歡手里面拿著四五個錦盒。
周凝昔一看見周凝音回來,便笑著迎了上去,說道:
“大姐姐回來了?我今日去給太后謝恩,所以不曾同大姐姐一道去端貞公主那里,公主今日可好?”
周凝音冷哼一聲,并不搭理。
秋容上前掀了門簾,周凝音徑自進了東閣,連看也不曾看那周凝昔一眼。
周凝昔臉上依舊掛著笑,自己掀簾跟著走了進去,對著坐在繡架前面整理線的周凝音道:
“大姐姐,妹妹今日去給太后娘娘謝恩,太后娘娘又賞了我好些東西。妹妹我啊,特意選了幾件貴重的送給姐姐。”
說罷,便命冬歡將東西悉數放到桌案上。
周凝音一張明小臉黑的厲害,理線的作也越來越快。
周凝昔瞧見這副氣鼓鼓的模樣,心底里面不停發笑。
從小到大,周凝音仗著自己的嫡份,仗著自己顯赫的外祖家,沒寒酸奚落周凝昔。
如今周凝昔偶然間得了意,自然是要好好“回敬”一番的。
周凝昔顯擺完了,方一走出門去,就聽見周凝音將什麼東西給摔到了地上,隨后便是一番抑不住地哭鬧,還有秋容在一旁不停勸阻的聲音。
周凝昔勾了勾,泛起一抹冷笑,想起今日太后娘娘對自己的那番明里暗里的提點,心中升起一陣快意。
思芳殿里,李潯蕪自從午歇時分,被李澤修那樣折騰了一場后,哭的十分厲害。因此渾無比乏累,陣陣發虛,眼前也有些眩暈。
顧不得別的什麼,只再次沉沉睡去。
再醒來時,睜開眼睛,眼前景已經變得昏暗,分不清今夕何夕。
李潯蕪靜靜躺在床榻上,過了好一會兒后,才回憶過來今日發生的事,眨了眨眼睛,忍著恥坐起來。
丹桂正守在外面做針線,一聽見床帷后面的聲響,連忙上前掀開床簾服侍李潯蕪穿穿鞋。
見李潯蕪眼眸低垂,淡輕輕抿著,臉極為難看,便知心里難的厲害。
于是丹桂佯裝無事人一般,只依照慣例,將打點好后,捧了茶盞給,再問李潯蕪是否要用膳。
李潯蕪搖了搖頭,放下茶盞后,突然抓住丹桂的袖,輕聲道:
“丹桂,把裝丸藥的繡囊給我。”
丹桂聽后先是一愣,明白意思后又是一陣心酸。
放下手中的茶盤,走到雕花箱籠前,將里面藏著的繡囊取出,再走到李潯蕪旁遞給。
李潯蕪將繡囊打開,把里面剩下的最后一顆藥丸倒在手心里,凝視良久后,緩緩道:
“丹桂,周大姑娘上回是不是說過,外祖許氏,是江南有名的藥商,在戶部掛了名,世代往宮中貢藥。”
丹桂點點頭,沉道:
“周大姑娘好像是說過這個。”
李潯蕪起那枚藥丸,放自己口中,微微瞇起眼眸,心道自己必須要抓想辦法把藥材弄到手。
在此之前,為保萬無一失,決計是不能再讓李澤修了。
再到隔日,周凝音雖然因為周凝昔在自己面前耀武揚威的緣故,心十分不佳。
可回憶起自己上回去思芳殿,同皇帝那驚鴻一瞥,心上不開始雀躍。
于是再不濟,也強行梳妝打扮一番,來到了思芳殿。
剛一進殿,便聞到了撲鼻的藥氣,殿中無比幽靜,周凝音環顧四周,發現那藥香,是從一架蓮花鼎爐上的陶制藥罐中散發出來的。
周凝音抬步走進殿,一掀珠簾,便看見端貞公主半散著頭發,未施脂,閉著眼眸歪坐在人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