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周氏姐妹二人不明就里，眼見著皇帝那張俊朗面容“唰”的一下拉了下來，然后原路起駕回了霜華殿。

那周凝音跪地送完駕后，站起了，回頭瞪了一眼低頭不語的周凝昔，諷刺道:

“好個沒臉的東西，平時見了我沒個靜，我還只當你是木頭呢，沒想見了陛下，倒跑得比兔子還快！”

那周凝昔聽了，用帕子掩著口，聲道:

“姐姐這是說的什麼話，父親在家時教育過我們，進了宮門就要守規矩，妹妹既然見了陛下，又怎有不上前請安的道理？”

周凝音嗤笑一聲，不屑道:

“請安？你那眼珠子都要掛到陛下上了，還和我從這里裝！”

說罷，便仰著下尖走到周凝昔的面前，低聲音道:

“你別總和我提父親，一個賤婢生的東西若是想擋我的路，別怪我不顧及姐妹分！”

周凝昔聽了，便把頭埋到口，只裝作沒聽見。

待到周凝音走后，才抬起頭來，對著周凝音的背影說道:

“我的好姐姐，你總是拿著一副嫡的款兒，在這宮里面可行不通啊。”

周凝昔說罷，又取下發間那枝蝴蝶簪子，勾起角幽幽一笑。

那后婢冬歡見了，難免不忿道:

“姑娘，大姑娘方才和咱們說的話那樣難聽，你怎麼還笑的出來？”

那周凝昔聽了，將蝴蝶簪子遞給，命好生收起，而后慢慢挪步去思芳殿，邊走邊道:

“鬧的，先時，不過是運道好一些，才做了嫡，這以后，可就未必了。”

周凝昔行至思芳殿，見到端貞公主正坐在人榻上和周凝音說話。

李潯蕪穿著一半新不舊的藕荷，頭上只了一青玉簪，雪凝脂，柳眉秀目，雖然看著病懨懨的，卻弱猶憐，天姿靈秀，意氣舒高潔。

反襯著一旁的周凝音，著實是像刻意堆砌起來的庸脂俗。

周凝昔行了禮，走上前將手中的絹花遞給李潯蕪。

李潯蕪打開一瞧，自然滿口稱贊。

偏生那周凝音頗有微詞，只怪氣道:

“公主份尊貴，佩這些東西也太過于寒酸。臣那里得了些東湖新產出的珍珠，個頭極大，且顆顆潤，拿來給公主穿著玩吧。”

說罷，便命婢秋容回去取來。

李潯蕪聽了，笑著拉住，道:

“我素來不喜這些富貴閑妝，你有這份心意便足了，至于那些珠子，還是自己留著戴吧。”

那周凝音聽了，自是又對著恭維一番。

李潯蕪但笑不語，又怕冷落了一旁的周凝昔，忙令人給奉茶。

此時丹桂卻突然快步走至旁，對著李潯蕪耳語了幾句。

那周氏姐妹二人不知底事，只互相看了一眼。

那周凝音不屑地對周凝昔翻了個白眼，周凝昔卻對著李潯蕪那略顯張的神暗中觀察。

果然，李潯蕪聽完了丹桂的話，用帕子捂著口咳嗽了好幾聲，而后氣若游地對著們二人說道:

“我今日子不適，要小憩一會兒，就暫且不留二位姑娘說話了。”

那音、昔二人聽了，只能起告退。

李潯蕪見二人出了殿，忙小跑回殿翻找妝奩，一邊翻找，一邊問丹桂道:

“我記著，那年十五歲生辰，皇兄好像送了我幾件首飾。”

丹桂答道:

“是有這麼一回事，可是陛下素來送到咱們殿里的東西也多了，大大小小的，公主記不得也是常事啊。”

記不得東西是常事沒錯。

可若是讓李澤修拿住了，可就不是什麼尋常小事了。

李潯蕪翻找一會兒，又翻出了一對金累蝴蝶赤玉耳環，并同款式的赤金瓔珞項圈。

閉上眼睛，又想了想方才周凝音發間那蝴蝶簪子，驚奇的發現，這一套赤金頭面，原是李澤修那時送的及笄之禮。

據說，還是他花費神親自設計好圖形，拿去讓匠人趕制出來的。

李潯蕪這才發現自己犯了怎樣的錯誤，不由又回憶起當年及笄那日夜里，李澤修醉酒后發生的那些事。

越想越怕，一旁的丹桂見臉不對，忙安道:

“公主，公主你別怕，大不了，奴婢就到陛下跟前分說一番，就說是奴婢一時不小心，沒有請示公主，就胡拿了那對簪子去賞人的。”

丹桂一邊扶著李潯蕪坐下，一邊又道:

“大不了，就是挨一頓板子！”

李潯蕪抓的胳膊，搖了搖頭，道:

“不，不能這樣！”

李澤修若是真了怒，即使不出人命，也絕不是尋常皮之苦就能解決的事。

當日丹桂不曾做錯什麼，是自己找出的簪子讓送的人，如今出了事，又怎麼能讓給自己擋災？

李潯蕪強行鎮定住心神，拉著丹桂的手問道:

“丹桂，方才是誰來同你報的信？”

丹桂如實道:

“是張寬讓霜華殿的小玄子來報的信，小玄子說陛下一回殿就鬧了好大的不痛快，他師傅見況不妙，連忙派他來咱們這兒報信。”

“說讓公主好好想想，那簪子里面到底有什麼名堂？”

李潯蕪聽了，臉愈發蒼白，低頭咳嗽了好幾下，眼眶里面也滲出了生理的淚水。

丹桂見狀，急的上前為拍背，道:

“公主，實在不行，奴婢就去找安定侯家的兩位姑娘把簪子要回來吧。”

李潯蕪搖搖頭，心道那周凝音雖然是個口直心直的，可那周凝昔卻不聲不響心思縝，

自己和李澤修的事，決計不能再讓旁的人瞧出端倪。

于是到了傍晚時分，李潯蕪站在霜華殿外，步履遲緩，形頹靡。

腦海里面，不浮現起自己當日來此地，懇求李澤修放過陸卿時的場景。

之后發生的事，這一輩子也不想再回憶。

李潯蕪心念俱灰，只覺得那霜華殿如同一個虎狼窩。

走到殿前高懸的大紅宮燈下，垂首立了良久，怎麼也不肯進去。

忽聽有人匆匆下來，卻是張寬，他湊到前面躬下，悄聲對李潯蕪道:

“您快進來呀，陛下在殿等您呢。”

李潯蕪應了一聲，臉愈發難看，抬腳時竟絆了一跤，撐住石階方勉強未摔倒。

那張寬見狀，忙上前去扶，正巧對上方從殿走出來的李澤修。

皇帝只冷眼一瞥，張寬搭在李潯蕪腰間的那只手便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