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那周凝昔自從進了宮以后，嫡姐周凝音對提防欺。不僅在衫首飾上不允許越過去，就連打賞宮人也必須得比低上一等。

周凝昔原本就不比周凝音生的好，也不如伶俐，如此一來，更是什麼都在面前顯得遜。

若是從前在安定侯府也就罷了，自己本來是庶出，沒有福氣托生在夫人的肚子里，比不得也就比不得。

只是如今進了宮，有了那鯉魚躍龍門的機會，事關終，這一輩子如何不能夠搏上一搏？

周凝昔面上不顯山水，暗地里卻也沒使錢打聽皇帝的向。

素來心細，從前在侯府時，沒聽人議論端貞公主的世品貌。

那些人一談論起端貞公主，多半是惋惜，遙想當年鎮國公文懸戰功赫赫，居一品，封為宣騎大將軍，是何等的尊貴榮耀。端貞公主的生母蕭檀心也是南侯府的獨，是當時大寧人人稱贊的才。

本來擁有高貴的家世和完的雙親，可惜命運不濟，偏偏一出生就父母雙亡，雖得先帝垂憐接進了宮，可到底也是寄人籬下。

聽說時在宮里沒磋磨，幸得今上青眼，收在邊親自教養，才得以有今日。

周凝昔將那些傳言記在了心里，每當周凝音白眼欺辱時，就暗地里拿自己比作端貞公主，佳人薄命，幸有尊貴俊朗的郎君從天而降救于水火。

于是也常常顧影自憐，詩書琴棋無不用心研習，甚至還買了幾幅端貞公主流出宮外的畫作，對著臨摹一二。

自進了宮，雖不刻意四賣弄，可也聽得有不宮人暗地里說同端貞公主的氣質有幾分相像。

周凝昔聽了這些話自是歡喜，更是日日到思芳殿里同端貞公主請安，不管周凝音如何對端貞公主結逢迎，自己只暗中觀察的容貌裝飾、行為儀態。

夜里面回到住后，四下無人之時，再自己悄悄模仿。

模仿到了極致，雖無七八分相像，到底也有了五六分。

功夫不負有心人，今日偏偏讓在去思芳殿的途中見了皇帝的龍輦。

模擬多時，終于到了見真章的時候。

周凝昔克制住心的畏懼，理了理自己上的桃緞襖兒和雪白綾，挪著輕盈小步就湊到了李澤修的面前，對著他的龍輦儀仗盈盈一拜，婉轉聲道:

“臣安定侯府周凝昔見過陛下。”

李澤修聞聲看去，只略微一揚手，那龍輦便安安穩穩地停靠下來。

他倚坐在龍輦上面，漫不經心地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子。

那周凝昔看著十六七歲的樣子，容貌還算得上清麗，柳腰削背，形容舉止帶著幾分怯，著一子弱。

上也只規規矩矩穿了白的緞襖兒和綾，頭上并無許多首飾，只有那一金累紅藍寶石蝴蝶簪子，還算的上貴氣。

李澤修卻是怎麼看那簪子，怎麼都覺得眼。

可是當著這一眾宮人的面，他也不好細問。

于是只能淡淡開口，道:

“你這是要去思芳殿？”

那周凝昔見李澤修如此問，不回想起當日花園皇帝對嫡姐周凝音的冷淡態度，心中自是歡喜起來。

點點頭，面上款款笑道:

“回陛下，臣正是要去思芳殿陪端貞公主消遣，公主昨日說自己患有癥聞不得香花兒，臣便特意用絹紗堆制出了幾樣簪花，好讓公主戴在頭發上配服。”

說著，便拿過后婢手中那盛著絹花的盒子，自己捧到皇帝跟前。

李澤修打眼一瞧，果然見里面有五枝頭花，做工致，花蕊皆是用珍珠、瑪瑙、水晶串起來的，絹紗也都是選用的上乘料子，比宮里面制的也不差。

再看那款式，也都是極清新素雅的，是李潯蕪素日喜的那種。

李澤修微微揚起下，瞥了一眼那巧笑倩兮的周凝昔，平聲開口道:

“你倒是手巧。”

周凝昔聽了，神略微一滯，臉上依舊掛著笑，兩靨已經迅速飛紅起來。

李澤修蹙眉移開視線，又移到那幾只絹花上面，心里開始幻想起李潯蕪簪花帶笑的模樣。

待回過神來后，他輕咳一聲，又道:

“端貞公主弱，你等一定要小心服侍。”

那周凝昔聽罷點點頭，將盒子蓋好遞給婢冬歡，自己又對著皇帝福一拜，道:

“陛下放心，臣在宮里一日，就陪公主消遣一日，定當悉心侍奉。”

李澤修點點頭，視線又落在了發間的蝴蝶簪子上。

剛要開口問時，卻聽得又一聲說道:

“臣周凝音參見陛下，陛下圣安！”

那周凝音方才貓在假山石后面看許久，眼見著那周凝昔湊在皇帝跟前有說有笑的，心中焉能不氣？

呸，不過是一個小婦養的丫頭，竟然敢背著我攀金枝兒！

周凝音是侯府嫡，生的伶俐漂亮，素日被眾人追捧慣了，又是個凡事爭先的子，眼見著庶都爬在自己前面去攀龍附，自然開始急起來。

對著小把鏡子理了理頭發，又補了點胭脂，而后昂首闊步地朝著皇帝那邊走過去請安。

李澤修皺眉向看去，只見周凝音穿著簇新的寶藍云雁紋錦對襟長褙子，下著墨綠子，面上濃眉杏目，瓊鼻檀口，暈著淡紅胭脂，發上戴著兩三樣金，也同樣有金累寶石簪子。

李澤修已經在心里暗自對上了號，可未保完全，只能再確認上一遍。

“你們這蝴蝶簪子……是何得來的？”

那周凝音見皇帝開口，不由得搶先答道:

“回陛下的話，這蝴蝶簪子原是一對，是剛進宮時，端貞公主賞賜給我們姐妹的。”

說著，還抬手了鬢發，目含地看向皇帝。

李澤修卻是頃刻之間沉了臉，他冷哼了一聲，開口道:

“起駕！”

那一旁張寬早已經覺察出不對，連忙殷勤道:

“陛下，咱們還是去思芳殿嗎？”

李澤修了龍輦上的金龍扶手，咬牙道:

“不，回霜華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