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云卿只覺得腦一陣發懵,一邊是昏迷的妻子和中毒的孩兒,一邊是城外的大軍和宮的黨,腹背敵的絕境,竟比云丘兵變還要兇險得多。
若是開城迎戰,唯恐宮生變。
若是不戰,糧草被燒了不,又能撐上多時日?
況且,眼下,這些糟心的事,必然不徑而走,將士和百姓們人心惶惶,就算戰, 也會敗。
傅云卿攥拳頭,指節泛白——蕭北承和赫連楓,這是算準了時機,要將他死地!
他閉上眼睛,沉思不語。
忽然,傅云卿想起蕭南晏臨行時,給了他三道錦囊,讓他到了生死攸關之際,才可打開。
想罷,他急忙將錦囊從懷中取出,展開一看,眼底的慌,直到看完最后一道錦囊,已被徹骨的冷靜所取代。
他猛地轉,對傅明垣沉聲道:
“爹,您立刻去金殿穩住局面。我會調一萬軍,將皇宮護住。您告訴那些朝臣,禪位詔書真偽未辨,陛下只是偶染疾癥,暫避宮中,若有人敢借‘迎新帝’之名宮,以謀逆論!”
他頓了頓,語速極快地補充:
“林蒼,調三千軍滅火,對外宣稱只是糧倉局部失火,糧草無損,先下軍心。傳令五百親衛,分十隊,喬裝百姓在街巷巡邏,若遇散播無糧謠言者,立刻拿下;若見有人聚眾鬧事,不必請示,先斬后奏!”
“那城外……”傅明垣遲疑。
“城外暫且按兵不。”
傅云卿眼神銳利如刀:
“赫連楓要的是‘新帝城’的名分,不是強攻。他料定我腹背敵,定會棄城而逃。傳下令去,讓北城門守將張威故意示弱,吊橋半降,只留百名老弱殘兵守城,引他分兵來攻。”
他走到案前,迅速鋪開輿圖,指尖點在城西南的矮山:
“派暗衛去通知西城門守將李默,帶三千兵繞到西南山麓埋伏。待赫連楓分兵攻北城門,立刻突襲他的中軍大營。不必戰,燒了他的輜重營就撤。”
林蒼眼睛一亮:“將軍是想斷他后路?”
“不止。”
傅云卿冷笑,“他糧草本就依賴隨軍攜帶,燒了輜重,他必急著破城。屆時讓張威佯裝不敵,棄守北城門,引他主力城。”
他指尖劃過城的街巷分布圖:
“我已讓人在北街、海樓一帶設下滾石與火油,他城越深,陷阱便越多,勢必拖到攝政王班師回朝,讓他們腹背敵。”
安排完軍務,他快步走回室,看著榻上沉睡的玄玥與襁褓中的孩兒,眼底掠過一難過。
錦囊之中,蕭南晏留下的妙計條條縝,卻唯獨沒算到,蕭北承竟會用夢貘蠱這毒手段,加害他的妻兒。
玄玥尚有息之機,可等蕭南晏回朝后,他再奔赴南疆尋覓解藥,可他的兒子恐怕是熬不過去。
要救兒子命,唯有即刻離開天啟,帶上兒子,星夜兼程趕往南疆采醒神草。
可他若走了,京中便無將才坐鎮,父親傅明垣一人孤掌難鳴,如何抵擋赫連楓的八萬大軍與城黨?玄玥,又有何人保護?
蕭北承這招實在狠,明槍易躲暗箭難防,竟是用他妻兒的命作餌,他做出抉擇。
蕭南晏離京前,將兵符鄭重托于他,無疑是將天啟江山與滿城百姓的安危托付于他,這份信任重逾千斤。
可若眼睜睜看著兒子毒發亡,玄玥醒來后,又怎能不恨他一世?
一邊是家國重任,一邊是骨親,傅云卿活了二十余年,頭一次嘗到這般義兩難的錐心之痛。
半晌過后,他緩緩彎下腰,小心翼翼抱起襁褓中的兒子。
小家伙不知是否到父親的悲慟,竟微弱地了小手,青黑的小臉蹭了蹭他的襟。
傅云卿頭哽咽,滾燙的淚水砸在嬰兒的臉上:
“兒子,爹爹對不起你……容爹爹留在京中,守著你們母子。爹爹會想辦法,盡量延長你的命,等你蕭伯父回來,爹爹便是拼了這條命,也定會帶你南疆采到醒神草。”
話音未落,“嘩啦”一聲,窗戶忽然被人從外推開,一道紫影如蝶般破窗而,帶著一串銀鈴似的笑:
“想不到,咱們傅公子平日里沒個正經,關鍵時刻倒真夠義氣!”
傅云卿猛地抬頭,看清來人時,眼中瞬間迸出狂喜:
“蔓蘿?你怎麼來了!”
但見蔓蘿一紫在中格外耀眼,俏臉爛若桃花。
晃了晃手中一個青瓷瓶,挑眉一笑:
“我若不來,有誰來給你送夢貘蠱毒的解藥?”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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