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人。◎

戴玥姝頭上戴了四支步搖并一對梳簾，不是為了好看而裝扮，而是用步搖垂墜的流蘇飾品來進行走步的練習。

大家閨秀最講究一個儀態，肩膀不能聳，要自然地垂下，兩臂放松，小手臂置于小腹前，越是鄭重的場合，手越是疊放得更上，最正經時是手剛好放在肚臍上兩三指節的地方。

站立走路必要脊背直，脖頸端正擡起，行走間步履緩而穩，不論是腰間的玉佩步，還是頭上的珠釵步搖，發出的聲音要清脆悅耳，不能急，流蘇晃的幅度不能大。

連腰間衿帶飄的方向都不能，垂墜的裝飾攪在一起那是更不允許的。

練了幾年，也算是小有所，可上教養嬤嬤指導時候，才知道自己的功夫還早呢。

與旁人不同的是，戴玥姝的臉蛋、段都是沒有話說，便是做不到百分百如教條一般，打一半的折扣也能漂亮得讓人移不開眼。

當真是閉月花態，沉魚落雁貌。

一舉一皆是娉婷綺麗，裊娜多姿。

規矩是人定的，說到底是為了儀態大方後給人好的視覺觀，就是什麽都不做，靜靜地看人一眼，都能人魂都飄了般，得找不著南北，更何況是其他了。

再說，又不是給人當教養宮去的，用不著完全一模一樣地練習來，反而留有一點餘地，更能顯出與衆不同的姣好來。

嬤嬤在指導的時候，也不會下了狠心死手去訓練，貴和宮的不同是清楚的。

反是有些教養嬤嬤，看不慣模樣周正的小姑娘，有意作踐，用那死板苛刻的規矩去懲罰人，還讓人找不著反駁的理由來，才是真的缺德。

“好了，差不多了。”道，“姑娘今天雖然加了功課，但一口吃不個大胖子，再者儀態雖重要但也不是全部，對姑娘來說這只是錦上添花，我端姑娘已經氣質初，便是休息會也沒有妨礙的。”

“多謝嬤嬤。”

戴玥姝謝過之後就聽茜來和耳語正院前頭傳來的消息。

那頭，戴夫人正和自己的小姑子說話。

說是吃茶用點心，但幾個人的心思全不在這上面。

“瞧你這話說的，”明威將軍夫人拉著戴夫人的手，“這是親上加親的大好事，我軒兒昨天還特地和我說了，他是心悅玥兒的。這門親事我是再樂意不過。”

戴夫人稍微松了口氣，老夫人就坐在一邊吃茶，并不話，聽倒也在聽，想是不反對的。

“只是……”話語一遲疑，戴夫人的心又提起來了。

“這個往上頭遞話的人選卻是不好找。”

“按說我們這種宗室人家，非嫡長世子的，沒襲爵資格自是沒有資格請示到太後那，尋常與貴妃說一聲就是，貴妃……到底只是貴妃，基本不會卡我們，和宗室裏過不去。”

“不知我們家裏這方面可有什麽不便的？”看向自己的老母親，老夫人吃堅果的作一頓。

喝了口茶，才對小兒和大兒媳婦道：

“你爹這上面沒什麽講究的，只一點，我們家是斷不可能求到世家那裏去。我不圖尉遲氏的東西，你們也別想著攀其他世家的幹系。”

“正是知道呢。”

明威夫人也不意外。

“宮裏貴妃與賢德淑惠四妃，德妃、淑妃、惠妃都是世家出，咱們就是想找上世家的關系，怕人家也看不上我們……大房那頭才想法子討好了太子，雖不知結果如何，但總歸我們三房不能立馬就求到貴妃楊氏的娘家去，再說楊家胃口極大，輕易怕是填不滿。”

“那就……賢妃？”老夫人思索片刻。

“賢妃米氏娘家同樣顯赫，米家是武將家族，與尉遲家倒是互聞其名。”

“正是了。”道，“軒兒他父親好歹是個武將勳位的明威將軍，去攀攀關系也湊活。只米家大老爺是湊不上了，倒是賢妃侄子、米老爺兒子才當了京城的三品副留守都指揮，還有從三品輕驥都尉的勳，也許能搭上關系。”

但他們都知道，這事不那麽容易。

那頭位高、份，他們這裏屬于小門小戶，還要求人幫忙往宮裏妃嬪那頭遞話，就算是娘家人想和後妃說道一二也是不容易的。

衛軒出不顯，雖是宗室，但到底差一籌，想要搶在宮裏對戴玥姝有決斷之前得一個承諾把人預定下來，可不算容易。

再說，宗室、勳貴們選妻室大都盯著這屆的秀們，除了一早就說好的，現在想說和下來，確實是費工夫。

明威夫人特地繞了一圈說，既是強調不易，也是表達對這門親事的重視。

原是想給衛軒晚兩年定親，先把哥哥衛轅的大事解決了的，但恰逢之前母親來找要教養嬤嬤，才知道娘家裏也有侄份年紀都符合要送去，這才有了想法。

“不過還有一句，”道，“轅兒和軒兒雖然是雙胞胎，但到底是轅兒為長，他的親不定，軒兒也不好越了他去。”

“我們本就想趁著這屆選秀把兒媳婦找好了，軒兒的親事我能做主，轅兒是他父親看著，可能還會往宮裏求個賜婚……玥兒和軒兒這邊，倒不求賜婚，能把玥兒送出來就行，回來我們再商量婚事走禮。”

“不過你也別擔心。”拍拍戴夫人的手。

“選秀後，轅兒的親事就會確定下，只婚禮的日子，軒兒要稍後些，再快也要一年半了。”

“這種……我們也能多點時間準備，倒無所謂。”老夫人本就舍不得，得了準話知道要先兒再軒兒婚之後，數數日子也輕松了幾分。

戴夫人也不介意多留兒一年半載的，早定親晚結婚完全不是問題。

現在只後悔自己沒早幾年留在京城給兒相看。

五個孩子，兩個閨，前頭那個一直隨在地方，當時沒有上選秀就已經定親婚了。

後來在安揚地方上也看了好些有出息的年輕人，不想婆婆堅持不肯，要小孫留京，公公看了人選也說配不上。

但若是拿公公自個兒的標準，哪個年輕人能抵得上？

戴辸京城耕讀人家出，本朝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六元及第，在先帝時期是無限風，真正的年寵臣和權臣，後來到了世家打，先帝一沒了便被奪了白。

自此之後他便專心學問，著力于治水，如今參與指導了幾個水利工程，但始終沒有複。

但這低調不代表他沒才學沒本事，那肚子裏的墨水是夫君幾輩子都抵不上的。

何況他還極為深，只妻子一人，當今曾有意重新啓用他，僅僅因為妻子重病他想親自照顧，便堅定推辭。

說實在夫君也不差，對亦是一心一意，但比起來就是差些。

“哎……”戴夫人想了許多，又想到了小兒。

玥兒的容貌是越發綺麗了，戴家甚至說整個京城的勳貴人家裏頭，就沒有比更能稱得上是“傾國傾城”的姑娘了，可他們家門廳不高……

公公說的是有道理的，京城人家裏才有護得住的，地方上就算親爹是知州，也更可能委屈。

當晚上，四姑母已經走了，但從長輩微妙的態度變化裏，戴玥姝大概猜到事目前都是順利的。

“玥兒，陪我說說話？”

“好。”甜甜應了，撲到了祖母懷裏。

老太太今兒因為兒回來，換了一套正式的裳，但等人走了，又改了清減的棉料服，麻穿著糙些，但若是上乘的料子也不差，棉料卻是如何都穿著舒服又實用易打理的好。

“我也不瞞你，你親事大約便是落到禮王家你衛軒表哥頭上了，人是我們自小看到大的，又是你小姑姑的兒子，人品上應是不差。”祖母與推心置腹。

“這些，你母親多半不會和你說，子一貫含蓄，有事也喜歡藏著掖著，最是讀書人那套，但護你的心思不打折扣。為了你的親事，也奔走了許久，只挑的都不合適，你前頭哥哥姐姐們都沒有這麽麻煩，我估著便是你弟弟以後要娶妻，也不會勞煩到這個程度。”

戴玥姝這就起來要告罪，祖母拉著不讓，是不喜歡這套的，說這些也不是為了讓落淚。

“但我也得給你講清楚些，免得你到時候就真的一抹黑嫁到王府宗親人家去。”道。

“禮王府確實不如其他親王府上，衛軒前後也落不到半個爵位，明威將軍家說是好聽，但以後發展的路子到底是遠了宗親一脈，要起複也得指著積攢幾代往勳貴的方向努力。”

“就是說，王室宗親的便宜他們多半是蹭不上的，但從排場等方面，他們又不能落下，想為勳貴也要一代代努力鬥，我朝時間短，真稱得上勳貴的人家還沒有，但世家的大旗子在這裏。”

“明威將軍家不會富裕，但往外的開銷不，衛軒是弟弟，繼承什麽也不上，往後一切要靠他自己掙，你在後院給他打理也不得多費些心思，但若真的院子幹淨清明，人的事上些，那力就要往産業上走走。”

“我們家的鋪子不多，但田産不，你婚以後也能得幾分陪嫁，你祖母我也會私下裏多補一些。不是我偏心，這麽多孫輩，唯獨你是我看著長大，說是我一手喂養大也不為過……但你能不能把一點資産發展擴大到能為夫婿免除後顧之憂的地步，這我也說不準，做生意做投資的事誰也不準，我們家目看前是沒有人有這個大本事，沒人教得了你，自看你自己。”

“孫明白。”戴玥姝連忙應了，心裏亦有了底。

“再有一點，”頓了頓，這就笑了，“你當時小日子來，我曾與你說過一些，如今這剩下的一半，我便思度著幹脆與你一道說清了，省得你婚前日拿著你母親給你的小冊子不著頭腦。”

戴玥姝滿面彤紅地離開祖母院子，後頭老太太的笑聲傳過來，更是讓紅到了脖子。

月下，一雙晶亮的眸子也在巍巍的睫下，顯得愈發水盈弱了。

作者有話說：

玥玥：（捂臉）

◎最新評論：

【

【

【加油】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