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門被推開，季硯深抬眸，視線第一時間攫住了跟在何蔓后半步的時微。

一襲素凈水墨調，臉上沒什麼表，目平靜地落在他上，卻像隔著一層看不見的冰。

季硯深腦海瞬間閃過昏迷前，和顧南淮冷漠離去的畫面，眼底一鷙掠過，轉瞬牽起角，聲音溫沉依舊：“季太太，何蔓，你們來了，坐。”

他端坐椅，病服難掩周矜貴強大的氣場。

時微眸淡漠地掠過他，靜默不語。

何蔓神冷然、疏離。

沒有寒暄，甚至省了稱呼，徑直從單肩挎包里取出一張銀行卡，上前一步，彎腰“啪”地一聲輕響，擱在季硯深面前的茶幾上。

季硯深眉峰幾不可察地一蹙，目掃過那張工行卡，角噙著淡笑：“何蔓，這是什麼？”

何蔓直起，居高臨下地睨著他，語氣帶著決絕的劃清界限：“季總，卡里是我工作室過去一年占用您寫字樓的租金，按市價算的，只多不。”

自從時微認清他真面目，就在攢這筆錢。

不想欠季硯深的。

同時，也擔心，離婚案開庭的時候，季硯深在法庭上以此作為說辭，多麼屋及烏，多麼照顧時微的閨。

作為閨，不能為時微的拖累。

季硯深下頜繃，面不解：“何必這麼見外。”

何蔓看著他不像演的樣子，過往點滴浮現——

他幫注冊工作室派專人協助，他為大佬卻地替提購袋……那些關照，細致微，真實得不像算計。

還有他以設局引時嶼出手，卻又在最后關頭因時微的眼淚放過……

何蔓語氣終是緩和幾分，卻更顯疏離：“季硯深，以前承蒙關照，免費用著你的地方。但現在，你和微微要離婚了，再這樣，不合適。”

“不合適”三個字，像針扎進季硯深耳。

他放在椅扶手上的手背青筋凸起，下腹傷口也似被這無聲的辱牽扯得作痛。

他角出一虛弱的苦笑，目投向時微，眼底流出傷：“微微……”

時微捕捉到他眼底那抹傷，驀然想起那晚他一時的心放過時嶼，心頭卻再無波瀾。

淡漠移開眼，聲音清冷：“蔓，我們走。”

何蔓轉走向。

季硯深結滾，“何蔓！你是微微的閨，我們認識多年。我幫你，是真心希邊的人都好。一點小事，何必分這麼清？卡，你拿回去。”

何蔓驀地停步回頭，眼神堅定：“季總，心意領了。但這錢，你務必收下。橋歸橋，路歸路，對大家都好。”說罷，挽住時微手臂就要離開。

季硯深猛地縱電椅上前，在時微即將踏出房門的剎那，大手如鐵鉗般扣住纖細的皓腕！

“老婆，別走！”他嗓音嘶啞破裂，像砂紙磨過桌面，充滿了卑微的哀求。

時微頭也不回，用力掙扎。

季硯深握得更，力道卻控制在不弄疼的范圍，只將手腕圈在自己掌心。

他仰起頭，目死死鎖住冰冷的側，黑眸里泛起破碎的淚，聲音帶著哽咽：

“微微，時嶼剛來過……我知道他捅我是氣瘋了，是我活該。可他心里還有我這個哥，這幾天總在門口轉……是我對不起他，不該利用他，傷他心。唐家的項目，我會繼續投。”

“老婆……我知道錯了，我真的在改！”他字句懇切，仿佛字字泣。

時微心如鐵，聲音淬著冰：“季硯深，現在說這些，太晚了。放手！”

掙扎間，眼角余瞥見他眼角落的一滴淚，作不由一頓。

季硯深捕捉到這細微的停滯，目瞬間灼熱如烙鐵，一瞬不瞬地仰視著，角勾起苦的弧度：“微微……那晚之后，你還以為我對你只有算計？”

他聲音沙啞，飽含深。

“我你。看到你哭……我整個人都潰不軍。那一刻我只想哄好你，什麼籌碼、算計都忘了。連我自己都沒想到……原來我你，得這麼深。”

“那些算計、手段……都是因為我怕，怕失去你。”

他字字句句仿佛發自肺腑，也痛徹心扉。

時微一時忘了作，僵在原地。

門外的何蔓也愣住了。

自從時微認清季硯深的真面目后，一直篤定季硯深沒有心。

得到時微是獵人的獎賞，不肯放手是病態的掌控。

可時嶼那事，他又流出了對時微的真心。

季硯深見狀，語氣愈發溫，眼神浸滿追憶的甜：“你還記得嗎？那年京城的冬天，雪那麼大……我想起你總惦記著喂的那幾只流浪貓……”

“我冒著風雪折騰了大半夜，手凍得通紅，骨頭都像結了冰……就為了給它們搭個能活命的窩！就因為你心疼它們！”

他聲音微，仿佛重回那個雪夜，“微微，只要是你在意的事，我拼了命也會去做！我對你的心，從那個貓窩開始，就是真的，從未變過！”

季硯深提起“貓窩”的瞬間，時微先是一怔，隨即，眼神變得冰冷。

猛地甩開他的手，力道之大讓季硯深椅都晃了一下！

霍然轉，居高臨下地俯視著椅上的男人，角勾起一抹極盡諷刺的弧度：

“季硯深！”聲音不高，卻字字冰冷，穿他的虛偽，“你還有臉提那個貓窩？”

也明白了，他剛剛那番聲并茂的“深”，又是在表演、控，讓心回頭！

呵，他還在算計！

季硯深心頭猛地一沉，一不祥的預攫住了他。

呼吸停滯。

時微微微俯，目直直釘進他的眼底，一字一頓，咬牙切齒：

“那個在雪地里凍了大半夜，凍到高燒昏迷，躺了足足一個星期——就為了給我心疼的貓搭個窩的人……”

停頓了一秒，看著季硯深瞬間慘白的臉，齒間吐出那個令他如鯁在的名字：

“是——顧南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