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倆別扭了很多年，謝均霆很認認真真地觀察自己的父親，今日揣著小心思想看看他，卻被誤解他眼饞他面前的菜！

阿耶真是不討人喜歡，難怪阿娘不愿意回到他邊。

謝均霆心里嘀咕了幾句，廊下傳來幾道腳步聲，他懶得應付，直到人都進了屋，請安問禮的聲音依次響起，他才抬起頭。

卻看見謝擁熙夫婦后，跟著一個態貌綽約，打扮艷的年輕郎，低眉順眼地站在他們后，瞧著本分安順，但謝均霆是何許人也，早年間就被一群想當他后娘的人噓寒問暖，眼神早就被練出來了。

等到謝擁熙笑地開了口，謝均霆更是騰得一下心頭火起。

真的沒天理了！當爹的竟然要在兩個孩子的生辰宴上相看未來新婦？！

第16章

謝擁熙似乎沒察覺到現場倏地凝滯起來的氣氛，將含低頭的孟思雁拉上前去，讓站到老太君面前，笑著道：“阿娘您瞧，思雁多盤靚條順一姑娘，又是自家親戚，之后對著兩個孩子，肯定也是盡心盡力，不敢生出半點兒壞心思的。”

說謝擁熙笨吧，有時候又覺得自己明得過頭，這麼幾年下來，早就看出來了，現在的阿娘滿心滿眼都是兩個孫子，給這個外嫁的兒留下的地方著實不多。

這回看中孟思雁來當自己的新阿嫂，自然存了許多小心思。

一來麼，給婆母賣個好，讓謝、梁兩家的姻親關系更不可分，二來，新阿嫂承了的，又向來是個懦弱子，翻不起什麼風浪，之后再回娘家，日子照樣舒坦。

打定主意，掐著時間回了娘家。卻不曾想今日謝縱微提早歸家，擺膳的時間便也提前了，兩撥人撞在一起，有些尷尬。

老太君沉著臉，沒說話。

看著兒和姑爺進來，后卻跟著一個妙齡子的時候，老太君心里咯噔一下，知道這下真的壞事兒了。

見兒一再犯蠢，心里又是懊惱又是覺得虧欠了兩個孩子，哪里肯再給兒臉面，只淡淡道：“來者是客，竹苕，再多擺一副碗筷。”

孟思雁聞言，窘地低下了頭。

主人家以為只有表哥表嫂登門，只準備了兩幅碗筷，卻不曾想還多了這麼個不速之客……

孟思雁并不是多麼野心的郎，聽出老太君話里的弦外之音，臉紅得都快要燒起來了。

心底不由得對站在一旁的表嫂生了幾分怨懟，不是說好了和老太君通了氣兒，人家也表現出相好的意思了麼？怎麼這下變了白白送上門來的？！

老太君那話自然是故意的，在謝府做事的人不會那麼沒有眼力見兒，連登門的客人是幾位都看不出來，但謝擁熙的行為顯然傷了兩個孩子的心，老太君幾乎不敢轉過臉去看兩個乖孫孫此時的神。

至于兒子……

老太君更是頭疼，委婉道：“熙娘，你阿兄的事，他自己知道心。你若是還聽我的話，就和云賢坐下來陪我用一頓飯，再給你兩個侄子賠個不是，這事兒之后便都不提了。”

有心打圓場，無奈謝擁熙并不領，瞪大了一雙嫵的眼，正想嚷嚷，心思卻突然一，看向謝縱微：“阿兄都沒有說什麼，說明阿兄也很滿意思雁！阿娘，你該尊重阿兄自個兒的選擇吧？”

隨著的話，眾人的目悄然降落在儀范清冷、沉雅端嚴的男人上。

孟思雁看得臉更紅了。

一早便知道，謝家這位年紀輕輕便閣，后來三十歲出頭就得登首輔之位的大人生得十分俊，坊間那些人私下打趣他是汴京城里最潔自好的俊鰥夫，當時孟思雁聽了還覺得不信。

怎麼會有男人位高權重，又能潔自好，不染一紅塵？

但今日見到了真人，恍恍惚惚間莫名覺得，坊間的流言并沒有錯。

他就該是高山明月，永遠高高在上，不容人攀折。

但如果，能折下這朵高嶺之花的人，是……

忍一忍現在的屈辱，也沒什麼。

孟思雁面頰發燙，呼吸也急促起來，一副模樣。

謝縱微仍坐在那里，背脊直，臉上沒什麼表，聽了謝擁熙的話，沒有言語。

這副模樣落在別人眼里，瞬間被解答出許多種意味。

謝均晏按住暴躁得險些從座位上跳起來的弟弟，用眼神示意他——冷靜些。

謝均霆死死地盯著謝縱微，眼神郁，像是一頭暴躁的小，大有謝縱微對那個人笑一下、說句話，他就撲上去一口咬死他的架勢。

謝擁熙見向來冷的兄長沒有起就走，自覺有戲，連忙推了推孟思雁，低聲道：“快上前和我阿兄說說話啊。”

孟思雁手足無措，被推得離那個俊若神的男人又近了些，張到口干舌燥，不知道該說什麼。

謝擁熙見這幅沒出息的樣子，心里嗤了一聲：“阿兄，思雁這子就是害。但為了今兒的見面，可上心了，還特地去買了如今汴京最流行的香，什麼桃花靨，你瞧，是不是很漂亮？”

桃花靨。

謝均霆聽完更是火冒三丈。

桃花是阿娘喜歡的花！

連以桃花為名的香也不許們用，不許不許就是不許！

他沒有說話，只用一雙黑亮的眼睛沉沉地盯著人。

謝均晏坐在他邊，卻覺得耳朵被他心里不斷漫出的咆哮震得生疼。

在兩個人含著期冀的注視中，謝縱微實在忍無可忍。

如果可以，他并不想中斷這場家宴，給兩個孩子關于十二歲生辰的記憶里除了姑姑胡攪蠻纏，還多出父親冷漠離席的一段。

“我不喜歡桃花。”

甚至是，很厭惡。

謝縱微站起，他看著清癯頎長，有著文的超逸風骨，站起來時，量卻意外的高大，讓人一眼便能分辨出來，兩個小小年紀便出落得分外高挑的孩子，是隨了誰。

謝縱微站著，屬于他氣勢中威儀強勢的那一面倏地釋放，其他人的呼吸變得有須臾的滯。

梁云賢原本站在一旁，無奈地看著自己的妻子張羅這一切，這下冷不丁被位高權重的大舅哥盯著，心里猛地一：“舅兄……？”

“你在場上碌碌無為，連你的妻子都管不好麼？”謝縱微心里憋著火，這火不是他在意的人點起的，所以他沒有必要著自己忍下。

看著梁云賢陡然蒼白的臉，謝縱微自上而下地俯視著他，目帶著與生俱來的傲慢：“紀衡，要來做我的主，就在場上大顯神通吧，是默認梁家長輩和你妻子對我的事指手畫腳……可太沒意思了。”

梁云賢被這番慢條斯理說出，偏又辱意味十足的話給氣得臉皮漲紅，他雖然子溫平和，但也是有脾氣的！

他囁喏兩下，心底那下意識的愧意與埋得最深的快意著當即拂袖轉，連與岳母賠句不是都沒有，氣沖沖地出了壽春院。

風度使然，謝縱微不會對人說什麼過分的話，但他顯然對謝擁熙今日自作主張的事很不滿。

“鐘叔，讓廚房在長亭院重新擺一桌。均晏均霆，扶著你們祖母先過去。”

他的話里帶著不容拒絕，但看向兩個孩子的眼神卻能品出一些可以稱之為溫和的安拂意味。

謝均晏聽到長亭院這三個字，微微一愣。

……阿耶已經獨宿在書房很久了。

阿娘曾經住過的長亭院，已經被冷落了許久。

除了日日前去灑掃、熏香的使仆婦，這府上的主人們，鮮踏足。

謝均晏正在走神，面上卻一點兒也看不出異樣，答了聲是，謝均霆便不不愿地跟著兄長一起站了起來。

鐘叔心里倒是暗暗好，面上也出幾分松快：“欸，我這就去辦。”

阿郎不怒還好，一發作，就把姑爺給氣走嘍！

謝擁熙被突如其來的變給嚇得愣在原地，反應過來之后氣得眼里都涌上了淚花：“阿兄，你怎麼能那麼說我夫君呢？這事兒是我一個人的主意，你憑什麼這麼辱他！”

謝縱微不屑于與蠢貨多說，哪怕這個蠢貨是他一母同胞的妹妹。

“謝擁熙，你該慶幸你是個人。”謝縱微冷冷的眼風刮過，謝擁熙不由得抱住自己的手臂，企圖在飛快爬滿周的寒意中找到一安定與溫暖，“在阿娘過壽之前，我不希再見到你。”

說完，他轉，很快，那道頎長影便消失在了月下。

孟思雁人仍是怔愣的，直到屋里的人漸漸了起來，才如夢初醒般，捂住臉哭著跑了出去。

謝擁熙不明白起先還好好的，怎麼一會兒功夫就變了這麼一團糟？

紅著眼睛看向老太君：“阿娘……”

老太君其實不大想去，自覺今日做了糊涂事，毀了兩個乖孫的生辰宴，一張老臉正掛不住，見兒還對著自己哭哭啼啼，一副別人給了委屈的樣子，更是氣不打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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