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蘇婉被問得一噎，眼圈毫無預兆地紅了。

像是了極大的委屈，又像是在極力忍著什麼巨大的悲傷。

“我只是……只是覺得……”深吸一口氣，聲音都帶上了幾分抖，“覺得你這孩子，命太苦了。”

黎檸看著這副樣子，心里的火氣，莫名其妙地就消解了幾分。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加濃重的困。

蘇婉的悲傷，看起來不像是在作假。

可為什麼要為自己到悲傷？

難道就因為所謂的“投緣”？這也太扯了。

“沒什麼苦不苦的，都過去了。”黎檸別開臉，看向窗外飛速倒退的街景，語氣生地說道，“我過得很好。”

車廂，又陷了一陣長久的沉默。

只有蘇婉抑著的、極輕的呼吸聲。

過了許久，就在黎檸以為這場尷尬的談話終于要結束的時候，蘇婉忽然開了口。

“安安。”

輕輕地了一聲。

那兩個字，像是一羽，輕飄飄的，卻在黎檸的心湖里，激起了一圈細的漣漪。

安安？

是在誰？

黎檸下意識地轉過頭，看向蘇婉。

只見蘇婉正癡癡地著，眼淚已經像斷了線的珠子，不控制地從眼眶里滾落下來。

那是一種黎檸從未見過的眼神。

絕，悲慟，卻又帶著失而復得的、不敢置信的狂喜。

復雜到讓黎檸的心，都跟著揪了起來。

“你……”黎檸剛想問怎麼了，蘇婉卻猛地撲了過來，將地抱在了懷里。

那個懷抱，很溫暖，帶著淡淡的香氣。

卻讓黎檸渾的，都瞬間繃了。

“安安……我的安安……”蘇婉抱著，像是抱著一件失而復得的稀世珍寶，聲音哽咽，語無倫次，“媽媽終于找到你了……我的兒……媽媽對不起你……”

轟——

黎檸的腦子里，像是有什麼東西，轟然炸開。

媽媽？

兒？

安安？

這都什麼跟什麼？

整個人都僵住了，像一尊石雕，任由蘇婉抱著，放聲痛哭。

這……這是什麼年度狗大戲的現場？

不是在做夢吧？

黎檸甚至下意識地出手，掐了一下自己的大。

疼。

不是夢。

所以……眼前這個抱著哭得撕心裂肺的貴婦人，是瘋了？還是在演戲？

演一出認親的戲碼，想用這種方式來博取的信任，然后……達到某種不可告人的目的？

黎檸的大腦飛速運轉著。

可是，蘇婉的眼淚太真實，懷抱太溫暖，哭聲里的悲傷和喜悅，也真實到讓心驚。

這演技，要是真的，那奧斯卡都欠一座小金人。

“蘇……阿姨？”黎檸試探著開口，聲音干，“您是不是……認錯人了？”

蘇婉的哭聲一頓。

緩緩地松開黎檸，抬起那張淚痕錯的、卻依舊麗人的臉。

用那雙通紅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黎檸，像是要將的樣子，刻進自己的骨里。

“不會錯的。”的聲音沙啞，卻無比堅定，“絕對不會錯。”

抬起微微抖的手，輕輕地上黎檸的臉頰，指尖準地落在了右眼眼角下方，那顆極淡的、不仔細看幾乎發現不了的小痣上。

“這里，這顆痣，跟你小時候一模一樣。”蘇-婉的指腹，帶著滾燙的溫度，輕輕地挲著那顆痣，“安安，我的安安，你真的不記得媽媽了嗎？”

黎檸徹底懵了。

知道自己眼角有顆痣，可除了自己，和那個對了如指掌的黎淵，幾乎沒人會注意到這個微不足道的小細節。

難道……蘇婉說的一切，都是真的？

一個荒誕到讓頭皮發麻的念頭，不控制地從心底里冒了出來。

……真的是蘇婉的兒？那個……安安的孩？

不。

不可能。

這太離譜了。

從小就是在孤兒院長大的，這一點，千真萬確。

“蘇阿姨，我黎檸，不安安。”黎檸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一字一句，清晰地說道，“我自打出生就在孤兒院了，我的記憶清清楚楚，您一定是搞錯了。”

“沒有錯！”蘇婉激地抓住的手，“你就是十五年前，在古城夜市走丟的……我的兒，秦安安！”

黎檸的大腦，在這一刻徹底宕機了。

理智告訴，這太荒謬了。

可上，蘇婉那悲痛絕的眼神，那滾燙的淚水，那抱著時微微抖的，都真實到讓無法呼吸。

“不……”

黎檸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用力地推開蘇婉，整個人在車門的角落里，像一只驚的刺猬，豎起了全的尖刺。

“我不認識你，我也不什麼安安。”看著蘇婉，眼神里充滿了警惕和抗拒，“您是不是了什麼刺激，所以誤把我當作了您的兒？”

懷疑蘇婉瘋了。

蘇婉看著戒備的樣子，心如刀割。

是啊，怎麼能指，一個失散了十五年、對過去毫無記憶的兒，會因為幾句顛三倒四的話，就立刻撲進懷里喊媽媽呢？

是太心急了。

“孩子，你別怕，我沒有瘋。”

蘇婉強忍住再次將擁懷中的沖，用手背胡地抹去臉上的淚水，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一些。

“我知道，你現在肯定不相信我，覺得我是一個莫名其妙的瘋子。”

“但是，安安，我說的都是真的。”

“就憑一顆痣嗎？”黎檸輕笑了一聲，明顯一副不相信蘇婉的樣子，搖了搖頭，“蘇阿姨，全天下長得像的人多了去了，眼角有痣的人也不在數。您不能因為我長得像您的兒，就認定我是。”

的話，冷靜，又殘酷。

像一把刀，將蘇婉心中那點剛剛燃起的希火苗，毫不留地破。

“我不止有這個。”

蘇婉深吸一口氣，從自己那個致的馬仕手包里，拿出了一個封完好的牛皮紙文件袋。

那個文件袋，看起來平平無奇。

可黎檸在看到它的那一瞬間，心臟卻不控制地狂跳起來，一種不祥的預，瞬間籠罩了。

不想看。

有一種強烈的直覺，一旦打開這個袋子，過去二十年的人生，所認知的一切，都會被徹底顛覆。

蘇婉看出了的抗拒。

沒有強迫，只是將那個文件袋，放到了兩人中間的座位上。

“在你住院的那天，我拿到了你的一頭發。”蘇婉的聲音很輕，卻字字清晰，“然后，我拿著它，去了圣安基因鑒定中心，做了加急的親子鑒定。”

“這里面，就是鑒定報告。”

黎檸的目，死死地盯著那個牛皮紙袋。

圣安基因鑒定中心。

這個名字，聽說過。

全國最權威的，也最昂貴的機構。

出的每一份報告，都有法律效力。

的呼吸，變得越來越急促。

車廂里的空氣抑得讓不過氣來。

“我不會看的。”

黎檸別開臉，固執地看向窗外，聲音微微發，“我不知道你用什麼方法偽造了這份東西，請拿走，我不會相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