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中旬，一場國家級的表彰大會在岸城舉辦。

盛瀟兒作為“生命之·全國最醫者”獎項的獲得者，被推選為代表上臺發言。

畢竟是一場高級盛會，即便讀書時有不上臺演講的經驗，一想到這場表彰的規模，仍是免不了張。

于是，嚴陣以待地投準備。

今年夏天本就前所未有地忙碌，試禮服，拍婚紗照，婚禮細節敲定，疊加離職工作接和讀博的事，忙瘋了之余，還要應對某人夜里越來越無度的索需。

一怒之下，遠走高飛。

飛到了京北。

的博士要在京北讀，傅聿早就讓人把這邊的房子整理好了，古香古的園林別院，離A大只有二十分鐘車程，布置了喜歡的水景和植被，貓也讓人送了過來。

除了秋冬季節，空氣實在干燥，其他的盛瀟兒都很滿意。

在別院的書房里寫了一天的發言提綱，天晚時，走到花園里逗貓。

才剛玩了一會兒，聽到后傳來沉著的腳步聲。

回首去。

悉的高大影步視野。

盛瀟兒：“？”

不是。

該說不說，這追來得也太快了吧。

北城的微風還殘留著一抹將散未散的暑意，傅聿一邊向走來，一邊慢條斯理地折疊著自個兒的襯衫袖口，在花園曲徑里如過無人之境，自然得仿佛他們此刻不是先后降落了京北，而是仍然澆園。

察覺安靜的凝視，對矜持地一頷首。

“老婆，你飛京北，忘帶東西了，我給你送來。”

盛瀟兒疑地蹙起眉心，京北的宅院啥都不缺，備發言稿也只需用腦。

“我忘帶什麼了？”

“我。”傅聿回答得斬釘截鐵。

忘記帶他了。

“……”

在的日夜熏陶、言傳教之下，某人百煉鋼化繞指，土味話說得越來越順溜。

拜他所賜，盛瀟兒從岸城逃到京北，落得全白費功夫。

除了換個地點和他……

其他的，意義沒有。

表彰大會那天，會在準備得不算充分的況下登臺，可以說是意料之中。

禮堂人涌，傅聿把送到后臺的候場室，還十分有閑逸致地的頭：“我家澆澆隨便講講，都會很出彩。”

“傅聿，你真的……”

對濾鏡過重了。

事已至此，除了著頭皮上，再說什麼也于事無補。

盛瀟兒去候場，傅聿在工作人員的帶領下，走向第一排座。

不是主位。

是邊緣一點的邀家屬位。

他人生迄今為止的三十年，出席過無數重要場合，每一次都被奉為座上賓，當之無愧的視線焦點，作為某個人的家屬出席活，居于從屬的份，這還是第一次。

他于此時此地，不是傅聿，而僅僅只是盛瀟兒醫生的人。

很新鮮的驗。

他卻甘之如飴，心甚至相當不錯。

他有這個覺悟，旁人可沒有。

中心主座上的人認出了他，頓時坐也坐不安穩了，立即親自過來請，傅聿搖頭淺笑，拒絕：“無妨，我今天在這里是家屬份，換了座位，等下我太太臺上找不到我，又得鬧。”

“——哈啾！”

正在后臺等候的盛瀟兒猛地打了個噴嚏。

好壞。

一定是老公又在想了。

唉，男人。

黏人得。

煩。

這麼一想似乎就沒那麼怯場了，整理好儀表，主持人的開場白之后，第一個上臺。

剛才主持人的報幕詞里，已經概括地介紹了的事跡，包括從醫以來，治病救人的病例數，援非期間所作出的杰出貢獻以及目前取得的前沿研究果等等。

不聽都不知道，自己原來好像是真的有點厲害的。

從舞臺幕布走出的一瞬，華璀璨，掌聲雷。

心底控制不住劃過一張，下意識地開始尋找傅聿，知道他的座位在哪。

聚燈太過耀眼，其實并看不清他，只影影綽綽地看到了，那個方位坐著一道西裝革履的影。

好神奇，只要知道了他在那里，心神便可歸于安定。

悄悄深呼吸，直腰桿，走向舞臺中央。

的聲音，清晰地通過麥克風傳出。

人們安靜下來。

偌大會場，只有的講述在回。

“……醫生二字，肩負著太多人的希，它過于沉重，我曾經以為自己辦不到……”

致辭臺上面著的講稿，盛瀟兒不曾低頭看一眼。

傅聿近乎癡迷地看著。

悉心打磨了幾天的發言稿他看過，寫得雖然真摯，但為了確保絕不出錯，終究流于中規中矩，來去就那些話。

而此時口而出的，并不是稿子里面的容。

拋棄了備稿，臨場發揮。

“生命之·全國最醫者這個獎項，它并不只屬于我，它屬于……”

“我要謝與我并肩作戰的伙伴，他們于無影燈下，爭分奪秒和死神賽跑……”

明明偏的聲線，聽起來卻那麼堅定。

在說著，沒有限制，自由而赤誠，著他的方向，的目并未聚焦，在絢爛的線下熠熠發，亮如星辰，麗得攝人心魄。

傅聿知道，在看他。

“我要謝我的丈夫，是他給我勇氣，予我鼓勵，是他讓我明白，我這雙手，還有力量，去握住我的夢想。”

“我想我足夠幸運，在陷落深淵之際，遇見了他……”

“我希他，為我驕傲。”

看著我。

為我驕傲吧，傅聿。

的眼睛，如是說。

傅聿忽然輕輕地笑了。

昔日風雨中搖曳的小草，度過寒冬，長了為他人遮蔭的大樹。

總說，他將拉出了深淵，不知道的是，于他而言，也一樣。

這個獎項，多適合。

生命之。

他的，生命之。

——正文完——

（2024.11.26-2025.07.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