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更室下白大褂，換回自己的便裝，盛瀟兒一邊下樓一邊給傅聿發微信。

【我可以回家啦！你來接我嗎？】

走出醫院大堂，氣溫不穩定的初春時節，外面居然又起了風，薄暮冥冥，日稀薄，一乍暖還寒的涼意往脖子里鉆。

盛瀟兒攏襟，手機“叮”地一聲，傅聿回復了。

【我在忙，讓司機去接你？】

盛瀟兒看了一下時間，才下午四點半，正常上班族都忙瘋的點，傅聿不出有可原。

【好吧。】

盛瀟兒：【讓趙叔叔快點來，我在門口，今天好冷。】

【進去等。】

簡潔三字，盛瀟兒仿佛聽見了傅聿一貫低沉且獨斷的嗓音。

心于是的。

好幾天沒見到他了。

【你今晚會早點回家嗎？】

【親的，我想你啦。】

屏幕上飄下小星星，盛瀟兒看著覺得有趣，雙手捧著手機，快速地打字，一連發過去好幾個“想你”。

星星落個不停。

最后一個還沒發出去，傅聿的電話已經撥了過來。

“澆澆，我在開會。”

低沉的聲音里，裹著幾分無奈幾分縱容。

這樣他本無法專心。

背景音很安靜，不難推測出傅聿會議中途離場，出到會議室外面給打電話，盛瀟兒有恃無恐：“那你開啊，我又沒吵你。”

“沒吵嗎？”

“你不看，不就沒吵了？我發我的，你開你的，我們互不干擾。”

在歪理方面，傅聿一向講不過盛瀟兒，也不打算和認真掰扯。

“不開了，我去接你。”

“……傅總，你好昏庸。”

真的一點點都經不起。

盛瀟兒玩夠了，及時收手：“好啦，不用你來接我，你忙，我回家還要補覺呢，累死了。”

兩人好幾天不見面，如果這個節骨眼兒把他回家，盛瀟兒總覺得，就別想補覺了。

“確定不用？”

“確定確定，讓趙叔叔來吧，我在家等你，你晚上早點回就好。”

那邊靜止地一默，隨即低嘆。

“今晚有應酬。”

盛瀟兒無話可說了。

護士長和畢主任的教育對象錯了，現在究竟是誰冷落誰啊！

——

回到翠湖灣，忙碌的神經松懈下來，連日積累的疲勞才如山傾倒，盛瀟兒簡單梳洗干凈，爬到床上蒙頭就睡。

這一覺就睡得不知今夕何年。

盛瀟兒醒來時，疲憊非但沒有退去，反而愈加嚴重，手腳都如同灌了鉛。

閉的窗簾不進，盛瀟兒以為天還沒黑，從床頭撈起手機看時間，才發現都快九點了。

居然睡了這麼久。

可還是累，錯過了晚飯也覺不到，全然提不起食。

手機安安靜靜，沒有新進的消息。

盛瀟兒調整了一下姿勢，換側躺，在無聲的漆黑中，給傅聿發微信。

【你差不多回來了嗎？】

【喝點吧。】

【也不準煙。】

等了五分鐘，對面并未回復。

盛瀟兒本打算再等五分鐘，傅聿如果再不回復，就直接打電話，可惜的眩暈如浪襲來，強烈地將淹沒，不知不覺就閉上了眼睛。

被卷進夢里，不知睡了幾個小時，這一回，盛瀟兒直接被一陣刺骨的寒意冷醒。

室溫度恒定，窗戶沒開，風也吹不進，這一子寒太不對勁，盛瀟兒裹被子，渾渾噩噩地從床上坐起，手背按上自己的額頭，頭昏腦漲間意識到，好像發燒了。

起因多半因為疲勞，再加上下午那會兒在醫院門口吹到了風。

手機落在枕邊，盛瀟兒手撿起，到屏幕，于瞬間亮起的鎖屏上赫然看見，竟已凌晨四點。

偌大的公寓靜謐無比，傅聿還沒回來。

順勢解了鎖，睡前沒有退出，手機直接就進到和傅聿對話的界面，上半夜給他發的三句話，至今也未得到回復。

盛瀟兒蹙起眉。

不尋常。

極度的不尋常。

兩人在一起后，扣除外出放野以及醫院值班的日子，只要在家，傅聿從來沒試過讓獨自過夜。

從來沒有。

哪怕他再忙，回來得再晚，也會盡可能趕回來陪。

像今晚這樣一句話都不代、徹夜不歸的形，從未出現過。

盛瀟兒不假思索地按下傅聿的手機號碼。

一直響到自然掛斷，都無人接聽。

盛瀟兒再次調出微信。

【哥哥你怎麼了？】

【沒發生什麼事吧？】

【很不方便麼？看到信息回我一下。】

盛瀟兒沒來由地一陣心神不寧，按理說，傅聿不是這麼無組織無紀律的人，除非他遇到了什麼無法掌控的意外……

短短幾秒，盛瀟兒腦海里自播放出好幾幕恐怖的畫面，穩住抖的指尖，深吸一口氣，在通訊錄里找到孫特助，撥過去。

孫特助保持著二十四小時待命的習慣。

鈴聲沒響多久就被接通。

“太太？”

“孫特助，傅聿有沒有和你在一起？”

孫特助一愣。

“沒有，怎麼了嗎？”

他年后就被提拔了副總，從特助的位置解放，不再在傅聿邊跟前跟后。

在到合適的人選之前，特別助理一職由吳書暫代。

“他還沒回家，手機打不通，微信也沒回。”盛瀟兒的聲音出焦慮。

聽出了的不安，孫特助亦覺得古怪。

總裁不理誰都好，唯獨不會不理盛瀟兒。

“需要我幫你打給吳嗎，吳應該隨行。”孫特助客氣地詢問道。

盛瀟兒沉默地想了片刻。

“不用了。”

高熱燒糊了的理，睡醒沒見到傅聿如約回來就首先陷了慌張，現在漸漸冷靜下來，才想起，倘若傅聿萬一真的遭遇了不好的事，醫院也會第一個通知家屬。

沒收到通知，代表傅聿是安全的。

只要他的人是安全的，就犯不著三更半夜，把下屬全部驚一遍，就為了查老公的向。

孫特助出聲寬：“太太，您不用太擔心，據我所知，今晚總裁應酬的對象頗有些……難纏，按慣例吃完飯，還要去KTV、按那些的。”

“難怪了，老婆電話都不接，原來是還有攢勁節目。”

“呃，倒也不是這個意思……”

說多錯多，孫特助默默閉了。

盛瀟兒直接氣笑。

是啊，說到底，傅聿乃這座城市最有權有勢的存在，他能遇到什麼危險？

“孫特助，抱歉打擾你休息，謝謝，再見。”

盛瀟兒利落地掛了電話。

張的緒消失，取而代之，不適的變本加厲，盛瀟兒取出溫計測量。

三十九度二，難怪眩暈得要命。

從屜現的冒藥中自行搭配了兩款吃下，藥效沒這麼快發揮，盛瀟兒躲在被窩里把自己裹，忽冷忽熱的覺讓難極了，由此生出了巨大的委屈。

為什麼偏偏是最需要他的時候，他不在？

什麼應酬能吃到凌晨四點不回家？

男人的世界還不懂麼，沒吃過豬也見過豬跑，往往是酒酣飯足，轉場到KTV唱歌，席間一定會有人作陪，曖昧的線將氣氛發酵到位，之后再轉場去哪里，就很難講了。

委屈添了柴火，頃刻間就燒了怒焰，盛瀟兒牙齒咬得喀喀響。

又掏出手機。

【牛批啊傅聿，我才幾天不回家，你就學會了花天酒地尋歡作樂。】

【好玩麼？開心麼？】

【KTV的小公主漂亮麼？材好麼？野花香不香？】

【按爽不爽？技師的小手不？】

【你最好給我做到潔自好！】

……

盛瀟兒覺頭頂有火在噼里啪啦地燃燒，分辨不清是發燒造的高熱，抑或是妒火。

只要一想象傅聿的被別的人到挨到，就如鯁在，酸得眼眶發紅。

威脅的字句打了又刪，打了又刪，最終只留下簡單的六字。

【傅聿，你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