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安

微涼晚風拂過發梢, 倪音默了瞬，支支吾吾道：“反正、反正……”

好半天，倪音都沒有醞釀出來個下文, 索耍賴：“反正都陳年舊事了，跟你又沒關系，問那麽多幹嘛啊。”

周程遠哼笑了聲：“我朋友的初跟我沒關系？”

倪音胡扯道：“那不然呢？我把名字、年齡、外貌、高、尺寸都給你詳細講講, 再把我倆的相日常也給你詳細講講, 你了解這麽清楚, 是要找他嗎？”

周程遠：“……”

隨後, 他忽然抓住某個詞語：“尺寸？”

倪音強行辯解道：“他182，穿180尺寸的服，不可以嗎！”

周程遠：“我185, 穿185尺寸的服。”

倪音怪異地看了周程遠一眼, 從他這話裏莫名地品出了一點攀比的意味，似是還有言外之意——你初才182, 沒我高，不如我。

下一秒，周程遠語氣正經中又帶著謙虛：“至于另外的尺寸，百聞不如一見，以後有機會再議, 總之是使用超大碼。”

倪音：“？”

倪音愣了片刻, 才好像聽懂周程遠在講什麽，腦海中多了一串紅嘆號, 抿著認真地打量著周程遠, 最終, 忍不住道：“周叔叔，你好啊。”

周程遠了倪音的手, 淡聲道：“實話實說罷了。”

“你們……，嗯，男生對這方面真的好在乎哦。”倪音眨眨眼，小聲慨。

“怎麽？你初不是？”周程遠語氣平靜，只當作沒聽出倪音的揶揄。

——你初不是？

——不是這個尺寸啊？

——連超大碼都用不了啊？

——那可太沒用了吧？

瞧瞧這溢于言表的拉踩和貶低，倪音是真不知道周程遠竟然還有這等茶藝。

倪音踢了踢腳邊的小石頭，故意：“倒也不是，半斤八兩吧。”

周程遠目如箭，銳利而凜冽。

倪音“嘖”了聲，又假意改口：“不相上下，平分秋。”

周程遠：“誰是半斤，誰是八兩？”

夜深沉，明亮路燈屹立在場的兩個進出門附近，他們散步到裏圈，線昏暗之，隔著鐵網外是一排茂的小樹林，除了偶爾從跑道經過的鍛煉者，并無其他人。

“嗯……，我想想，其實吧，半斤八兩差別不大，眼觀察可能不太明顯，要用尺子這種工來輔助測量，才能得出確答案，所以說也沒必要比個高低上下對吧，誰半斤誰八兩都沒關系，我們唯心主義，相信自己，自信一點。”

倪音心不在焉地觀察著周圍，不知所言地瞎扯了一通。

周程遠皺眉，正開口，忽然覺前一熱，倪音從和他并排的位置挪至他正前方，而空閑的那只手竟進了他的西裝口袋，正膽大包天地索索。

周程遠被迫停下腳步，他太xue突突直跳：“倪音！”

倪音可不怕他，說著歪理：“對于你的實話實說，我本著求真務實的神檢驗一下而已。”

周程遠：“……”

倪音本就是打著隨便撥一下的打算，覺到掌心的鼓囊意，連忙出手，一本正經道：“好像確實需要超大碼。”

倪音頓了下，發表結論：“原來周叔叔喜歡左邊，知道了。”

周程遠：“……”

這時，不遠有人過來，倪音知道孰輕孰重，沒再繼續胡鬧，抱著周程遠的手臂晃了晃，仰頭在他下吻了下，帶著刺地哄人：“周叔叔不會生氣了吧？我初可沒這麽小氣哦，他很樂意被我上下其——”

“倪、倪音？！！！”

後忽然響起悉而震驚的聲音。

倪音緩緩轉過，只見應尋睜大眼睛、微張、難以置信地著——抱著周程遠的手臂，并且視線還不控制地在倪音和周程遠的下——也就是方才那一吻之巡視。

而應尋邊也有一個陪在夜晚散步的人，男人姿拔，穿著白短袖和灰運，比往常多了些年氣，很有青春校園。

他和應尋牽著手，他的外套也被穿在應尋上。

倪音也頗為驚訝，眨眨眼。

彼此對視，久久未語。

周程遠看著迎面的兩人，他挑了下眉，微微俯，湊到倪音耳邊，小聲提醒道：“沒記錯的話，那不是我們小音的男朋友嗎？”

以周程遠的記憶力，怎麽可能會記錯。

倪音清楚，周程遠是故意這般說，在心裏默默吐槽了句。

隨即，周程遠又舊事重提，假意關心道：“前幾天，在潞城的時候，我們小音說回來就和男朋友分手，分了沒？哪天分的？怎麽沒聽小音提過啊。”

周程遠一針見道：“和我們小音男朋友牽手的好像是我們小音的好朋友吧。”

溫熱呼吸噴灑在耳際，合著這字字句句，倪音汗豎立，心跳微微加速，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面對此刻的“修羅場”。

在震驚之後，應尋滿臉興，哪還想得起來倪音曾拜托裴清宴幫演一出曖昧戲的事，應尋大步流星朝著他們走過去。

“倪音！”

“周叔叔好！”

應尋朝倪音眉弄眼，一邊善意地調侃：“倪音，你剛剛和周叔叔在幹嘛啊，這邊線差的，我又近視，都沒看清楚呢。”

倪音：“……”

都要火燒眉了！過來幹嘛！過來幹嘛啊！

可惜應尋并未接收到倪音發來的訊號，看看倪音，看看周程遠，有種吃到第一手大瓜的覺，還是現場版的！恨不得立即和鄭時羽開一場視頻直播，來分這件事，們磕的cp終于he了！

周程遠禮貌回應：“應尋，好久不見。”

他視線落在裴清宴上，仿佛詢問一位陌生人，帶著友好與疑：“這位是？”

應尋未有毫懷疑，也沒有被長輩發現後的張，仍和裴清宴牽著手，大大方方介紹道：“裴清宴，我男朋友。”

倪音：“……”

倪音抿了下，幽怨地看著應尋。

應尋還以為是沒有第一時間和倪音講，和裴清宴在一起這件事，所以惹得倪音這般緒，連忙解釋：“我倆這幾天才在一起，過節嘛，比較忙，沒來得及通知，不是故意的！回頭請你吃飯！”

周程遠對“男朋友”這三個字略有些敏，他面平靜地看向裴清宴。

裴清宴勾了下角，笑得風霽月，但語氣卻帶著幾分耐人尋味：“你好，早有耳聞。”

總覺得場面有些尷尬，倪音腦海中琴弦繃，飛速運轉，在周程遠準備應聲之際，慌忙地“啊”了一聲，急中生智：“周叔叔，我室友讓我回學校時給帶一份晚飯，現在都快兩個小時了，估計要等急了。”

說著，抓著周程遠匆忙往場進出口走。

應尋還沒反應過來，下意識要挽留。

倪音頭也沒回：“應尋，回頭聯系啊。”

應尋：“……”

應尋茫然地站在原地，看倪音一副火急火燎的模樣。

裴清宴輕笑了聲，牽著應尋繼續散步，他好意提醒：“明天再聯系倪音吧，今天估計沒空理你。”

應尋：“？”

應尋皺眉：“你又知道了？”

“當初有人特意約我室友吃飯，還讓哥哥給送東西，還很清楚哥哥當時正好和我在一起。”裴清宴意有所指。

應尋：“……”

應尋的哥哥和裴清宴是室友，他邀請過裴清宴以及另外兩位室友到自己家玩，應尋認識裴清宴，自然也認識另外兩位室友。

在得知倪音利用裴清宴刺激得周程遠發瘋之後，應尋躍躍試，便也安排起來。

但哪知裴清宴并沒有上當，反而把架了起來，極其尷尬。

想起那日的形，應尋表微妙，實在不願再提。

這時，應尋也回憶起來，倪音這是翻車了，而且還是因為，不擔心，還順勢埋怨裴清宴：“都怪你，大晚上逛什麽場啊。”

裴清宴可不認，他拽了拽應尋的小辮子：“小朋友就多點真誠，搞些小機靈。”

應尋：“……”

應尋瞪他：“要你管，被生倒追的人！”

另一邊，周程遠穩步跟在倪音後，他們回到車上，一路沉默。

宿舍區附近有不賣夜宵的小攤販，冷白路燈與盞盞暖黃燈泡映，恍如白晝，人群熙攘，格外熱鬧。

周程遠了倪音臉頰，溫和道：“寶寶沒有什麽想說的嗎？”

倪音沉默，實在是無從說起。

周程遠給捋出幾線頭，他問：“什麽時候和男朋友分手的？還是說我這邊上位功，你好朋友也上位功了？或者是你這男朋友品行不端，腳踏兩條船，破壞你和你好朋友的啊？這可太壞了，要不要我幫忙教訓教訓？”

倪音：“……”

怕周程遠當真，不管是誤會應尋的人品還是誤會裴清宴的人品，這都不合適，連忙道：“不是！你別講！”

“哦？那是什麽？”

周程遠把倪音抱到上，手掌在倪音腰後，他很喜歡腰側的。

倪音吞吞吐吐，畢竟耍小心機在先，難以圓謊：“就……”

默了瞬，倪音忿忿地在周程遠的結咬了一口，態度也蠻橫起來，但其實是外強中幹，坦白道：“裴清宴本來就該是應尋的男朋友，應尋追了好幾年了。”

周程遠：“那你男朋友？”

倪音：“夢裏。”

周程遠：“我撬牆角？我小三上位？”

倪音裝無辜：“你自己非要誤會。”

至于之前倪音當著他的面說過多次“我男朋友”“我前男友”這種話，周程遠沒有去翻舊賬，他好笑道：“那我是不是還要謝我們寶寶，讓我的人品還值得一看，讓我的道德底線還有挽回的餘地。”

倪音：“……”

周程遠又故意提：“柯嘉驍呢？”

倪音：“……”

周程遠：“還有換掉的一二三四五六七那麽多號男朋友呢。”

倪音：“……”

“嗯？”

“提都不舍得提啊？”

周程遠曲解道。

倪音本來是心虛地低著頭，周程遠說一句，腦袋低一些，再說一句，再低一些，就差鑽進地裏了，但周程遠這語氣好像過于平靜了，不像是平時吃醋時的怪氣。

倪音倏然覺得不對勁，擡眼，悄悄覷著周程遠，對方笑眼盈盈。

倪音：“？！”

倪音恍悟，立即指責：“你早就知道了！”

周程遠看著倪音，邊掛著笑，還在那裏裝：“我知道什麽了？”

倪音生氣：“你自己清楚！”

“嗯，知道你的男朋友、前男友、前很多男友都是假的。”周程遠吻了下倪音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出來。

倪音氣悶，有種于下位的焦慮，事實被無揭開，就好像在說——

一直都喜歡周程遠。

為了讓周程遠生氣吃醋，還編造各種謊話。

看吧，慘了。

是一種“很不值錢”的行為。

默了瞬，倪音悶聲問：“你什麽時候知道的。”

周程遠沒再逗弄倪音，他如實：“一直都知道。”

倪音略有遲疑：“那你……”

怎麽還上當，怎麽還配合，怎麽還和在一起。

“倪音，我喜歡你，我你，或許比你以為的還要深。”周程遠扣著倪音後頸，和對視，眸中星熠熠，他坦誠心跡，“我只是從你口中聽到男朋友這三個字，只是想象你和其他男生或是男人在一起，我就難以忍，明明知道是假的，卻嫉妒得發瘋。”

“一直以來，我拒絕你，因為我是長輩，怕你不懂喜歡，也怕你真的明白。”

“我甘願信以為真，甘願迫不得已，甘願就此屈服沉淪，即使是自欺欺人。”

倪音微怔。

周程遠不客氣道：“如果那些阿貓阿狗都可以，我這個悉心照料花園的園丁為什麽不能摘取玫瑰？”

倪音抱住周程遠，臉頰在他頸窩。

明知故問：“那……現在摘取了嗎？”

周程遠：“摘取了，還捧在掌心。”

倪音仿佛被浸在罐中，聲音甜甜，本不懂得含蓄，帶著點抑不住的驕傲得意：“周程遠，你承認吧，你慘我了。”

“從來沒有否認過。”

“周程遠慘了倪音。”

環著周程遠的手臂不自覺又了些，倪音邊掛著遮不住的笑意，喜歡和周程遠蹭蹭，恨不得永遠膩在一起。

片刻，雀躍跳的心髒稍稍平複。

倪音側過頭，輕輕咬了下周程遠的耳垂，悄聲：“告訴你一個小哦。”

周程遠耳朵很敏，輕了下：“嗯？”

“倪音的初。”

“是周程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