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白桃

倘若不是親耳聽到, 且此刻又不在醉態，桑暮可能真的會覺得是自己幻聽了。

簡單幾句話在腦子裏翻來覆去，掀起滔天巨浪。猶如巨石砸進平靜湖面, 漣漪久久未歇。

桑暮的呼吸好似被停, 凝住，五卻被不斷放大。邢舟的樣貌、聲音、氣息, 一切的細節撲面而來將包裹, 好像有點不過氣來了。

想和…對象？

所以，邢舟是喜歡的，這是告白？

太過令人驚異的認知讓桑暮怔在原地，瞳孔微睜, 連邢舟的眼神也不躲了。

心髒像是被電流刺了一下, 先是尚未反應過來的麻痹，接著, 麻向全蔓延, 循環好似失控，滾燙直往臉頰湧。

桑暮後知後覺地明白邢舟的意思，在他如狼般的盯視下，脖子往上開始發熱。

腦子裏好像被打翻了小船, 讓人頭暈目眩，驚慌失措。

“我…我…”桑暮的眼睫得厲害，手指著牆壁, 能蹭出一手的髒灰。

不知道怎麽反應，一團麻。

呆愣在原地好半天, 桑暮牙關打架, “我…邢舟…”

“桑暮。”邢舟打斷的話，“如果你是想說願意和我, 你隨便磕磕多久我都等。”

“但如果你是想拒絕，那你還是先不說話的好。”

“……”

聞聲，桑暮言又止，看著邢舟半晌，心間閃過異樣的波瀾。

尚不清醒的大腦做了最快速的反應，桑暮到底是沒說話。

見溫溫的不出聲，邢舟心髒擰了下，僅管這是意料之中。

“行。”邢舟了眉骨，對桑暮的桎梏松了些，“現在我有個問題要問。”

“剛才那個。”邢舟臉側了下，示意單元樓外的位置，“誰，一起幹什麽去了？”

其實邢舟本不想問的，就目前自己這個份，頂多算個追求者。沒立場沒資格，這樣刨問底魯莽又跌面兒，可是他沒忍住，想到大半夜桑暮坐在別的男人副駕駛，他就恨得牙。

糾結措辭了半天，桑暮還是沒說出口，突然就有點語塞。

這樣的沉默反而讓邢舟不安起來，他擰眉，“你總得讓老子知道誰是競爭對手，不然我怎麽爭？”

“……”

“怎麽不說話？”邢舟語氣沉，思考了片刻，“放心，老子講文明，不手。”

“……”

原本桑暮還沒覺得邢舟會怎麽樣，被他這麽一說，倒真看出來些要和人幹仗的架勢。

是真不知道怎麽說，和邢舟解釋自己和他是相親，也是第一天認識嗎？

這種況下，怎麽說怎麽怪。

然而邢舟的目太熾熱，頗有種不說就不放過的意味，桑暮被得沒辦法，只能磕磕道：“真、真的是朋友，相親…”

話說出口莫名有點心虛，桑暮的尾音漸漸弱下來，目慢慢往下。

“相親？”得到這個回答，邢舟險些氣笑，口而出，“你才多大？而且你都有老子了，相什麽親！”

聲音不自覺就大了，像是在兇人。

桑暮被他這聲嚇得一，也來了氣。這不是他問的嗎，好好回答，怎麽他還是生氣了。

“有你怎麽了，有你就不能相了嗎？”

話沒過腦，說出口才覺得不對勁，和他什麽勁。

而且，邢舟的臉更差了。

氣氛沉默下來，桑暮想收回剛才的話，又沒那個膽兒。

“可以。”邢舟深吸了口氣，“你相親我沒資格管，不過這不公平。”

桑暮：“……？”

再次擡眼看向邢舟，斟酌著他這句話的意思。

而後，邢舟面不改，“跟我也相一次。”

桑暮：“……”

這是什麽歪理邪說，桑暮聽得頭腦混，一時間掰扯不清楚。

要怎麽告訴他，已經拒絕對方了啊。

剛剛下車後，對方提出有再次見面的意願，桑暮便明確表示了自己暫時沒有談的想法，委婉拒絕。

反倒是邢舟現在這個態度，說紳士好像有點無賴，說無賴又好像事事留著點分寸，讓人毫無辦法。

見著桑暮這幅稍顯抗拒的神，邢舟無聲嘆了口氣，只想著來日方長總有機會。

他退開了些距離，給桑暮讓了條路出來，“回去吧，在我要強迫拉著你去‘相親’之前。”

後面幾個字說得格外重，怎麽聽怎麽像是威脅。

終于困，桑暮的反應回歸正常水平，在邢舟說完的下一秒便竄了出去，好像生怕他反悔似的。

電梯就停在一樓，桑暮關門的時候還外看了眼，邢舟站在門口沒有折返的作，而是從子口袋裏又了煙出來，點燃。

關門的瞬間，邢舟往後看了眼，那燃著的煙含進裏。

回家後，桑暮關上門，直接進了房間。

扔下隨的小包，躺倒在床上，眼睛未眨地盯著天花板看。房間沒開空調，有些悶，桑暮也說不清是溫度使然，還是自己的原因，臉居然會這麽燙。

發呆了好一會兒，桑暮轉過子，掀了被子蓋在自己上，臉深深埋進臂彎裏。

邢舟的話一遍又一遍地在腦海裏循環播放，他的眼神，還有他口的溫度。

像是被熱水澆在了臉上，溫度怎麽也下不去。

對于邢舟喜歡這個認知太過突然，桑暮一時間沒能消化得下去。

糟糟的思緒在夜晚發酵，這一夜，屬于棲塢的雨天又來了。

噼裏啪啦的雨滴濺落在窗檐上，空氣熱黏膩，這樣的天氣，最適合醞釀困意。洗過澡的桑暮昏昏沉沉睡時，腦子裏還未有實。

或許晚上的事只是一場離譜的夢境，想。

可惜今夜暴雨，是個無夢的安眠夜。

-

按照習慣，在下雨天，桑暮會提前出門十分鐘。小區大大小小的水窪可以輕易髒了人鞋面，桑暮踮著腳輕輕踩過，還是會有濺起的水滴不小心落在的白和後。

相比昨夜，現在的雨勢小了不，淅淅瀝瀝，雨點不大，但足夠。

桑暮撐著折疊傘，風卷過來呼到傘面下，掀翻傘骨，傘面往上卷起，風夾著雨水灌進來。

雨滴不留面地落在上，桑暮迅速把傘翻過來，再次躲到傘下，把包放在前護著，加快了往門口走的步子。

同往小區大門的路有個必經的地方，地勢低，一到暴雨天就淹。

此刻雨雖然不大，可下了一整夜，那段路仍舊積起了有些深度的水。有人在靠近路邊的位置放了兩塊木板，方便踩著過去。

木板已經完全，勉強可以作為橋面。

桑暮想起上一次遇到這樣的況，還是彭焰把自己拖到了邢舟的車子裏，當時自己也是這樣狼狽，還弄了邢舟的座椅。

那時邢舟看好像不順眼的很，對彭焰帶上車一事貌似頗有微詞。

趕著時間，桑暮來不及多想，墊著腳就要往木板上走。

就在這時，傘下突然鑽進來個人，還一把抓住了的傘柄。桑暮條件反往旁邊退去，雨滴將要淋到頭發的時候，又被那人攬著肩膀按了回來。

擡頭看去，就和邢舟的眼神對上。

他穿著黑的寬松背心，黑長，戴著頂鴨舌帽，帽檐上都是雨滴，手臂上也淋淋的，應該是剛從雨幕中跑過來。

看清他臉的瞬間，昨晚的場景就像放電影般在腦海中回溯。桑暮心中一跳，著傘柄的手也松了，瞬間不知道該說什麽，也搞不明白邢舟突然出現的原因。

傘比較小，又被邢舟牢牢護在傘下。邢舟的大半軀都暴在外面，背部被雨淋。

“你怎麽…”

邢舟往下掃了桑暮一眼，又看了看打算踩上去的木板，“就這麽一腳踩下去，了鞋可有你的。”

聞聲，桑暮低下頭，看著自己的鞋子抿了抿。

邢舟把傘遞給桑暮，“拿著。”

見此，桑暮不明所以地接過，以為邢舟要放離開時，他突然彎下腰，手臂穿過桑暮的彎把人抱了起來。

的騰空讓桑暮渾繃，手心握著傘柄往回收，生怕磕到邢舟的下。

這個角度，桑暮能看到邢舟淩厲的側，鴨舌帽遮了眼神，在眼下留了片影。

他踩向水坑，步子大，沒幾步就了過去。

桑暮被穩穩放在地上的時候，凝滯的呼吸還沒緩過來。

傘又重新被邢舟拿過去，他按住傘柄，一多半朝桑暮那邊傾斜了過去。

顯然，他還沒有要離開傘下的意思。而後，邢舟看了眼桑暮，“走吧。”

沒給桑暮拒絕的機會，擺明了要送桑暮到地鐵站。

無法，桑暮只能跟著邢舟的步子走了。

兩個人并肩走在雨幕裏，桑暮的雙手放在前擰著包帶，始終低頭看著路面，誰都沒開口，只有雨聲和汽車的鳴笛聲，氛圍顯得格外沉默。

走路時，兩個人的手臂會不自覺的蹭到一起，片刻的相又馬上分開。

一直到了地鐵站，都沒有人開過口。

邢舟收了傘，往邊上甩了甩傘面的雨水，然後才遞給桑暮。

外面的雨還大著，桑暮手的作頓了頓，擡頭看著邢舟，悶悶道：“給你。”

就兩個字，但是邢舟聽懂了。他笑了聲，直接拉著手腕把傘還回去，“給我了你怎麽辦，拿著吧，就這兒點雨，淋淋就回去了。”

聽他這樣說，桑暮也沒再多言，低低應了聲嗯，思及方才，想著應該說聲謝謝，沒急著進地鐵站，“邢舟——”

“桑暮。”邢舟打斷的話，沉默了一早上，冷的眉眼染上幾分郁氣。

不過看著桑暮那雙黑亮的眼睛，邢舟還是沒了脾氣，他無聲嘆了口，語氣放，似是有幾分無奈，“別急著拒絕我，讓我追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