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黎檸說到做到，真的回了片場。

當穿著那米白的香奈兒套裝，出現在片場口時，原本嘈雜喧鬧的現場，詭異地安靜了數秒。

所有人的目，都像被磁鐵吸引的鐵屑，齊刷刷地投向了。

那目里，有好奇，有同，有探究，更多的，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興味。

黎檸在心里翻了個上輩子加這輩子最大的白眼。

瞧瞧，這一個個的，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

怎麼，以為被沈慕那個變態大卸八塊了，今天來的是的魂兒？

面上不聲，甚至還沖著幾個相的場務，微微彎了彎角，出一抹淺淡卻得的笑。

就是要這樣。

鮮亮麗，毫發無傷地回來。

要讓所有人都知道，林夕不是什麼任人的柿子。

更要讓某個躲在暗窺探的瘋子看看，離開他，不僅能活，還能活得更好。

“林夕！”艾米莉像只護崽的老母，一個箭步沖過來，張開雙臂將護在后，對著那些探頭探腦的人怒目而視，“看什麼看！沒見過啊！”

黎檸被這副架勢逗笑了，輕輕拉了拉的袖，“好了，我沒事。”

陸川導演也聞聲快步走了過來，他上下打量著黎T檸，見雖然臉還有點蒼白，但神頭看著還不錯，那顆懸著的心才總算落了地。

“你這孩子，怎麼不多休息兩天？”他的語氣里，帶著長輩式的關切和揮之不去的愧疚，“要，工作什麼時候都能做。”

“謝謝導演關心，我真的沒事了。”黎檸的笑容很真誠，“大家都在趕進度，我不想因為我一個人拖累了整個劇組。”

這話說得漂亮又識大，讓陸川愈發欣賞。

“好，好，有你這份心，我們這部電影肯定能！”他欣地點點頭，隨即又低了聲音，“你放心，以后像類似的這種事，在我這絕對不會再發生了。”

黎檸知道陸川說的是沈慕的那件事。

“我知道了，導演。”順從地點點頭，隨即問道，“今天我的戲份多嗎？”

“不多不多，”陸川連忙擺手，“就一場，還是個遠景的舞蹈鏡頭，亮個相就行，主要是讓你找找覺，別累著。”

他現在可把黎檸當個易碎的寶貝供著，生怕再出任何差錯。

這要是再出事，別說黎淵那邊他沒法代，他自己的良心都過不去。

回到專屬的化妝間，黎檸剛坐下，艾米莉就把一杯溫熱的紅糖姜茶遞了過來。

“快喝點，暖暖子。”艾米莉坐在旁邊，神兮兮地湊過來，“你猜，黎總接手咱們劇組之后，給咱們劇組帶來了多以前沒有過的福利？”

黎檸描著眉的手頓了一下。

福利？

“黎淵他今天來了麼？”黎檸問。

“沒有啊。”

艾米莉搖搖頭，隨后重新回到剛才的話題，一臉興地說：“你是不知道，咱們劇組的盒飯標準，從今天開始，直接提到了五星級酒店自助餐的級別！”

“還有，劇組所有人都收到了一份超豪華的大禮包，據說都是黎總私人掏的腰包，為的就是安大家驚的心靈。”

艾米莉說得眉飛舞，黎檸一言不發，偶爾從角扯出一抹敷衍的淡笑。

又是這套。

用錢收買人心，用質彰顯他的存在。

討厭。

妝化到一半，化妝間的門被敲響了。

艾米莉跑去開門，門外站著的，是黎淵邊那個永遠面無表的助理，姜珊。

姜珊手里捧著一個巨大的保溫箱，看到黎檸，微微頷首，聲音是一貫的冷靜無波：“林小姐。”

“這是黎總吩咐，為您準備的午餐。”將保溫箱放在桌上，打開蓋子，里面是幾層致的食盒。

第一層，是佛跳墻。

第二層，是燕窩燉雪梨。

第三層，是黑松和牛粒。

黎檸看著那些散發著昂貴香氣的食，胃里翻江倒海。

看到這些奢華的菜品，就忍不住回想起之前被他囚在莊園的那段記憶。

“拿走。”冷冷地吩咐道。

姜珊推了推眼鏡，鏡片后的目沒有毫波瀾，一副公事公辦的態度。

“林小姐，這是黎總特意為您準備的，他說您虛，需要好好補補。”

“我說，拿走。”黎檸抬起眼，直視著，“你聽不懂人話嗎？”

很用這樣尖銳的語氣對人說話，旁邊的艾米莉和化妝師都嚇了一跳。

姜珊沉默了片刻，依舊是那副公事公辦的口吻：“抱歉，黎總代過，如果您不吃，就讓我在這里一直待著，直到看著您吃完。”

黎檸氣得渾發抖。

就知道！

這個男人，永遠學不會尊重兩個字！

他的人雖然沒來，可他的意志，他的控制，卻像鬼影一樣，無不在。

黎檸猛地站起，在所有人驚愕的目中，端起那碗還冒著熱氣的佛跳墻，徑直走到化妝間的垃圾桶旁。

“嘩啦——”

價值不菲的珍饈味，被毫不留地盡數倒進了垃圾桶里。

鮑魚、海參、魚翅，混合著油膩的湯，狼狽地躺在廢紙和用過的化妝棉上，散發出一種難聞的氣味。

整個化妝間，死一般地寂靜。

所有人都被黎檸這突如其來的舉，驚得目瞪口呆。

黎檸將空碗重重地扣在桌上，發出“砰”的一聲悶響。

看著臉終于有了細微變化的姜珊，一字一句，清晰地說道：“回去告訴你的主子，他的東西，我嫌臟。”

姜珊的臉上，那副萬年不變的冰山面，終于出現了一裂痕。

看著垃圾桶里那片狼藉，又看了看黎檸那張寫滿了決絕和厭惡的小臉，金眼鏡下的雙眼，閃過旁人無法讀懂的復雜緒。

半晌，才重新找回自己冷靜的聲線。

“我知道了。”

沒有再多說一個字，姜珊合上保溫箱，拎著其他黎檸都沒的食，轉，沉默地離開了化妝間。

走后，屋子里的空氣仿佛才重新開始流。

“林夕，你……”艾米莉小心翼翼地開口，眼神里滿是擔憂。

還是第一次看到黎檸發這麼大的脾氣。

“我沒事。”黎檸深吸口氣，重新坐回鏡子前，聲音已經恢復了平靜，“繼續吧。”

化妝師不敢多言，連忙拿起工，繼續手上的工作。

只是，過鏡子，黎檸能看到自己那雙漂亮得過分的眼睛里，燃著一簇怎麼也撲不滅的火苗。

真的，快要被黎淵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