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nbsp;nbsp; 第99章
◎失憶◎
溫幸妤皺眉, 懷疑的目落在他臉上。
祝無執心思深沉,保不齊是裝給看的。
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轉對阿貴道:“去把回春堂的大夫請來。”
阿貴點頭, 腳步飛快離去。
屋子只剩下兩人,溫幸妤坐到床兩步外的方桌邊,倒了杯茶自顧自喝,沒有看祝無執, 也沒有給他倒一杯的意思, 神冷漠。
祝無執強撐著坐起來, 瓣幹裂, 嗓音沙啞:“姑娘, 雖不記得發生了什麽,但還是多謝您出手相救。”
他頓了頓, 眸溫和真摯:“敢問姑娘如何稱呼?又在何發現了我?”
溫幸妤掃了眼祝無執, “等大夫看過你的傷, 我再回答你的問題。”
祝無執抿,虛弱點頭:“好。”
過了一會, 回春堂的大夫來了。
他看了看祝無執額頭的傷, 又細細診脈,好一會才道:“其他傷都不要,只是他顱有淤,恢複起來不容易。”
溫幸妤道:“淤可會導致失憶?”
大夫想了想,點頭道:“有這種可能, 我十幾年前見過這樣的病人。”
溫幸妤臉不大好看,不死心的繼續追問:“那怎樣才能恢複記憶?大概多久?”
大夫道:“淤散了自然就好了, 至于多時日能恢複, 老夫也說不準。”
“或許幾日, 也或許幾年。”
溫幸妤怔忡片刻,讓阿貴把大夫送出門去。
看著床上面蒼白,神迷茫的男人,一時心如麻。
怎麽辦?管還是不管?
祝無執這麽重的傷,肯定是遭遇了刺殺。如果把他留下,指不定會惹禍上。
可若是把他趕走,很可能會死在外邊。固然對他有怨,但他現在失憶了,做不到眼睜睜看一個記憶全無的人,一無所知送死。
而且如果他死了,朝堂會再次陷,吃苦的還是們這些老百姓。
溫幸妤糾結了很久,想著過幾日他的親衛應該就尋來了。
無比痛恨自己的心,但最終還是決定把人留下。
正沉思,聽到了男人沙啞的嗓音。
“敢問……”
回神過去,祝無執看著言又止。
淡漠道:“別廢話,想問什麽就問。”
祝無執輕聲朝道了聲謝,態度溫和禮貌:“姑娘是否和我相識?此是何地?你在何撿到我?”
溫幸妤端詳著他的神,淡聲道:“慈州,你倒在巷口,被我家婢和護衛撿了回來。”
祝無執道:“那我們…我的份?”
面對他蒼白脆弱的臉,溫幸妤鬼使神差起了壞心思。
“你是我遠房表侄,姓吳單名秩。”
“遠房表侄?”
祝無執有些發懵,神古怪,好似在說他怎麽可能有那麽年輕的姑姑。
溫幸妤輕咳一聲,一本正經:“對,我輩分比你大很多,你是我表侄。”
祝無執:“……”
和溫幸妤對視了好一會,最終敗下陣來,好似相信了這個說法。
他皺了皺眉,為難道:“總覺得你…你表姑有些奇怪。”
這兩個字他說地萬分艱難。
“恢複記憶前,我能喚你的名字嗎?”
溫幸妤起:“我姓溫,你想溫姑娘也好,溫娘子也罷,隨便你。”
說罷,也不等祝無執作何神,繞過屏風出了屋子,往香坊走。
雨後的街道潤,花草樹木被洗刷地幹幹淨淨,房檐水珠滴答。
溫幸妤看了眼萬裏無雲的藍天,幽幽嘆氣。
事到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好歹把他認了“表侄”,有這層親戚份在,可以避免很多問題。不僅能應付街坊鄰居打聽,還能避免祝無執失著憶對産生什麽。
*
祝無執以溫幸妤遠房表侄的份,暫且住了下來。
休養月餘,肋骨和刀傷好了很多,額頭的青腫也消了,只是回春堂的大夫說,顱的淤還未散開。
溫幸妤本以為過幾日祝無執的親衛就尋來了,哪知過了這麽久,眼看都要到六月了,別說親衛,連個鬼影子都沒有。
向人打聽了汴京那邊的況,得知朝堂穩定,并未有皇帝失蹤的流言。
溫幸妤一面懷疑祝無執是裝的,一面又想可能是他心腹被什麽絆住了腳,騰不出手尋人,只能暫且穩住局面。亦或者有臣賊子了消息,謀劃奪位。
整日擔驚怕,生怕哪天有刺客找上門,把家裏的人一起殺了。
盛夏午後,日頭毒辣。
香坊中客,溫幸妤坐在櫃臺後的搖椅上,抻了抻,打著扇子昏昏睡。
許是這段時日心力瘁,祝無執牽著辛夷來的時候,見到的便是這樣的景象。
子睡在櫃臺後的搖椅上,一淡青薄衫,發髻松散,手臂隨意搭在頭上方,姿態閑適懶散。
天青的紗袖下,出一截雪膩。半邊袖子被扯著搭在臉上,遮住亮。
辛夷很乖,悄悄沒有吵鬧。
祝無執一手牽著小姑娘,一手提著食盒走進香坊最裏側,掀開門簾去了後院。
他把裝了綠豆湯的食盒放在水桶中,吊井水中沁著。
而後俯了小姑娘的頭發,聲道:“你娘親還在休息,辛夷乖乖在涼棚下玩,好不好?”
他指了指院子裏的獨立的小屋子,“如果累了,就去屋裏午睡,辛夷可以做到嗎?”
那屋子在樹蔭下,格外涼爽。
小姑娘重重點頭,“辛夷做得到!”
祝無執眉目和,看著小姑娘蹦蹦跳跳到涼棚下,才轉離開。
他回到前堂,搬了個矮凳坐到溫幸妤旁,拿起落在地的扇子,輕打扇,目一眨不眨落在子紅潤的睡上。
溫幸妤正夢到自己在炎熱的沙漠裏行走,渾熱得要著火,忽然就來了一陣清風。
微蹙的眉頭松開,呼吸均勻綿長。
小扇引微涼,悠悠夏日長。
祝無執正出神地著睡的溫幸妤,香坊便傳來一陣腳步聲,以及子的說笑聲。
他打扇的手一頓,微微皺眉,神不虞。
兩個子的說話聲很大,溫幸妤被吵醒,著迷蒙的睡眼坐直。
待視線清晰,看到旁邊靜坐的祝無執,登時嚇了一跳。
正要說什麽,就傳來顧客的呼喚聲。
“掌櫃的在嗎?”
溫幸妤隨手從懷裏拿出帕子,一把塞他掌心,示意他遮臉,然後趕忙起去招待客人。
祝無執拿著那方帕子,垂眸愣愣地看著,不知想了些什麽,眸變幻,而後緩緩拿起,湊近輕嗅。
如蘭似麝,清香馥郁。
櫃臺外傳來子清悅的嗓音。
“二位要看些什麽香?”
他恍然回神,猛地攥帕子放下手,心跳如擂鼓,耳尖薄紅。
溫幸妤一無所知,正打起神招待顧客。
這兩個年輕子面生,錦珠翠,儼然非富即貴。
觀其穿著口音,是外地來的。
“暑氣人,可有清涼解煩的香?”
其中一個執著團扇,額發微。
溫幸妤笑意清淺:“兩位來得巧,今晨新配了玉壺冰香餅。”
轉自旁邊條櫃上取過兩個白瓷小罐,打開後裏頭盛著枚小巧的香餅。
夏天的慈州幹熱,香餅已經幹,一打開罐蓋,清香涼意縷縷逸散出來。
溫幸妤把兩個瓷罐一人遞了一只,兩個顧客細細嗅著,而後面驚喜。
“哎呀,沒想到這小地方的香竟還不錯。”
另一個贊同點頭:“不輸杭州大香坊的了。”
溫幸妤打起神,給兩人又介紹了幾種夏香。
正取架上的瓷盒,其中一位子突然看著後,好奇道:“這是你們鋪子的夥計,還是你夫君?”
“雖遮著面看不大清,但觀其眉眼,俊俏的咧。”
溫幸妤愣了一下,把瓷盒取下來,轉過去。
祝無執正站在櫃臺後,打量放在上面做了一半的香囊。
青直裰,長玉立,肅肅如松下風。臉上覆著白面紗,出一雙點漆風目。
許是聽到顧客的詢問,他目微擡,目在兩人面容上停了一瞬,旋即落在溫幸妤臉上,含著和的笑。
溫幸妤:“……”
祝無執自打失憶後,和過去截然不同,待人溫和有禮,進退有度。
哪怕再怪氣,亦或者橫眉冷對,都一副好脾氣的樣子。
他傷好些後,經常在家幫料理花田,每日換花瓶中的花,甚至給辛夷輔導先生留下的課業,耐心溫。
辛夷最開始還有點怕生,後面每天叔叔長叔叔短,恨不得天天粘著他。就連寶杏阿福阿貴,都誇他溫文爾雅,極好相。
溫幸妤幾乎要懷疑祝無執是不是被鬼上了,還是有什麽流落在外的雙胞胎兄弟。都說江山易改本難移,怎麽能失個憶就跟變了個人似的。
一想到乖兒天天把“叔叔真好”、“叔叔好厲害”掛在邊,溫幸妤就有些幽怨。
磨了磨後槽牙,面不改笑道:“他是我表侄。”
兩個子一愣,“表侄?!”
“我看你們差不多大罷?”
溫幸妤一本正經點頭:“我輩分比較大。”
看向祝無執,微微一笑:“你說是罷,好、表、侄。”
祝無執臉微僵,收回視線輕嗯了一聲。
兩位顧客想看祝無執的臉,被溫幸妤以得了風疹為由婉拒了。
兩人買了差不多五十多兩的熏香,要的皆是上等貨,走的時候,表示對沒看到祝無執的樣貌頗為憾。
溫幸妤面帶微笑,表示總有機會看到。
看兩子份不一般,覺得這是把名氣打出慈州的好機會,遂給兩人送了些新研制的香,還有幾個特質的雕花木匣,最後派夥計把兩人妥帖送回客棧。
送走了客人,溫幸妤立馬松懈下來,擡手扇了扇風。
沒有休息,俯整理香櫃裏早晨新收的幾匣藥材。
一縷青垂落,蜿蜒粘在雪白細頸上,再往下看,鎖骨上一滴汗珠,恰好落領深。
祝無執緩緩側過視線,結輕滾,忽然覺得有些。
片刻後,他視線定格在熱紅的臉頰,溫聲開口:“寶杏熬了綠豆湯,我放在後院井中沁著,現在喝正爽口。”
頓了頓,緩緩吐出兩個字。
“表、姑。”
嗓音低沉悅耳,字咬得略重。
【作者有話說】
小溫:乖侄兒,姑姑(一本正經)
祝某人:“……”
(臉僵 →沉默→微微一笑)
gu、科是罷,也不是不行(認真jpg.)
小溫: →_→臭不要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