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衍行起初只說了公司的事，可一些細節，越究下去，姜致遠的疑問越深，到最后，突然問起周衍行那次提結婚的事？

那晚周衍行緒很低，姜致遠接電話的那一刻就察覺出來了，但后續的容讓他太過震驚，以至于忘記去糾察這些細節。

周衍行指尖，有些為難，但想想，姜唐這一陣子緒不穩定，以防生變，于是道：“姜叔，其實有些事，關于杪杪的，我一直沒和您說過。”

姜致遠心猛然慌了一陣，有些猶豫：“什麼事？”

“我希您有心理準備。”周衍行說，擰著眉，房間氣氛也在一瞬間凝固起來，他開門見山：“杪杪，有很嚴重的神病。”

姜致遠的張著，斷斷續續重復著這幾個字，重復了好幾遍，角突然了幾下，然后開始：“什麼神病？”

他的腦子是信的，但心又好像是不信的。

他是個經過不大風大浪的人，任何事都不至于在他心里牽起太大的風浪，畢竟是年過半百，早已看淡許多，可他的回應，全然不是一個滾過風浪的曾經的決策者應該有的態度。

因為他是個父親。

那個被說有神病的人，是兒。

換言之，是個瘋子。

這是傳統的對于神病的統稱。

周衍行上前一步端住姜致遠肘彎，試圖以這種方式給他力量，“是躁郁癥，比較嚴重……但最近穩定的。”

姜致遠耳朵嗡嗡，卻還是道：“你繼續說。”

人就是這樣固執的，聽這些事，好像撕上結痂的傷疤一樣，疼是疼的，但就是忍不住，就是變態地想要會那種痛苦。

周衍行擰著眉，面并不好：“寒輕一直在跟進的病。前一段的況好了很多，但去德國那次，因為母親公司那事刺激，發病了，而且很嚴重，給您打電話那天，我在醫院陪……咬斷了自己的舌頭。”

姜致遠看了周衍行一眼，眼淚就下來了。

“的病目前不確定很強，因為自己不知，認為自己是正常的，潛意識里是不想接的，所以我打算度月的時候，趁心放松，慢慢跟談，慢慢讓接自己的病……但這幾天，緒很不好，我很害怕。”

他的尾音有些弱，“姜叔。”

“為什麼？”姜致遠紅著眼，看周衍行，心中好像已經有了答案，但還是想聽他說，想確認。

“因為長期遭待，長期生活在一種抑痛苦的環境里。另外，唐琳阿姨也有很嚴重的神病，在德國我去見過宋談添，這個況是他告訴我的，可以確定，除了抑郁之外，唐琳阿姨還有很嚴重的神分裂。”

姜致遠沒說話，表極度痛苦，但他還是要繼續聽，他要了解兒過去的那些苦。

“從杪杪六歲，媽媽開始待。”

“怎麼待的？”

“我不知道。”周衍行無力搖搖頭，卻并未把皺的眉搖平，“我也不希您知道。”

“怎麼待的？”姜致遠突然吼了句，有些失控。

“我真的不知道。”周衍行說，“但上，有煙頭燙過的疤痕，至于其他，我也不清楚，沒提過，我不想問。”

姜致遠擺擺手，突然平靜了：“我知道了，我要一個人靜一靜，你先出去。”

“姜叔。”周衍行湊上前，看姜致遠表痛苦，死死揪著心臟那兒，很擔心：“需要我帶您去醫院嗎？”

“我沒事，你先出去吧，我要一個人想一想。”

“姜叔。”周衍行突然半跪在地上，“一開始我不打算告訴您，就是因為我不想您因此再一次傷害，但是寒輕說，杪杪的病在您這兒，解鈴還須系鈴人，所以我說了，而我說出來，并不是希您難，而是希您可以和我一起讓慢慢接自己的病，陪著，直到康復。”

“怎麼接？”姜致遠流著淚，“我都接不了，一個二十來歲的孩子，怎麼接自己是個神病？”

“姜叔。”

“阿行，你沒當過父親，你不明白一個做父親的在聽到這些話的時候是什麼心！”姜致遠嗚咽了聲兒，吭咳起來：“你今天告訴我，曾經有個人待我兒，讓這二十年來過得生不如死，那個人還是媽媽？而造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是爸爸？因為這些，還了一個神病？”

姜致遠耷拉下腦袋，一瞬間，人就垮了：“怪不得剛回來那一陣，對我那麼恨，說的對，該死的人不該是媽，應該是我！是我啊！”

“姜叔。”周衍行攥攥拳，好半晌，方才低聲道：“還有我在。”

姜致遠頭抬了下。

周衍行扶在他肘彎的手更加用力地支撐著，“從我知道況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經決定了，好好照顧，補償，您欠的，我欠的，我會一點一點還給。后半輩子，我只要安然無恙地度過。這點我可以跟您保證，您相信我。”

“所以你那天突然跟我提結婚，是因為這個？”

周衍行搖搖頭，聲兒很低：“不是。”

房間里靜悄悄的。

猛的，周衍行覺得后經一陣涼，下意識回頭，看到門口站的人，真真切切的廓，是姜唐。

站了多久，他不知道，他開始心慌，沒由來的心慌。

按理，他應該如釋重負，因為總算知道的病了，他始終苦惱于怎樣跟說這件事，現在雖不是最佳況，但總歸是知道了。

但他慌了。

姜唐走進來。

姜致遠也抬頭，皺紋下猩紅的雙眸仍在流淚，心疼萬分喊出兒的名字：“杪杪～”

“我是個瘋子啊？”問，平平淡淡的，面下不知是喜還是悲。

周衍行攬住，“杪杪。”

“你什麼時候知道的？”歪頭看著周衍行，眉囧囧的，有些憨態，不像是創的樣子。

周衍行角是拉扯出個輕松的弧：“你回來不久。”

“呢？”

“從你藏在柜子里那時候就疑心了，之后無意在你電腦上看到一些東西……那時候確定的。”

“我媽也是神病？”

周衍行點頭。

“神分裂？”

周衍行著胳膊，“對。”

姜唐坐在椅子上，耷拉頭想了會兒，問：“我有神分裂嗎？”

周衍行搖搖頭。

“真的？”

追問，周衍行竟不確定了，因而沒給出回應。

姜唐繼續：“那我是什麼病？”

“目前來看，躁郁癥。”

“小病。”自我安似的，點點頭，“應該不要吧？”

周衍行走來，看緒穩定，便笑道：“不要，寒輕說，只要配合治療，這種病并不會對你的生活造影響。”

他故作輕松，“你看，你不是一直都好的嗎？”

姜唐點點頭，又耷拉頭想了好一陣子，往外走。

周衍行追上去，拉住胳膊，故作輕松：“晚點跟策劃公司通一下婚禮細節，昨天說好的陪我去。”

姜唐聽著，只覺得腦袋嗡的一下，然后就空了，仰頭看著周衍行，本不知道他在說些什麼，只是在他一再追問下，突然說了句：“瘋子你也睡？”

周衍行后頸一麻，手突然力。

姜致遠愣在原地，喊了兩聲“杪杪”，卻不知該怎麼辦。

姜唐往門外走，沒事人似的，直到樓梯那兒，下了一階，渾了，咣當滾下去。

方姐大喊大。

“杪杪！”周衍行三步兩奔下去。

姜致遠跟。

方姐幫姜唐撲落上的細灰，心疼壞了，里念叨起來：“怎麼不看路？摔疼了沒？”

周衍行沒說話，率先檢查的傷勢。

姜唐彈下胳膊兒，好像能用，于是推開人站起來，晃晃腦袋：“我沒事。”

往出走，周衍行跟上去，拉著，要面對自己：“杪杪～”

姜唐腦袋斷線似的，突然看周衍行，毫無邏輯地說：“我想起那次去海城……我想去海城。”

“好。”

“我現在就想去。”

周衍行點點頭，他知道這個時候不能刺激，于是回頭安住姜致遠，打算帶人走。

姜致遠追上來，握著兒的手：“杪杪，不管發生什麼事，爸爸都在呢，這不是什麼大不了的病，沒事～”

“你才有病！”姜唐說，可說完后立馬后悔了，反握著姜致遠的手，慌了似的：“爸爸，我說錯話了，你……你不要生氣，不要打我～”

姜致遠哆哆嗦嗦，出笑：“爸爸本來就有心臟病，你知道的，怎麼說錯話了？”

姜唐點點頭，轉往外走。

車子在路上飛馳。

周衍行把著方向盤，隨時扭頭觀察邊人的況，并試圖去說一些輕松的話題愉悅氣氛。可他一個人說了很久，姜唐始終只是簡短“嗯”一聲。

直到出城，姜唐突然坐直子，看向周衍行：“我們結婚的事我還沒告訴我媽呢，怎麼辦？”

周衍行吞吞口水，突然不知道該怎麼回應。

“走，我們先去跟說。”

“好。”周衍行木訥點了下頭，打轉方向往港郊去了。

夕余暉落在墓碑銘文上，周遭掀起細小的灰塵，好似閃著金一般。

姜唐坐在墓碑旁，靜靜坐了會兒，把該通知的通知到位，然后起，牽著周衍行的手：“走吧。”

周衍行頓著沒。

姜唐又拉了幾下，“不是說去跟策劃公司通什麼嗎？不去啊？”

周衍行“哦”了聲，回神后摟的腰，低聲安：“杪杪，如果你覺得心里不舒服，或者上有任何的不適，一定告訴我好嗎？你這樣，我實在束手無策。”

他把人抱在懷里，抱著，好似要將那嵌進自己膛里一樣，“別這樣好嗎？”

“沒事。”姜唐推開他，踮腳在他上親了下，安似的，捧著他的臉，然后笑了，“我沒事啊。”

周衍行躬在上又吻一陣，“不管怎樣，這事沒告訴你，是我的錯，但是我希你可以平靜接，就像姜叔說的，這不是什麼大事。”

“那你會不會把我送去神病院關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