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事一旦發生，便再難回到原點。

好比，姜唐每次看向周衍行時，腦中總會不自覺浮想起那個吻，以至于無法正視他的臉。

好比，周衍行每次把目探視過來時，總會下意識躲開。

每每這時，辦公室的氣氛總要冷場一會兒，直到周衍行主開口打破僵持。

朱敲門進來，說：“奧邦那邊約您今天見面，下午一點這個時間，您看怎麼樣？”

周衍行的目從姜唐上移開，去看朱：“可以。”

朱笑笑，轉之際注意到姜唐，見腦袋點在辦公桌上，便問：“杪杪，需要幫你泡杯咖啡嗎？”

姜唐這時抬頭：“不用了，我不。”

“我看你快睡著了。”朱說，因人緣故便多關心了句：“是不是最近睡眠質量不好？總看你打瞌睡。”

姜唐搖搖頭，沒敢往周衍行那邊看，但也能察覺到他的目正落在上。

朱有點警覺，發現兩人之間氣氛微妙，但礙于他們的關系沒深想，只笑笑：“我還是幫你泡杯咖啡吧。”

于是離開。

辦公室平靜如常。

姜唐著一摞資料，將自己埋進去。

周衍行這時起繞過來，在辦公桌上敲了下：“坐這麼久了不累？起來活一會兒。”

姜唐“哦”了聲，也起。

朱泡好咖啡送進來，一杯給老板，一杯給姜唐，“慢用。”

待離開，辦公室再次冷場。

姜唐抻抻腰，故作無謂：“是有點累。”

“能不累嗎？躲我了。”周衍行將話挑破，坐到門口沙發上，隨意翹著，“不是說好了這事過了嗎？”

姜唐湊過來時囧起眉：“我實在不會騙人，你總說這事就當沒發生過，可它就是發生了，我總不能騙自己說‘杪杪，這是夢，不是真的’？我自己都不信～”

周衍行被逗笑了。

姜唐攤攤手：“要不你教我，你最會騙人了。”

周衍行“嘶”了聲，“沒大沒小，哥什麼時候騙過人？”

“之前啊，我扎傷你那次，你說可以當這事沒發生過，后來你就真忘了。”姜唐不由豎起大拇指，“所以，請把這個選擇忘癥傳給我。”

說話間舉起手，仿佛學校課堂上爭先回答問題的學生：“老師，教教我～”

周衍行哈哈笑起來，爽朗又清脆的笑聲回在辦公室，末了，只覺渾輕松不，好似工作一上午的疲憊瞬間得以緩解了。

王式安這時候過來了，在門口聽見笑聲，推門進去時也笑了：“行哥？”

周衍行及時收住笑。

王式安走進來，心大好，主要是翔安的事這幾天在報紙上鬧的沸沸揚揚，有道鄭天明嫖娼被警察當場抓獲，有道他與老婆離婚，翔安即將變天，有道翔安價漲停，再無回天之勢，總之大快人心。

“笑什麼呢？”王式安問。

姜唐正聊這敏話題，無端被他打斷，于是沒好氣給了句：“跟你無關。”

“你就橫吧。”

“確實與你無關。”周衍行說，“來干嘛？”

王式安呵呵一笑，“郭平昨兒跟我說，商業街的事有點變化，之前說好的招商引資，后來高泰的謝總找他談了談，希組織當地人搞個什麼特街，這事你怎麼說？”

“聽郭平說了，先聽聽他們的想法吧。”周衍行道，“我讓朱約了謝總，晚上的飯局你跟著去。”

王式安點頭，手挎著腰，一貫的不正經。

周衍行起趕人：“沒事出去。”

王式安一抿：“行哥，不帶這麼卸磨殺驢的吧？”

但說完也沒敢逗留太久。

等人走，辦公室靜下來，周衍行才繼續剛剛的話題：“選擇忘癥我教不了你，不過，你可以采取轉移注意力的方式，別總往那方面想。”

姜唐“哦”了聲，心想，要是轉移注意力有用就好了，手頭工作都做完了，結果注意力還是沒轉移好。

不過這事再次挑破，玩笑提起，姜唐倒是沒那麼在意了，辦公室氛圍也輕松不。

休息片刻，周衍行折回辦公桌后理文件。

姜唐上午為了轉移注意力，工作效率倒高了不，原先一天的活，現在一上午干完了，這會兒無所事事在桌上趴著。

已經開春，恒通樓下的景觀薔薇全數綻開了，隨風飄進來一淡淡的清香，不免讓人神清氣爽。

姜唐走到落地窗前靜靜站著，眼神落在車水馬龍的街道上，聞著隨風飄來的花香，通舒爽，一瞬間，似乎真把那事忘了。

許久，后響起一道聲音：“杪杪，其實哥也有件事想問問你。”

姜唐聞聲扭頭，發現周衍行已經并在邊，臉上掛著自然平淡的笑意。

“什麼事？”

“那晚，你把我當誰了？”

姜唐腦子剛清醒會兒，經他一問，好像又了，于是橫著，一拳捶到周衍行上：“當狗了。”

說罷往辦公室外走。

周衍行抬手：“下午跟宋先生見面，跟我一起去嗎？”

“去啊，正好晚上跟Ivan哥約好了。”

周衍行的手頓在半空，許久未撤。

姜唐這時才回頭：“他今天生日，每年我都會陪他過，今年也不例外。”

宋談添臨時約見，主要是想在港島娛樂中心的球型頂部進行材料更換，采用奧邦剛推出的一種新型環保材料，希之后能在國市場大力推廣，港島娛樂中心的項目恰好是個契機。

這并非是件難事，只不過之前敲定的材料在能和外觀上測試效果均不錯，臨時更換，很多環節都要重新再定，為防萬一，周衍行還是提出要先做能測試。

宋談添當然應允，至在工作上，兩人的細致程度相當，但是末了還是不免夸贊：“周總做事很認真。”

周衍行笑笑：“過獎。”

隨后又道：“如果能測試通過，或者結果更優，國市場這一塊兒，恒通可以當敲門磚，畢竟臨近的濱海兩城市場需求也是不可估量的。”

這話點到為止，宋談添自然清楚，倘若經他引薦，那麼國市場要好推進很多。

隨宋談添過來的還有個德國人——奧邦的骨干，但中文不怎麼樣，因此姜唐在一邊充當翻譯，與那人流。

流結束，那人豎起大拇指，說了句德文。

姜唐傳達給周衍行，卻只是：“他夸你呢。”

“那你幫哥道個謝。”

姜唐“哦”了聲，去跟德國人傳達這話。

無關要的一句，卻因他口中那個“哥”字，讓宋談添心里有些不舒服。

結束時不過三點，宋談添先送走隨行的德國同事，再次返回來，跟姜唐說話，全程采用德文流。

周衍行在場。

姜唐說了一陣，突然擺起手：“還是說中文吧，我們兩個中國人，在中國的地盤上，用德語流，讓別人聽見了，會說我們裝。”

周衍行聽了這話滿意笑了。

宋談添卻有些委屈：“你也這麼覺得？”

姜唐搖搖頭，親昵地挽著宋談添胳膊：“我不會啊，可是我不想別人這樣說你。”

“Lucky在家等我們，晚上去曼納，在西匯，離我公寓不遠，而且那里的墨魚海鮮面很不錯，Lucky去吃過了，但那次你不在，比尚景的西班牙餐廳地道很多。”

姜唐點點頭：“反正你生日，你說了算。”

宋談添點下頭，兩綹卷發垂在臉旁，他抬手別進耳后，順道去看周衍行：“周總，沒事的話我帶Polly先走了，麻煩您跟uncle說一聲，Polly今晚不回來。”

周衍行看向姜唐確定。

姜唐挽著宋談添，姿態親昵，“那你跟我爸爸說一聲，我今天和Ivan哥他們住了。”

“今天方姐回來，昨天說好一起吃個飯。”

姜唐恍然，昨晚剛跟方姐通過電話，還說好了要做那道正宗的桂花翅，為此方姐特意從家里帶了只糧食飼養的天然老母打算煨湯。

可轉眼一想，好久沒陪Lucky了，又是宋談添生日，于是說：“那我等會給我爸爸打電話說一下好了，方阿姨也不會生我氣的，下次再吃也不遲，反正一直都在。”

不待周衍行回答，兩人相擁離開。

周衍行的目落在遠兩道背影上。

朱走來，遙見那兩道背影是姜唐和宋談添，也不免多句：“他們好像很。”

“從小一起長大的。”周衍行側目，角挑著彎，“自然深厚。”

“青梅竹馬？”朱笑言，“這樣一說，是般配。”

“般配兩字，可不能用。”周衍行笑道。

待朱仰目過去，猛然咂出這笑里似乎有些酸苦。

于是回歸工作：“跟高泰的謝總約好了，他人在港城，今晚有時間，地方您定。”

周衍行腦中忽而閃過一個地方：“西匯的江南宴，幫我訂個包間。度假村的事自敲定始終沒跟這位謝總正式打過道，這次飯局正好。”

朱想想，“新港西匯？您確定嗎？距離上您是否再考慮一下？”

一個半小時的通勤，等應酬結束肯定不會太早，朱想，也是按照老板一貫的習慣猜測，畢竟他這人時間觀念很強，而且類似江南宴這樣的的高檔私房菜館環貿附近也不，環境更雅致的也有，于是多：“清鴻，悅達，西子江，距離上這幾個更合適一點。”

“需要我再重復一遍嗎？”

這話尾音冷了不。

朱抬頭去看，見那張適才笑意蓬的臉已經嚴肅下來，便回：“我現在去定，稍后把包間信息發給您。”

“嗯。”周衍行轉往辦公室走，“順便通知王式安一聲，晚上的飯局他也會去。”

曼納的墨魚海鮮面雖然不錯，但姜唐依舊沒吃太盡興，跟中餐比起來，西餐不論味道還是品相，總歸差點意思，大都中看不中吃，倒不如長寶街那家涮羊過癮。

想到長寶街，姜唐腦子再次涌出對面長賓館發生的事。

603，那個吻，記得清清楚楚。

不知道周衍行是怎麼忘記的的？

難道真當開玩笑嗎？

是開玩笑嗎？

姜唐有些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