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姜唐沒回清水灣，去了東尚金座，宋談添公司給他買的公寓在那里，Lucky也住那里。

見面之后，Lucky默契地沒提這件事，姜唐也沒問。

宋談添這邊，和恒通的合作仍在洽談階段，項目地參觀結束后，他提出先看設計方案，再談合同。與恒通的合作是公司進中國市場的敲門磚，因對合同里幾項聲明有異議，雙方目前還在博弈。

恰好得閑，宋談添在吧臺煮咖啡。

吧臺是他回國后花了一周時間自行設計改造的。

他是個對生活品質極致追求的人，姜唐知道。追求到什麼地步——好比在家里，他也毫不放松自己的形象。

姜唐和Lucky打游戲機，玩了一局輸了，姜唐扔掉手柄在一邊發呆。

宋談添給端來咖啡：“Polly最喜歡的，桂花拿鐵。”

姜唐像小狗似的嗅了幾下，咖啡的香氣撲面而來，從鼻腔沉浸到肺部，再換氣出來，整個人的五臟六腑似乎都被這咖啡里的桂花香氣浸潤。

“好香。”姜唐抬頭對宋談添笑了。

宋談添陪坐在地毯上，因夸贊有些得意：“給你煮咖啡，我當然會盡心盡力。”

姜唐吞吞嚨，避開他的目。

宋談添湊過來，在耳畔低聲問：“我給了你足夠長的時間了吧？今晚可以答復我了嗎？”

姜唐搖搖頭，抿了口咖啡，覺得有些苦，突然不喜歡這味道了。

“那還要多久？”宋談添問，扭回姜唐的子，“不要逃避我，Polly。”

姜唐咬著，腦子里突然閃過周衍行的影子，想起他上次說的那句：如果有需要，哥可以幫你出面。

好像從回來到現在，幾個月了，他真的有在盡一個兄長的責任，而好像也習慣了有他為鋪排一切的那種無憂無慮的生活。

“Polly？”宋談添了句，看姜唐。

“我還需要一點時間，我要先讓我爸爸知道，畢竟這不是一件小事。”姜唐說。

宋談添笑了，覺得這樣做是因為重視這份，于是點頭：“好。”

姜致遠知道姜唐在朋友家里住，雖不擔心，但晚上還是打電話來，跟兒說兩句話才放心。

臨掛斷前，姜唐問：“我哥在嗎？”

“還沒回來，打電話來說公司有點事。”

姜唐心里咯噔一下：“什麼事？”

“爸爸沒問。”姜致遠說完頓了下，忽而笑起來：“現在倒是關心你哥哥的？”

“才沒有。”姜唐嘟噥著掛斷電話，著手機想了想，給周衍行打過去，才嘟了兩聲，又慌忙掛斷，再次張起來，心不在焉地往房間走，結果剛推開臺門，周衍行的電話就回過來了。

姜唐心里莫名一揪，手機摔在地上，可仍嘟嘟震，似乎沒有掛斷的意思，只好彎腰撿起手機，順勢靠在臺的推拉門上接了：“干嘛？”

那邊笑著，聲音低醇溫，夾雜一點疲憊：“不是你打給我的？”

姜唐“哦”了聲，低頭著腳尖，“沒事，剛剛我爸爸打電話來，說你還沒回去，我問一下。”

那邊靜了會兒，有窸窣穿的聲音，許久，聲音重回耳畔，是一句溫的玩笑：“你開始關心我了。”

“嘁～”姜唐不由翻了個白眼，也笑了：“我是太閑了，隨便問的。”

周衍行卻答得認真：“臨走前有點事耽誤了。“拎著大，正等電梯。

姜唐這邊聽見“叮”一聲，不由問：“你剛走？”

周衍行“嗯”了下，踏進電梯，按了負一層。

電梯門合上之際，突然閃過來一個人影，大喊一句：“麻煩等一下。”

周衍行出于禮貌手擋著，看見徐謨佳。

徐謨佳拿著服，拎著包，有些手忙腳，卻在看見電梯里的人時退了：“周總。”

周衍行笑了，看這樣子并不是刻意的。

徐謨佳穩住呼吸，淡淡笑著：“您先走吧，我等下一趟。”

“沒關系，上來吧。”周衍行說。

徐謨佳深吸口氣，快步踏進來，靜靜站著。

電梯下行，徐謨佳并未按下樓層。

周衍行正疑，趕忙解釋：“今天我朋友來接我，說在地下車庫等。”

周衍行客氣笑了，多問句：“男朋友？”

徐謨佳滯了幾秒才答：“對。”

電話那邊姜唐以為是跟說的，雖聽的云里霧里，但卻被他這話點到心思，吞吞吐吐說：“今天Ivan哥又問我什麼時候可以跟他在一起……我跟他說再等幾天，我得告訴我爸爸，但其實我就是故意拖著他。”

周衍行不明白怎麼突然說起這事，但還是耐心聽完，問：“然后呢？”

那邊聲音低低的：“你上回不是說可以幫我解決這事嗎？怎麼解決？”

“你希我手？”周衍行問，語氣不由輕快些許。

“可以解決最好了。”姜唐說，末了強調一句：“但也不要傷害到Ivan哥哥。”

周衍行神未變，但語氣嚴肅了點：“你要拒絕他的表白，就一定會傷害到他，不可避免，但我希你能先考慮你自己。”

“那你什麼時候幫我解決啊？”姜唐有些心急。

“隨時。”周衍行笑答。

此時電梯下到地下車庫，周衍行笑對電話那邊：“我要開車了，等會恐怕不能跟你聊了。”

“小秦哥不在嗎？”

“他有些私事。”周衍行說，又多余解釋：“家里讓他去相親了。”

姜唐吭了聲，突然反應過來這事，揪著問：“他老婆不是都懷孕了嗎？怎麼還相親？”

“他一直是單，哪里來的老婆。”周衍行笑了，說完后知后覺，想起許久之前的事，短促“呃”了聲，竟不知作何解釋。

那邊隨即就吼：“周衍行，你敢耍我？”

“好了，晚點說。”周衍行忍著笑掛斷電話。

徐謨佳這時站在旁邊，等周衍行掛了電話，才跟他道別。

適才電話末尾的笑意蔓延在他眼角，看向徐謨佳時依舊笑著，問：“男朋友到了？”

徐謨佳點頭。

周衍行出于客氣關心一句：“路上小心。”說完大步離開。

徐謨佳看著那道影暗自失神。

朋友謝麗之的車這時候過來接，停到跟前了，徐謨佳的眼睛依舊盯在遠。

謝麗之在眼前晃晃手：“行了，人都走了還看？”

徐謨佳回神后上車。

謝麗之不由問：“進展到哪一步了？”

徐謨佳搖搖頭，臉蛋紅撲撲的。

謝麗之哼了聲，“人看著不錯，多大年紀？”

“三十……二，好像。”

“跟李建尋也差不多啊，也值得你辭去工作千里迢迢過來？”

徐謨佳一聽這名字瞬間炸：“他也配？”

李建尋是徐謨佳上個公司的老板，公司在海城，也做房地產，而且那時候已經坐到他書的位置，一來二去，李建尋就看上徐謨佳了，三番五次的暗示，徐謨佳自然懂，可他有老婆，人又是個油腔調的，徐謨佳沒看上。

一次酒局，李建尋趁機把話說開了，徐謨佳礙于工作面沒明確拒絕，后來李建尋就變本加厲，屢次讓陪酒，也因這個契機，在海城招標會上周衍行無意幫解了次圍，便在那時種下了。

徐謨佳工作時間不短，在這圈里呆久了，看待這些事倒也平常心，可那次之后，才知道也不是所有男人都那樣。

想著想著，剛剛周衍行的笑不由浮在心頭。

只可惜那笑不是給的。

姜唐臨睡前，接了通周衍行的電話，是給解釋小秦那事，順便聊了幾句，旨在安，說會替解決這事，讓不要為此煩心。

姜唐聽他一番說辭，心里倒安穩不，覺也睡踏實了。

次日不用早起，姜唐睡到十點多才睜眼，旁邊的Lucky還在睡夢中，按的作息估計要到下午才能醒。

姜唐模模糊糊從床上爬起來去了客廳，吧臺上放了一份早餐，是給的，徳文留言，是宋談添留下的，大概意思是他有工作理，晚飯一起吃。

早餐是一杯咖啡，一份酪三明治。

姜唐聞了下，反倒想念方姐的薄皮小湯包了，于是去洗漱，打算帶Lucky回家吃早飯。

正刷牙，Lucky進來衛生間，在門口敲了下，眼睛還閉著，把手機扔給姜唐：“好吵。”回去繼續睡覺。

電話是王式安打來的，姜唐剛接上那邊就問：“這麼久才接電話？”

“剛起來，刷牙呢，沒看見。”姜唐解釋，心里莫名的。

“還有心思睡？”王式安語氣不好，嘆口氣，又問：“昨天去現場，顧總給你的膠卷你拿著嗎？”

王式安當時一心記掛林橙的傷，沒留意膠卷的事，只記得顧孟生讓姜唐跟出去拿了。

“他沒給我。”姜唐抓著手機，“給我哥了。”

王式安“哦”了聲，準備掛，姜唐趕忙問：“怎麼了？”

“公司出事了。”

王式安只說了這麼一句。

掛斷電話，姜唐心臟噗噗跳，一時不知該怎麼辦，坐在馬桶上失神好一會兒，趕起來，胡洗了把臉，穿上服打車往恒通走。

也不知是事先知道出事緣故，還是自己做賊心虛，姜唐從踏進公司，心里的不安始終沒消停過。

姜唐上樓先見到朱，正跟徐謨佳代什麼。

姜唐怯怯打了個招呼。

朱回笑。

姜唐也彎彎，往辦公室走，可整個人卻失魂落魄，走了沒幾步，回頭想問問況，結果跟朱迎面撞上。

朱忙把扶住：“沒事吧？”

姜唐撤遠些，搖搖頭，這才敢問：“公司出什麼事了？”

朱還沒開口，又心虛解釋：“我是聽王式安說的呃，他早上給我打電話了。”

朱不覺什麼，眼眸不由掃向桌上的報紙。

姜唐順著的目看去，最終定格在報紙醒目的新聞上，強拆，打人，鬧事，重傷住院，通篇皆是這樣的字眼，標題也是斷章取義。

另一份，港時財經的頭版也是恒通價大跌的消息。

姜唐收回目，知道自己捅了簍子，可看朱這架勢又不像知的，于是問：“我哥呢？”

“周總在開會，和各部分負責人商討應對措施。”朱斂著眉，“這消息太突然了，一夜之間出來，毫無前兆，打我們個措手不及。”

姜唐點點頭，獨自進了辦公室。

這次會議時間不短，姜唐惴惴不安坐了一上午，結果等到中午吃飯還沒等到周衍行，又去問朱，才知道周衍行開完會又跟李顯商討票市場的事了。

姜唐不敢去打擾，更不確定周衍行目前是否知就是這事的罪魁禍首，又怕，又急，又有些無端的患得患失，怕周衍行因此不再理。

因為他事先警告過自己，不要什麼歪心思。

可就是了。

姜唐狠狠朝自己腦袋拍了幾掌，可心里的躁反增不減，必須做點什麼才行。想到這里，又快速跑到十八樓去找王式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