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的布置極盡巧思，一對龍燭火跳著，將燭影投在紅綢帳幔上，時而纏，時而舒展。

地上鋪著厚厚的鴛鴦戲水地毯，四面墻壁皆著大紅的喜字。

梳妝臺上擺著鎏金鏡臺，鏡面映出旁邊的喜床，帳幔是上好的蘇繡，繡著并蓮與比翼鳥，四角垂著的珍珠流蘇輕輕晃。

墻角燃著兩爐檀香，與空氣中的合歡花香織，暖得人心頭發。

幾個公主府的侍，皆是穿紅掛綠，滿臉喜氣。

見蕭南晏抱著夕進來，連忙笑著上前，為首的侍福了福：

“恭喜王爺，賀喜王爺，與公主喜結連理，真是天作之合！”

其他幾人也紛紛道上幾句喜慶話。

蕭南晏眉眼舒眼，卻只是淡淡頷首：

“有勞各位。”

他將夕輕輕放在鋪著鴛鴦錦被的婚床上，目掃過滿室喜慶，語氣里放緩：

“你們下去領賞吧！”

幾名喜娘互看一眼，掩而笑，想不到，眼前這位俊俏的新郎竟這般心急。

但們倒也識趣，福了福，紛紛退出房。

門咔噠一聲合上，房忽然陷一片寂靜，只剩下紅燭燃燒時細微的噼啪聲。

饒是蕭南晏在戰場上何等威風八面，運籌帷幄，可做新郎卻還是頭一遭。

此刻，面對榻上端坐的新娘，竟無端生出幾分手足無措。

站在原地沉默許久，蕭南晏的目，始終落在夕的上，那影纖細而安靜，卻讓他的心跳了節拍。

他定了定神，轉走到桌邊，拿起托盤中的玉如意，緩緩來到夕近前。

紅蓋頭下，夕的纖手握在膝頭，指節泛白，顯然也有些局促。

蕭南晏看著那微微發抖的指尖，結了，輕聲喚了一句：

“……”

隨即，玉如意輕輕挑向紅蓋頭的一角。

隨著珍珠串簌簌，蓋頭被緩緩掀起，出夕那張紅妝映雪的絕世容。

龍燭的暖落在臉上，襯得越發晶瑩如玉，眉梢眼角的緋紅比胭脂更艷，比往日里清冷的多了幾分，較戰場上的英氣添了幾分憨。

蕭南晏一時怔住，手中玉如意險些墜地。

他素知夕貌，可見慣了或凝眸蹙眉的清冷，或執劍而立的英氣，何曾見過這般艷四的模樣？

燭影搖紅間，眼波流轉，竟似蒙著一層水汽，卻直教他心神俱醉，周遭一切都仿佛了虛化的背景，眼中唯余這抹驚心魄的紅妝。

夕看著眼前的男人，今日的他，一大紅喜服，往日眉宇間的凌厲棱角，仿佛被這喜慶的磨平了些，燭在他側臉投下和的廓，鼻梁高，線分明，一雙眸子脈脈含，分明是個俊俏絕倫的郎君。

可著這般模樣的他，心頭卻無半分旖旎。

這場婚事，終究是萬不得已。

縱使他此刻眼中的意濃得化不開，縱使他為鋪就十里紅妝、山河為聘，心底那道因過往糾葛劃下的痕，卻仍在作痛。

過往九載堆積的怨，還在。

像細刺扎在那里，讓無法沉溺于這龍燭影之間。

兜兜轉轉，竟然了他明正娶的妻，這是曾經，無論如何也料想不到的。

垂下眼睫，避開他灼熱的目，指尖在嫁繡紋上輕輕劃過，沉默里藏著道不清的復雜滋味。

蕭南晏端過合巹酒，琉璃盞中酒澄澈，映著燭微微晃。

他遞給夕一杯，語氣里是從未有過的真誠：

“，飲下這合巹酒，你便是我蕭南晏唯一的妻。”

夕著杯中酒，心頭怨懟仍在翻騰，可紅妝已著，拜堂已畢，昭告了天下。

既已愿賭服輸同意和親，萬沒有回頭的道理。

遲疑片刻，兩人終是雙臂替，飲了對方手里的杯中之酒。

蕭南晏見飲下，當即將兩人的酒杯放在一旁的案上，不待夕反應，便手將拉懷中。

他的手臂箍得很，仿佛要將進骨里，聲音里，帶著連他自己都辨不清的喟嘆：

“，你可知，過去幾載，本王對你早已深種，偏生當局者迷，竟遲遲未曾察覺自己的心意。”

他低頭，鼻尖輕輕蹭著的發髻，話語里裹著悔意：

“從前，對你那般冷漠疏離，是本王糊涂，不該。那些讓你的委屈，本王都記在心上，往后余生，定用百倍千倍的好來彌補。”

他的輕輕抵上的額頭：

“本王會好好地你，茵兒，不會再讓你們半分委屈。”

說著，他抬手取下頭上沉重的冠，滾燙的掠過潔的額頭，輕輕碾過眉骨，過鼻尖，最后停在艷滴的紅上。

方才，他說過的話明明似水，帶著剖白心跡的懇切，可這吻卻是帶著不容抗拒的攻擊，舌尖撬開的牙關，便帶著勢如破竹的攻勢席卷而來，將所有的呼吸都掠奪殆盡。

夕只覺得全僵得像冰，過往的那些疏離與防備，瞬間筑起高墻，下意識地抬手去推他，纖手抵在他堅實的膛上，卻像撞上了銅墻鐵壁，怎麼也抵不過他愈發收的懷抱。

紅燭搖曳，映得帳幔上的鴛鴦影影綽綽，他的吻越來越深，帶著抑了一載的，燙得瓣發麻，無論如何也推搡不開。

龍燭淚緩緩滴落，房只剩下兩人纏的呼吸與衫扯落于地的聲響。

待到兩人赤城相見之時，他額頭抵著的，眼底是翻涌的，聲音啞得厲害：

“，本王想得你好苦，也忍得好苦……”

春宵苦短，千金不換。

漫漫長夜，蕭南晏時而是兇狠的狼，時而是溫的豹，像是要將一載的抑和忍，一點點的找補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