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行樂亦如此，

古來萬事東流水。

別君去兮何時還？

且放白鹿青崖間，

須行即騎訪名山。

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

使我不得開心！

——李白《夢遊天姥留別》】

「章老師，你什麼時候回國？我得聽老呂的話，我得好好招待你。」

呂夫人一臉偽善，滿面堆笑，渾都散發著恭維的氣息。

「小潘，我年紀大了，吃喝對於我來說是個負擔。」

「你和呂正的心意我領了，這次我只能失禮了。」

「呂正一直很尊重我、我，我相信他能理解一個老年人害怕吃喝的心。」

章老師用客氣委婉的方式拒絕了呂夫人。

剛才在電話里，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他無法直接拒絕呂正的邀請，否則場面就太難堪了。

「媽媽，這幾天章老師確實累了，來了國一刻都沒休息過。時差倒不好，人就沒胃口。」

「我們就聽章老師的吧，爸爸那裡我來說。」

呂蓁蓁一副乖巧又懂事的模樣，馬上見風使舵，的站到了章老師的立場上。

「好好好，哎喲！章老師，老呂，我家蓁蓁也。就我小潘枝大葉、不，你可千萬別怪罪我……」

呂夫人邊說邊笑，還不停的用手拍著自己的大。

林筱帆看著這畫面，突然發現呂夫人的層次和水平也就那樣了，跟莊靈雲簡直是雲泥之別。

如果讓郭麗平坐在這兒，表現也不見得會比呂夫人差，還比真誠善良。

「小潘，是我失禮了。」

「應辛，不早了，我要回去休息了。」

章老師先是對呂夫人點了點頭，然後對浦應辛招了招手，隨即扶著沙發扶手站了起來。

他不得不主離開，否則今天晚上這一出好戲就沒完沒了的散不了場了。

「好的，老師我送你回去，你等我換一下服。」

浦應辛反應極快，說完就大步跑進了帽間。

「蓁蓁，你代表我與你爸爸，和應辛一起送章老師回去。」

呂夫人笑瞇瞇的，也扶著沙發站了起來。

「好～」

呂蓁蓁笑意盈盈，一口答應。

「小潘、蓁蓁，不必了，應辛也不用送了。」

「有司機送我到酒店就行，謝謝你們！」

章老師語氣果斷，態度堅決，再一次拒絕了呂夫人。

「章老師，我幫你換服吧。」

林筱帆聲細語，眼底泛起了一陣心疼和無奈。

知道章老師為了維持這個相對和諧的局面，為了拒絕呂夫人的提議，不得不同時拒絕了浦應辛的相送。

一想到章老師這麼大年紀，獨自回到酒店時已經半夜，外面又天寒地凍，的心就像被人砸了個大窟窿。

又疼又無力彌補。

「麻煩你了，筱帆。」

章老師表和藹，語氣溫和，沒有拒絕林筱帆。

林筱帆馬上跑到玄關拿來了章老師的羽絨服，同時還拿來了早就準備好臨別前送給章老師的禮。

一頂帽子，一副皮手套，一條羊絨圍巾。

「章老師，外面風太大了，你戴個帽子吧。」

林筱帆邊說邊踮著腳，給章老師戴上了一頂掛耳帽，這樣耳朵和頭都不會冷了。

然後，又給章老師繫了圍巾。

最後，給章老師套上了手套。

發現章老師一不，就像個聽話的孩子一般，任自己擺布。

知道章老師這是在給自己撐場面。

章老師連續拒絕了呂家那麼多次，唯獨沒有拒絕自己。

自己這一下午加一晚上的所有輕視和打，章老師用這種無聲的方式，把自己的尊嚴全都抬了起來。

眼含熱淚，咬著。

不知道怎麼表達對這位長輩的激和敬意。

「老師，我好了，走吧！」

浦應辛穿戴整齊，快步從帽間里跑了出來。

他還不知道剛走開的這一小會兒，外面究竟發生了什麼。

「應辛，我自己回去，不用送了。」

章老師表嚴肅，對著浦應辛擺了擺手。

浦應辛遲疑了一下，沉默了。

他看到呂蓁蓁和呂夫人依然笑盈盈地站在玄關，他看到林筱帆眼中帶淚，神憂傷，他心裡已經猜到了八九分。

「謝謝大家！再見！」

章老師出門前，對所有人笑著點了點頭，揮了揮手。

那一刻，林筱帆眼淚汪汪，連「再見」兩字都說不出來，只能對著章老師不停點頭。

開不了口，道不了別。

的心又溫暖又疼痛。

一開口就要哭了。

「老師，我送你上車，我扶你！」

浦應辛兩隻手攙扶住了章老師的，師徒二人一起出了門。

紛紛揚揚下了一個白天的大雪后，屋外的積雪已經很厚很厚，在夜中完全看不清路面。

他一個年輕人走起來都一腳深、一腳淺，何況一位八十多歲的老人。

「章老師，再見！」

呂夫人和呂蓁蓁也跟著出了門，母倆相互攙扶著一起向著斜對面的呂宅走去。

深夜異常寒冷，風呼嘯，離汽車的短短幾米，浦應辛和章老師走得特別緩慢而艱難。

章老師因為年事已高，腳踩在積雪裡拔都拔不出來。

使勁拔了幾下后，他的一隻鞋子掉在了雪地里。

「老師，別，我來！」

浦應辛用力架住了章老師，怕他踩空摔倒。

「章老師～」

站在門口目送他們倆的林筱帆，馬上像支箭似的衝出了門。

頂著寒風，手腳並用，步履艱難。

蹲在章老師後，用手掏出了雪地里的那隻鞋子。

「章老師…要不…你就住這兒吧……」

林筱帆眼淚落，握著章老師的腳，一邊給他穿鞋，一邊輕聲嗚咽。

知道章老師嚴於律己，所以不願意留宿在此，所以堅持再晚也要回酒店。

和浦應辛不想讓章老師為難，一直都尊重老師的決定。

可此時此刻，看到章老師赤腳踩在雪地上，凍得背都駝了起來，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緒。

這時，司機也已經艱難走到了他們邊。

雖然語言不通，但是司機也看到章老師鞋子掉了。

「寶貝～你快回去！你會涼的！我和司機來穿！」

浦應辛一臉心疼，語氣又急又慌。

林筱帆穿著輕薄的單就沖了出來，他又擔心又心疼。

「筱帆～快回屋！」

章老師側著頭，看著著單薄、瑟瑟發抖的林筱帆，語氣是既嚴厲，又。

「好。」

林筱帆看到章老師嚴厲的目，馬上踉踉蹌蹌退回了屋子。

「應辛，我不走了，我住下。」

章老師聲音很輕，對著浦應辛點了點頭。

呂夫人和呂蓁蓁兩人搖搖晃晃，正在往呂宅艱難跋涉，聽到後窸窸窣窣的靜聲，兩人一起回頭張。

「蓁蓁！」

呂夫人臉極其難看，給了兒一個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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