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第 74 章 他真的生病了。
74.
周景儀回完消息, 起去了樓上書房。
屜打開,裏面放著幾個月前和謝津渡共同簽好字的離婚協議書。
這段時間,謝津渡在倫敦, 他們沒有任何聯系。
他現在突然要回來, 應該是想通了, 畢竟兩人曾約好去民政局。
本該是板上釘釘的事, 沒什麽好苦惱的。
周景儀心裏依舊煩悶,閉上眼睛,吸氣呼氣,企圖讓自己平靜下來, 但是失敗了,只得丟下手機, 去了樓頂的房。
這裏的房頂有一面巨大的天窗,夏天可以看星星, 冬天可以曬太, 像這樣的雨夜可以聽雨。
屋外的雨勢比剛剛回來時大了不, 雨點“噠噠噠”地砸在玻璃上。
趴在地上, 從最底下的櫃子裏翻出一個老式mp5, 戴上耳機, 邊充電邊聽裏面存儲的初中時代的老歌。
時間太久了, 曾經那些流行歌手, 有的老了,有的過氣了, 有的退圈了, 有的去世了。
長大以後,青的十幾歲再也回不去了。
聽完幾首歌後,耳機裏突然冒出一份正兒八經的英語聽力測試題。周景儀以為機壞了, 摁亮屏幕,發現那音頻的名字《睡前故事》。
對了,想起來了,這是謝津渡弄的。
初三那會兒,他們還是同桌,他全班第一,績中游。
那時候,謝津渡總是期盼他們能上同一所高中,天天拉著補課,mp5被他收走,裝進這些英語聽力。
口頭答應要聽,結果到了休息日就躲懶,這些音頻從來沒有打開過。
後來,去了私立高中,謝津渡去了北城最好的十九中,他們只有假期時才會見面。
用現在英語的水平,聽那些對話,簡直小兒科,不知不覺間,測試音頻播放結束。
周景儀正要切歌,耳機裏傳來年幹淨好聽的聲音:“周月月,看在你認真學習的份上,接下來,獎勵你一則睡前故事,從前,在……”
那是一則話故事,王爾德的《快樂王子》。
難怪他要把音頻取名為《睡前故事》。
周景儀點開音頻目錄,發現這樣的睡前故事音頻有六十多個。
的小竹馬可真有耐心。
躺在地板上,一條條聽那些英語聽力,再聽他娓娓道來的那些故事。
其中一個故事《公主的生日》,故事的最後,公主冷漠地說,“心碎了?心真是令人討厭的東西,從此以後,陪我玩耍的人都不許有心。”
也不知道為什麽,眼淚不控制地從眼角淌進鬢發。
*
次日中午,周景儀和謝津渡在北城市中心的一家餐廳面。
大半年沒見,男人看著沒什麽變化。
白條紋襯衫搭配白馬甲和杏打褶長,外面罩著一件樣式簡單的長款咖風夾克。
這穿搭讓他看上去很和,沒有什麽侵略,似冬天玻璃裏照進來的一縷。
如果沒見過他的另外一面,這樣的覺會很吸引他。
菜上得很快,全是喜歡吃的,謝津渡夾起一塊清蒸魚,將刺兒挑幹淨放進碗裏。
周景儀開門見山道:“這兩天放假,民政局不開門,大後天去辦手續。”
謝津渡沒有著急接話,往杯子裏倒了杯茶水:“吃完飯再說。”
周景儀沒吃早飯,這會兒是有點。
吃了幾塊魚,喝掉小半盅湯,謝津渡又幫盛了半碗飯:“這個米飯,你肯定喜歡,配當季的蔬菜很不錯。”
周景儀一口氣吃掉碗裏的飯,放下筷子看他:“我想知道,你到底怎麽想的?”
男人略停下筷子說:“我想,我們還沒有到那一步。”
“你簽了離婚協議,怎麽現在又要反悔?”周景儀皺起眉頭,“實話告訴你,我已經喜歡上別人了,咱倆回不到過去了。”
“別人?”他起眼皮看過來,灰紫的眼睛裏暈著一層浮,目深沉,仿佛并不相信的話。
周景儀知道,這種事再拖下去,沒有任何意義,不想再被他耍幾個月了。早點結束,對彼此都好。
雙臂離開桌沿,後背靠進椅背,姿態輕松地開口:“對,他高189cm,八塊腹,我們很合適。”
“哦?”謝津渡擡了擡眉梢,出意味不明的表,“你們哪方面合適?”
周景儀聳聳肩,口而出:“尺寸,尺寸比你合適,這些天我們一直同床共枕。”
說完,用目牢牢鎖住對面的男人——
在等他破防,等他眼中染上慍,然後幹脆地去領離婚證。
然而,謝津渡的表現令大跌眼鏡,他看上去一點也不生氣。
甚至還提起茶壺,幫倒了杯水,語氣淡淡:“你們是怎麽認識的?”
“朋友介紹。”周景儀胡編造。
“他什麽名字?”謝津渡繼續問。
“William。”
“你當真那麽喜歡他嗎?”他放下茶壺,聲音裏夾雜著一淺笑。
“對,我很喜歡他,等和你離婚,我就嫁給他。”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他要是還不肯離婚,就不客氣了。
謝津渡目越過桌子,看進眼底,角勾起一抹弧度:“那如果說……William就是我呢?”
“這不可能!”周景儀說完,心裏突然開始打鼓。
幾個月來,William給的覺一直很像謝津渡,高、氣味、型……
這期間,也懷疑過,但後來發現不是。
謝津渡從口袋裏掏出一紅質發帶和一張銀行卡擺在桌上,淡聲道:“寶寶,這些東西你認識嗎?”
“你……”周景儀瞳仁震,不可置信地盯著他。
男人薄上下掀,一字一句道:“我就是那個你玩了幾個月,尺寸合適的William,你既然這麽喜歡我,離婚的事還是作罷吧。”
周景儀臉一陣紅一陣白,心髒一團,微微刺痛,頭腦有些暈眩。
他是William,原來他就是William。
難怪……
難怪總覺得悉,難怪抱著他就能輕松睡,難怪會模模糊糊地喜歡。
他明明一直在北城,卻裝神弄鬼地說自己在倫敦。
騙,又騙!
怎麽這麽蠢,總是被他玩弄于掌之中!
以為William是啞,這幾個月,總是有意無意地把自己的心事說給他聽。
謝津渡這會兒這麽淡定,肯定是因為聽到了的真心話,了解,吃準了不會離婚。
一直以來,他都是站在制高點上,運籌帷幄般控制著這段的進展。
像頭牛,被他用鎖扣穿過鼻孔,來回拉扯。
站起來,摘下無名指上的婚戒“啪”地丟在地上,那枚圓鑽墜地後登時摔了兩半。
歇斯底裏地朝他怒吼:“我怎麽會和你這樣的人結婚?又為什麽對你這樣的人念念不忘?你讓我覺得自己就是個傻子、白癡、蠢貨!”
謝津渡站起來,牢牢握住的手腕:“不是這樣的,月月,事沒有你想得那麽糟糕,你明明還喜歡我……”
周景儀條件反般後退一步,猛地將後的椅子撞翻了。
“是,我承認,我從前是很喜歡你,甚至……昨天晚上,我還因為要和你離婚的事難過……”眼淚奪眶而出,“可是現在,我討厭你,討厭你把我一次次玩弄于鼓掌之下,討厭你的自以為是。我真希自己從來沒有認識過你,像你這樣的人,不配得到任何人的。”
謝津渡的耳朵短暫地失聰了,周景儀在他眼睛裏淡了一個點,接著,那條馬路回到了視野裏,他沖著滿是的肖萍高聲質問:“你為什麽要丟下我?”
因為,你不配得到任何人的。
這就是母親的答案。
一陣劇烈的刺痛沒心房,謝津渡捂住心口,表痛苦,面部扭曲搐,淚水順著眼角往下落。
周景儀把手回來:“你現在又在這裏裝什麽可憐?別演了,我是不會再上當的。就算你一直拖著,我照樣可以起訴離婚。”
周景儀說完,沒再看他,掉眼淚,快步下樓,走了四五級臺階,聽到樓上響起碗碟碎裂的聲音。
咣當——嘩啦——
瘋子!竟然在這種地方發火!
越走越快,一眼也沒有看他。
謝津渡沒有發火,他摔倒的時候,無意間翻了那些餐盤……
巨大的聲響,引來了餐廳服務員的關注。
“先生?先生?”
男人聽不見聲音,只能爛泥一樣在虛幻的馬路上掙紮、抱頭痛哭。
不知過了多久,那些街道才緩緩在他眼前退去。
餐廳裏的食客都走了,兩名警察在和他說話,聲音模模糊糊。
一旁的服務員張地看著他安:“先生,只不過是和太太吵架,用不著這麽傷心,吵架嘛,都是互相講重話,當不得真的。”
謝津渡這才發現,周景儀不見了。
那枚碎掉的戒指躺在地上,折出微弱的。
他彎下腰,抖著手將那兩瓣碎片拾起來放進口袋,再不顧旁人的目,踉蹌著下樓。
周景儀到家後,心裏七上八下,很不平靜,喝水打碎了杯子,走路摔疼了膝蓋。
不對勁,謝津渡剛剛的樣子好像有些奇怪,之前有兩回,他也出過類似的表。
拿上鑰匙,驅車返回。
北城大橋上發生了車禍,車子在橋上堵了三個小時。
沖上二樓,急忙找人打聽。
“剛剛那個坐在這裏的人,他去哪裏了?”
服務生小哥正巧認得,隨手往外一指:“他啊,發了一通火走了。”
“他只發火嗎?”周景儀繼續問。
那服務員撓撓頭說:“還哭了,又哭又鬧,我們沒辦法,只好報了警,警察來了,他還哭了一個多小時……”
周景儀松了口氣,可能是想多了。
謝津渡能出什麽問題?
試著給他打電話,他關機了。
這家夥和幾個月前一樣,又開始玩失蹤。
*
那之後的第三天,趙文麗突然敲門來到兒辦公室,“月月,津渡剛剛給我打電話了,他在倫敦。”
“哦。”周景儀應了一聲,頭也沒擡。
趙文麗抿了抿說:“他突然回倫敦,是不舒服,你反正不忙,去倫敦看看他吧,你倆一塊兒長大,就算離婚也是朋友。”
周景儀不高興地嘟囔:“我幹嘛去看他?他不舒服,我還不舒服呢。”
“他……病得厲害的。”趙文麗言又止。
周景儀冷哼:“我又不是醫生,他不舒服找醫生,您是我媽,怎麽老是偏心他?”
趙文麗嘆氣:“我沒有騙你,他真的生病了。”
“那也不管我的事。”
趙文麗無奈嘆氣,雖擔心謝津渡,但更擔心自己閨。
之前要不是周景儀鬧出個懷孕烏龍,也不打算撮合這對。
也許,散了也好。
一晃到了這年的十月份,
沙特項目投標進到了決賽圈,但Dreaming Car部分還有一些容需要找謝津渡梳理。
周景儀對待工作向來嚴謹,著頭皮給謝津渡電話,那頭一直顯示關機。
無奈之下,只好給他的表弟布萊恩打去電話。
電話接通,那個英國人用結結的中文和說:“景儀姐姐,你能來趟倫敦嗎?我哥況有點糟糕。”
電話掛斷後,他發來一張謝津渡的照片。
男人穿著寬大的病號服,骨瘦嶙峋,像是沒有了養分的枯樹。
似乎是怕不信,布萊恩又發來一組錄像,周景儀沒有看那個錄像。
夜裏,做了一個冗長的噩夢,謝津渡變一顆枯樹,被火燒著了。
醒來後,又罕見地失眠了,習慣地去藏酒室找酒。
燈打開,隨手拿過一瓶酒,上面著一張落著灰的紙條。
“晚上別喝酒,睡不著發信息給我。”——William
不止這瓶酒,其他的酒前面都著一樣的紙條。
這些字跡,一看就出自謝津渡,要是早點來找酒,恐怕早就看穿他的伎倆了。
這家夥,還真夠了解的,知道失眠要來這裏找酒。
他到底什麽時候進的藏酒室?在睡著以後嗎?
仔細想想,謝津渡這次扮演William,雖然有騙的意思,但好像也沒有做什麽特別過分的事,只是單純地哄睡覺而已。
每次哄睡都是主邀約,他如果是主犯,也是脅從犯。
也有推卸不掉的責任,那天沖他發火,多有點自尊心挫的意味兒。
周景儀吐了口氣,嘆自己真沒出息,到現在還想著他……
背靠牆壁,重新打開布萊恩發來的照片。
謝津渡好端端地,怎麽瘦了這麽多?
心口一陣一陣地痛,抖著指尖點開下面的視頻——
男人正在發瘋似的砸東西,似一架失控的機,那雙眼睛裏沒有一點,無神又悲傷。
一群醫護人員圍著他,給他注了兩管鎮靜藥。
接著,男人卸力倒地,看到他們像搬運石頭一樣將他搬到床上。
怎麽會這樣?
背景裏,醫生在和布萊恩說話:“他在中國一直不肯吃藥,病加重了,我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
等周景儀回神過來,眼淚早已打了臉頰。
謝津渡病了?是什麽時候的事?為什麽從來不知道?
立即打電話給布萊恩:“你哥他生的是什麽病?”
“創後應激。”
“這個病什麽時候開始的?”語氣急切。
“大概是七八年前,他來倫敦念書的時候。”
周景儀吸著鼻子,哽咽道:“我今天會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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