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 “我是你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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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顧子行

2025年4月

雨連綿數日，倫敦城褪去鮮豔的外殼，染上老照片裏特有的灰敗底。

日暮時分，暴雨又至。

沿街酒館亮起或綠或紅的燈火，一輛勞斯萊斯幻影，小巷，緩緩停在道旁。

司機扭頭朝後彙報：“小姐，人找到了。”

周景儀應了聲，卻沒擡頭，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敲擊著，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小巷深，一夥人正在打架，準確來說是在圍毆。

司機見勢不妙，輕嘆一聲：“謝家這位一對五，太吃虧。”

沒說話，指尖停在屏幕上沒了聲音，徒留一截豎線在黑暗中單調地上下跳。

不多時，閉的車窗降下一道窄。

雨聲轟鳴，青綠的洩進車，映亮了孩的臉。五秀氣，組合妙，尤其是那雙清水人眼，波瀲滟卻又帶著幾分上位者的漠然。

微擡下，朝窗外投去一瞥。

一抹悉的背影映眼簾——

這位被群毆的對象，正是那位七年不見的竹馬。

鐵急促地砸上男人後背，他扭曲著，瘋狗般反抗著，聲、驚聲錯混雜，泥水飛濺，混嘈雜。

司機知道兩人的關系，斟酌著開口：“要不還是讓保鏢先過去幫忙，趙總可是特別待過要照顧……”

“再等會兒。”周景儀打斷他，撐著白淨的下，平靜地看那人做困之鬥。

分別太久，都快忘記這是第多次英雄救了。

要不是在倫敦，甚至懷疑這是什麽苦計。

既然是來英雄救，當然得等到人奄奄一息才能現，就像故事裏刻意渲染的高。

收回視線，面無表地合上窗戶，給書打去電話。

這次來倫敦有一大堆事要理，見謝津渡原本在計劃之外。

媽趙文麗幾番催促，才答應幫忙解決謝津渡公司的債務危機。誰知剛到倫敦，公司大門還沒進，就收到了他被人群毆的消息。

二十多分鐘的通話結束，大雨中的打鬥也決出了勝負。

那人以一敵五，結果毫無懸念。

周景儀摘掉耳機，發酸的脖頸，朝在暗待命的保鏢做了個手勢。

不一會兒，鬧事者鳥作散，只剩下那位“人”泥般倒在地上。

車門打開，接過保鏢遞來的傘，一腳踏漆黑的雨幕。

寒風嘶吼咆哮，差點將手裏的傘掀翻，真冷！

朝手心哈了口氣，裹襟，快步朝前走去。

謝津渡這家夥打架也不選個好天氣。

“噠噠——噠噠——”高跟鞋敲擊地面，聲音由遠及近。

謝津渡遲鈍地擡起頭，極力想看清來人——

可惜藏青傘面遮住了的臉，只能看到一小片角。

饒是如此，他依然過悉無比的腳步聲認出了。

他彎起角，無聲地笑了。

沒人知道，今晚他是個不要命的賭徒。

好在這一刻，他賭贏了。

高跟鞋聲戛然而止——

周景儀略擡胳膊，從傘下出小半張白皙的臉龐，手腕上的江詩丹頓月相金表因為這個作，閃著絢麗的芒。

聖潔的天使降臨人間，同這暗惡臭的小巷格格不。

兩人隔著雨幕無聲對。

雨水將他臉上的污漬沖刷掉大半，順著漂亮的下頜骨往下淌。

不得不承認，骨相優越的人，了傷照樣讓人賞心悅目。

周景儀盯著那張臉看了一會兒，說：“我媽讓我來這邊幫你理點麻煩事。”

謝津渡頷首，強撐著要站起來，奈何傷勢過重，幾次掙紮無果後，重重摔進泥水裏。

朝他出手，像從前無數次那樣。

距離很近，他嗅到手背上散發出的甜膩香氣，頭開始發，心髒像是被什麽東西猛烈撞擊著，想吻，想吞噬掉上的各種氣息。

周景儀沒什麽耐心，見他沒反應，正把手收回。

一只的手掌忽然探過來，與牢牢握。

冰冷的骨而來，似無數條細蛇纏繞住手背，讓人汗倒豎。

周景儀頭皮發，嫌惡地回指尖。轉要走，又想起什麽事，低頭解開小包上用作裝飾的巾丟給他。

“把臉幹淨再上車。”

謝津渡盯著的背影看了許久，垂眉將那方沾了雨水的巾到鼻尖嗅了嗅。

的東西，他哪裏舍得拿來臉。

上車前，他用袖子認認真真將臉拭幹淨。

從小到大，但凡吩咐的事，他都會無條件遵從。

他心裏還打著別的算盤，這張臉很重要，剛剛盯著它臉看了足足兩秒鐘。

長相好看，是博喜歡的籌碼。

半分鐘後，他拖著沉重的，艱難爬進車。

車廂裏幹燥溫暖，溫的香氣頃刻間被濃烈的腥味取代。

仿佛間，公主的城堡被一只遍染污的野狗侵占了。

後座寬敞，周景儀往裏移了移，盡可能遠離他。

車子顛簸間，有黏膩的沿著皮質座椅流淌過來。

起先以為是水，拿紙要，才發覺不對勁。

雨水沒有這麽粘稠，也不該是這種溫度……

連忙摁亮頂燈，這才瞥見他口有一道很深的刀傷，鮮紅的汩汩湧出，順著雨水浸的服流淌在座椅上。

之前在外面，線暗，雨勢大，竟沒發現他了這麽重的傷。

“你……”與之前的冷淡不同，此刻的眼中滿是關切。

“抱歉，弄髒了你的車。”謝津渡掀掀，氣若游，瞳仁深藏著一縷不易察覺的歡愉。

居然在關心他！大概是怕他死掉吧。真卑劣啊，他竟然想看哭。

要是他現在死掉就好了！

早知道就叮囑那些人把刀進他的心口……

好想抱抱，可是沒有半分力氣，腦袋垂下來，呼吸變得艱難，遲鈍的痛侵骨髓。

周景儀抱著他的胳膊用力搖晃：“謝津渡！”

太好了，時隔七年，終于肯他名字了。

他著，猛然繃，像是臨死前的回返照，之後便沒了意識。

再次醒來，他躺在病床上，頭痛裂。

口的傷被人理過，包裹著厚厚的紗布，手背上掛著輸袋，線刺眼，現在是白天。耳的機聲很吵，消毒水的味道刺激得他鼻頭發。

這是在醫院？那人呢？

傷口很疼，他環視四周，目停在床沿上。

孩趴在那裏睡著了，長發如瀑，鼻梁翹可，呼吸均勻。

他簡直懷疑自己是在做夢。不然天使怎麽會驟然降臨在魔鬼的榻前？

他張地咽了咽嗓子，心髒劇烈跳著……

好想的臉，手指巍巍地出去——

指尖沒到他，監測心率的儀突兀地響了一聲。

周景儀掀開眼皮，醒了。

他看著那烏潤的眼睛，下意識起手，佯裝無事發生。

“刺啦——”一聲。

凳子劃過地面。

站了起來。

這就要走了嗎？好舍不得，好想挽留……

不待他開口說話，一只的手，忽然覆蓋在了他的額頭上。

霎時間，所有的聲音消失了，耳朵像是失聰一般。

謝津渡睜大眼睛，錯愕地著，脊背僵，像是一塊泡了許久的腐木。

不，這一刻，腐爛的木頭正開著的小花。

說：“燒退了，我去醫生。”

額頭的溫熱撤離，他的臉頰和耳朵浮起一抹病態的紅。

他本沒聽清說什麽，只覺得手心好，好喜歡。

半分鐘後，病房裏烏泱泱進一群人，嘰嘰喳喳地討論著他的病。

謝津渡聽了個大概，他口的傷沒有大礙，但頭部遭過重擊，可能會留下一些後癥，比如失憶。

他確定自己的記憶還在，周景儀卻在此時走近，滿眼擔憂地著他。

他的心在發抖，呼吸急促，甚至不敢直視的眼睛。

要是這會兒他沒有問題，肯定像和七年前一樣無地拋棄他。

一個暗的想法爬進腦子……

不，他不能那麽快好起來，至現在不能。

于是，當主治醫生過來詢問他覺如何時，他茫然地反問了一句：“我是誰？”

周景儀猛地呆住。

失憶？這是什麽狗偶像劇裏才有的橋段？

仔細打量著謝津渡，試圖尋找到他撒謊的證據，可惜研究半晌，只在他臉上看到呆滯與木訥。

昨晚“英雄救”時，沒料到會出現這樣的況。

剛好最近在倫敦有事，決定暫時照顧他幾天，之後再另行找護工。至于別的事，不打算手。

司機送完早飯就走了，病房裏除了和謝津渡，再無第三人。

周景儀把他那份早飯擱在床頭，抱了把椅子到窗邊，翻開小包，迎著自然化妝。

晨風送來陣陣脂氣，謝津渡的位置正好能看到線條和的側臉——

皮細膩，月一樣的，眉很細，眉尾自然上挑，為增強氣場，選了一支頗深的口紅，瓣緩慢地疊碾，似的櫻桃。

不知不覺間，他看了迷。

周景儀收拾好自己起，見他早飯一口沒，問：“怎麽不吃？”

“不太方便。”

他右手掛著吊瓶，左手裹著紗布，的確不方便。

周景儀的目停在他那張廓分明的俊臉上——這張臉從前看了十幾年，喜歡了十幾年，現在仍舊挑不出半分瑕疵。

謝津渡不聲地將的表變化收眼底。

他知道這時候該怎樣取悅。

他溫聲開口：“能不能請你幫幫忙？”

周景儀果然笑了：“我不太想幫忙，除非……”

“除非什麽？”

“除非你說，姐姐，求求你幫幫忙。”

他天真地著，說：“姐姐，求求你幫幫忙。”

嘁，他這反應也太平淡了，沒意思。

不過，算他命好，長了一張帥臉。

看在這張臉的份上，倒是可以勉為其難地獻點心……

退回來，拿過餐盒，拈起一塊面包遞到他邊。

吃東西的時候，謝津渡一直在看，目直白。

“盯著我做什麽？”

“有些好奇。”

周景儀沒理他，合上餐盒，扯了張紙巾，細細拭指尖沾到的黃油。

他接著問：“你是我的朋友嗎？為什麽我看到你就覺得開心。”

周景儀愣怔片刻，眉梢一挑，風萬種道：“不，我可不是你朋友，我是你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