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第 90 章 “你怎麽來了？你不是要……

周以桉這一次就是一不做二不休。

他不僅要自保, 還要給自己之後鋪路。

所以這一次，他不僅要了皇帝的命，他還借皇帝之手也要了林相的命。

林相作為相黨黨首, 多年來都著帝黨一頭, 哪怕這兩年周以桉從他手裏奪回了一些勢力, 但是相黨只要有他這個主心骨在，那麽要徹底敗亡可能就很小。

然而又不能平白無故地直接殺了他, 不然這樣一會讓相黨生，造禍事, 二來也會讓帝黨失了道義支持。

不過, 若是讓林相死在一個瘋子手裏, 那這一切都可以想辦法緩和了。

皇帝就是這個瘋子。

這一切都是有預謀的。

這裏的每一步, 都是被心策劃的。

從皇帝聽從陸游川的安排, 關押宮制藥開始, 到最後，周以桉帶林舒窈進宮，都是為了弒君殺相而準備的。

之前周以桉找林舒窈拿那瓶毒藥也并不是為了制取假死藥，而是為了毒死千牛衛大將軍，讓自己的人頂上去。

他從一開始的想法就沒有想過在皇帝面前為t裴清翻案。

他的皇兄做不了一個好皇帝。

周以桉和林舒窈想的一樣, 他要為新君，他要掌握話語權，要有赦免人的權利。

——

皇帝的藥從一個月前開始，就被了手腳。

陸游川作為‘人魄’制作的負責人，他在送藥過程中就會在藥裏加上會加速人流, 振幅人神的藥，可皇帝的病是本就不得這些藥的。

所以這段時間皇帝就越來越暴躁，越來越容易被一事點燃, 從而整個人也會變得更加暴戾。

周以桉就抓住了這一點，激怒他之後，再假傳聖旨讓林相宮。

至于之後的事，他回頭看見皇帝去拔劍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瘋子要殺人了。

——

林相進去的時候，是皇帝正好拔了劍過來的時候。

那時的皇帝本來就是癲狂的時候，看見他，積攢在心底多年的怨恨便再一下發出來。

所以驟然林相第一時間發現不對，但那個距離也來不及了。

——

林相被皇帝刺傷之後，整個甘殿一團，去找太醫的，去安置林相的，還有巍巍去讓皇帝息怒的。

不過好在皇帝不好，鬧了這一陣後就失去力地睡過去了。

剩在皇帝邊的所有人都畏懼他，害怕他再神不穩定，對他們這群人下手開刀。

所以都沒有人敢進殿侍奉。

直到剛才混間一直守在殿外的幾個宮，開門走了進去，們從懷中拿出了繩，到了皇帝睡榻邊，將繩子放到了他頸上去……

——

周以桉方才去安排了人送林相出宮，等到他再度回來時，就聽到劉永跑到他面前哭道：“殿下……殿下，不好了，陛下遇刺了。”

周以桉做出驚訝地問：“怎麽回事？”

劉永：“剛才有幾個宮趁進了殿，們就……就牽了繩子，把陛下給……”

周以桉：“人呢！陛下呢？陛下怎麽樣了？”

劉永：“人……已經抓住了。可是陛下……”他擡頭，發抖，“奴才們進去的時候……就沒氣息了……”

周以桉將人一腳踹開：“混賬！”

他對後的人喊：“去把千牛衛中郎將給我過來，整個甘殿只準進不準出！”

千牛衛中郎將，周以桉手下的人，他這是要封鎖皇帝駕崩的消息。

進了殿，幾個行刺的宮被按在一旁，裏還罵著昏君活該。

這幾個宮有是從被關押給皇帝制藥的地方逃出來的，也有之前邊親近之人被拉去制藥想來報仇的。

所以們今天來都是為了刺殺皇帝，給自己和邊難的人討個公道。

雖然們今天這樣也都和陸游川和周以桉的籌劃有關。

但周以桉只看了一眼，就命人把們帶下去關押，然後再慢步到了皇帝旁。

皇帝仰臥在榻上，面青紫腫脹，還睜著眼，而脖頸就有一道目驚心的深紅淚痕。

周以桉看著他微張的，看著他因凝滯而變得空的雙眼。

周以桉表面上依舊鎮定，可是那種他原以為事之後會有的暢快本就沒有到來，取而代之的，是心中湧起的一抑而複雜的。

他的皇兄死了，那個曾經護他，說要與他共盛世繁華的皇兄死了。死在了他的算計中。

皇室無，唯到這一刻，他才有所會吧。

周以桉俯下去，用手合上皇帝的眼，在他耳邊低聲說了句：“皇兄，你就安心走吧，這祖宗的社稷就由我來守了。”

——

林舒窈還沒弄清楚林相因何而傷就被送出去了宮。

只想到過周以桉會去皇帝下手，沒想到他還將林相也算計在了裏面。

那呢，現在應該怎麽做？

恐怕從今日起，相王和林氏就要更大，更正面的沖突了。

而也是林氏的人啊。

夾在中間，可是腹背敵，兩邊都不討好？

——

林相沒有直接斃命，而是在皇帝下致命一擊前，外面的宦聽到裏面的靜後，沖進去從皇帝手裏救下了他，然而林相傷重，便是如今最好的大夫也沒有把握說能直接治好他。

周以桉控制了皇宮後，就去了林府探。

林蔚并不想見他，可周以桉仍不管不顧地走了進去，說是對林相對遭遇到難和震驚。

周以桉這幅模樣，林蔚只當他是惺惺作態，直到他說：“林相公為朝廷為大晉奉獻了這麽多，皇兄實不該如此對他，不過誰也沒想到，皇兄最近的狀態這麽差，相信這也是他的無心之舉。”

林蔚：“無心之舉？相王殿下這些話倒說得輕松。那這件事就這般算了嗎？我父親現在都還命懸一線呢！相王殿下若不讓陛下給個代，休怪我們林家召集群臣一齊進宮裏找陛下討要說法！”

周以桉笑了笑：“本王自然是知道朝中有許多員都因為這件事擔心著林相公，但是，大郎君，他們雖擔心林相公，可他們就一定會聽你的建議嗎？”

“當然，本王沒有其它意思，本王只是擔心有些不軌之人會趁著林相公傷做一些他們平時不敢做的事。”

林相這次傷的事很突然，所以林蔚雖為林相長子但許多權柄并未進行接，林相邊有多的各種有資歷的人，因此，林相出了事之後，那群人反倒不一定會聽林蔚的安排。

而這也是自古以來，皇帝奪權不直接刺殺權臣的原因，權臣的權柄散落，若控制不好只會造更大的。

林蔚沉默了片刻，他知道周以桉的話中之意，再加上因為他之前試圖和江家建立聯系的事，林相知道後似乎也對他有了疏離。

林相已經同他說過他排斥江家的原因，是因為，江家手裏有林相此前和西燕私下易的證據。

只是現在雙方都不知道那證據江老太爺放到了何，所以林相也就竭力阻止著江家返京。

這事太大。

所以林蔚覺得，短時間林相很難重新對他樹立信任，也因此不會出權柄。

就在這時周以桉說道：“其實本王覺得，林相公對大晉的功早就是可以封邑授爵、世襲罔替的程度，就是不知道皇兄怎麽想的，竟遲遲不授封。”

他笑一下道：“或許是差個契機吧。等他養好子，醒來時，我與他好好談談。”

林蔚驚訝：“陛下也……？”

周以桉意味深長道：“對啊，皇兄子一直不好，大郎君不知道麽？”

世襲罔替……

林蔚沉不語，心中突然生了一個新的、可怕的念頭。

——

第二日林相重傷不治的消息傳開，不久之後，皇帝遇刺駕崩的消息也傳了出來。

天牢，裴清奄奄一息地坐在在草堆上，有發淩地散在臉頰兩側。

他的服沒有破損，但卻沾滿了灰，左前仍有跡滲出。

衙役聽了陸游川的話，用了一些打人不留痕跡的方法在他上，讓他了極重的傷。

陸游川知道他不會招供，所以衙役也就一直對他用著刑。

他的臉比上次陸游川來的時候更清瘦、更蒼白。

外面的人鬥得昏天黑地，那些想見他的人見不到，能見他的人卻只想他死。

而他現在只想知道的是，相王殿下有沒有為河北道的百姓主持公道，那些為非作歹的世家吏有沒有到罰，還有……過得好不好。

想到這些時，他慢慢閉上眼。

的嚴重損支撐不了他每日多久的清醒時間，所以他腦中又開始變得昏沉。

而正當這時，巡邏的衙役從他牢門前走過，裏聊著最近發生的事。

“真是沒想到，就這麽一天的時間裏，就有兩位大人同時發生這樣的事，還都是差不多的方式被……”

“當今陛下，那可是天子之尊，居然在寢宮之中被宮謀害，駕崩之事如今已傳遍京城，真是讓人唏噓。”

另一人嘆道：“誰說不是呢。還有那林相，聽說不過就是如尋常般進宮議事，結果就剛好上那位……”他上做了‘發病’兩個字的口型，“直接當場就給……”

“所以說啊，再大的人也是人啊，是人就有意外，是人就免不了這些。這兩件事湊到一塊兒，京城怕是要風雲變幻咯。”

“害，不過這些事也都是上頭人的事，跟我們關系也不大，我就每天在這裏轉轉就夠了。”

“你們說什麽？”二人的話剛一說完，旁就飄出一聲虛弱的聲音。

二人循t聲去，驚訝道：“你醒著啊，還以為你暈著了呢。”

裴清是重犯，是被單獨關押在天牢最深的位置，所以二人剛才才敢那般說著京裏的事。

而裴清也不回他們話，只問：“你們說陛下駕崩了？林相也……死了？”

那二人走過來：“你如今都自難保，還管這些做什麽，跟你有關系嗎？”

裴清不說話，只一目不錯地盯著他們，那般堅定堅韌，帶著狠意，似乎他們不回答他就不會放過他們一般。

二人便不由得一怵，咳了一聲說道：“對啊，你剛才不是都聽見了嗎？最近把你耳朵打壞了？”

裴清變得驟然驚恐，他起踉蹌上前，抓住欄桿再問：“那新帝是誰？”

他想起夢裏的事，忐忑道：“是相王殿下麽？”

衙役驚訝于他還有力氣做這些事，但仍沒好氣道：“廢話，相王殿下又得民心又是先帝之子，不是他還是誰？”

“怎麽？你想幹嘛？等著新帝登基，大赦天下麽？你就死了這條心吧，你可沒那個機會。”

旁邊的人來拉說話的人：“你給他說這些做什麽，他還能活幾天？”

說著，二人就轉離開了。

而裴清慢慢坐到地上，眼神不複剛才，瞬間變得無神。

他心口突然絞痛，不只是刀傷，而是一種從心而生的絕。

為什麽？

他們不是已經改變命運了嗎？

沒有進宮，沒有攪皇帝和林相的那團局。

他也從一開始，就走了和夢中截然不同的科舉之路。

可是為什麽，同樣的時間點，同樣的地點，皇帝和林相還是死了，而登上那個座位的人，依舊是他夢裏見到那個人——

相王周以桉，夢中的新帝。

裴清一手撐著左的傷口，一手無意識地抓著地上的枯草。

他痛苦地著那力之後的無力在慢慢地深他的骨髓裏。

如無盡深淵，就要將他的希吞噬。

——

周以桉如今控制了皇宮，所以林舒窈在他的邀請下，隨他一起去牢中看裴清。

渾渾噩噩中，裴清見到了那個悉的影。

這是這麽久以來，第一次見他。

他那般憔悴，就讓心疼不已，蹲下去就想去扶他。

可他驀地撇開手，說：“你怎麽來了？你不是要殺我麽？”

語氣那般冷，又那般淡然無。

林舒窈當即定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