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誰也不嫁 “那章淩之，是不是早就要了……

芳嬤嬤默了半晌, 搪塞道：

“夫人這話是什麽意思？老奴沒聽明白……”

“你知道我在問什麽？！別跟我避重就輕！”薛貞柳怒吼打斷。

瞧這閃閃躲躲的樣子，心裏更是不安了。“我總覺他們兩個之間好像哪裏怪怪的，可我又說不上來……”

芳嬤嬤輕一口涼氣。

不得不說, 有時這人的直覺, 真是準敏銳得可怕。

“萬如芳, 你最好跟我說實話！”薛貞柳激了起來，子得筆直, “我把雪兒到你手上, 就是信得過你，你最好有什麽跟我說什麽……”說到後面，氣勢又弱了下去，自己都有點後怕了。

怕那實話，聽了無法承。

芳嬤嬤嚅囁著, 心中百轉千回, 斟酌著要怎麽開口, “夫人……這事兒其實……”

“娘……”

帳中傳來微弱的呼喚。

兩個人俱是一跳, 紛紛趴到床邊。

“雪兒！你醒啦！”

床邊圍了一圈人，各各喜憂參半地看著。

“慢點, 喝慢點，小口小口地來。”薛貞柳裏不住嘮叨，生怕喝粥喝太快了，空了這麽久的肚子不住。

看躺在床上這幾日, 人都得快要了相，本就小的臉兒越發尖了下去, 沒有塗胭脂的慘白得嚇人。

怎會如此？分明記得，小時候腮上總掛著點，看著白白胖胖惹人。現下這病, 好像是越發嚴重了。

這個子，薛貞柳早該有所準備的，可真到了瞧著兒這半死不活的虛弱模樣，這心啊，簡直就跟刀子捅似的疼。

遂眼神只是盯著，分明一切都好好兒地，就是忍不住這縷縷的頭發，那兒的小臉，好似怎麽疼也不夠。

冬寧喝幹淨粥，將碗遞給茯苓，手中卻被趁勢塞了一張紙條。

心突地一跳，趁母親轉頭跟茯苓叮囑之際，連忙打開，掩在被子下看一眼：主子吩咐，姑娘是在書房寫書時暈倒的，切記切記。

只這一句話，又想起在這房中的可怕回憶：被撐開的撕裂痛、差點被破門的深重恐懼……一幕幕又再次席卷而來。

臉唰地便紅了，長睫慌地著，將紙條塞枕頭下。

母剛好回過頭。

“我瞧瞧，哎，別說，這胃裏進了點東西，臉果然就好起來了。”薛貞柳心總算是放晴了點。

冬寧扯扯角，不置可否，眉眼沉重地耷拉下來，說不出的心事重重。

只當是剛從昏厥中醒來，人還沒恢複氣力，薛貞柳也沒多想，急著問出心中疑：“你到底發生了什麽？怎麽我出門前還好好兒地，回來便又暈了？”

那雲霞幾乎從臉頰蔓延到了脖子，不願回想，可又不住回想，低頭支吾著：“我在書房寫書來著……可能是腦子裏在構思，時間過久，頗費心神……才致忽然暈厥吧。”

這話，倒是跟章淩之那頭的說法對上了。

不疑有他，只皺眉道：“哎，你說說你，真就是個福的命，這兒也累不得那兒也累不得。只怕你這輩子，真就是跟我和你爹討債來的。”

母親上是這麽說，但心裏從未覺得自己是個累贅，冬寧是知道的，向來就是個刀子豆腐心。

不會去同較真，但心中總還是有些不快的。

“娘……”晃著母親的手，又開始撒。

瞧兒這樣，薛貞柳牽起眼角的褶子一笑，總算是放寬了心。

“你醒了就好，我這顆心總算也能放肚子裏了。這幾日你昏迷，裴家我也沒敢去拜訪，這事兒我得趕重新張羅起來了……”

“娘！”

一聽娘這麽說，臉頓失，手指摳住的手臂。

“怎麽了？”

偏過頭，不敢直面母親的目，抖著瞳孔，仿佛又憶起了那差點被擊穿的撕裂之痛。

心有餘悸，驚恐難當。

“娘……裴延我不嫁了……我不嫁了……”

“你說什麽……？”薛貞柳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又飄著嗓音問了一遍。

“我說我不嫁了！”冬寧淚水漣漣地著，又更堅定了語氣：“我不要嫁給裴延了，不嫁了……”

“怎麽回事？！”薛貞柳幾乎跳將起來，洪亮的嗓門被拉得尖細。

“你這又是搞什麽名堂？前兒才說得好好地，怎麽突然又翻悔了？”

“娘……”淚水撲簌簌地落，那晶瑩的淚珠子折出的驚恐，“我不嫁了……我……反正我就是不嫁了……我不嫁他了……”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裏只是胡重複著，如同種在腦子裏的執念般。

實屬是被的任氣到了，一時也忘了去追究這反常之下的緣由，蹭地從椅子上彈起，“那你要嫁誰？！你說！他就是天上的天王老子，娘也給你把他拽下來，不？！”

“娘……你別說了……別說了……”啜泣著搖頭，薛貞柳還在瞪著眼，呼呼直氣。

“我不嫁了……我誰也不嫁了……”

旁的人是不用想了，就現在這形，要嫁誰章淩之都會發瘋。簡直不敢想象，他還會做出什麽來。

怕了，是真的怕了，可又不願意再這麽跟他糾纏消耗下去了。

“娘……我想再養幾天子，跟你們回山東去……”

薛貞柳剛剛才冷靜下來點，聽說竟然要跟自己回山東，心又猛然一提。

坐回床邊，攥住兒的手，“雪兒你跟娘說實話……你……”嗓音抖得不像話：“你……是不是……是不是因為章淩之……？”

這個名字一出，冬寧空茫的瞳孔驟然放大，像失了魂魄般，連哭聲也沒有了，只有幽幽的淚水從眼眶裏往出滾。

天吶……天吶！天吶！！

薛貞柳眼前一黑，差點沒暈過去。

最後一口氣提在心口，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可狂嘯的嗓音早已不下那心中噴薄的怒火，“你跟我老實話……那章淩之是不是了你？！他是不是早就要了你？！”

母親的嘶吼喚回了的心神，一個哆嗦，擡頭茫然地看向母親，“娘，您在說什麽？”

薛貞柳真是被這反應氣得不行，跟芳嬤嬤，一個兩個都是這種態度，都來跟打馬虎眼，幾乎就已經認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測。

“梆”地一聲，一拳捶在了床沿邊。憋了這麽多天，薛貞柳的寶刀終于出鞘，拿出了那把榮治得服服帖帖的獅吼架勢。

“你說！你別給我替他瞞著！他章淩之……是不是……是不是早就破了你的子……是不是把你收做了他的人？！你老實給我說！！”幾乎是咆哮出聲，拔步床都被吼得直搖。

“娘！”冬寧也不哭了，收起了眼淚，腰桿得筆直，“您說什麽呢？他沒有！真沒有！”

冬寧不認為自己是在維護他，因為沒有就是沒有，他真沒有。

時自己不懂事，纏著他跟他表白慕之心，那時他有好多機會，不費吹灰之力便能將自己拐上他的床，可他并沒有，不僅沒有，還把自己推得遠遠兒地。

及至自己長大了，即使是……即使是昏迷之前，箭在弦上，他也依舊忍著沒有朝自己發出來。

他抱過、吻過，唯獨沒有真的要了，娘最擔心的事沒有發生。

所以沒有就是沒有，不想娘心中存著這麽大的誤會。

是，即使自己如今百般埋怨他、故意折磨他，可還是不希娘會在這種事上面，誤解他。

見兒對他那一臉回護的樣子，薛貞柳心一沉，更是涼了半截去了。

“沒有……他沒有……？你們倆要是真的清清白白，那為什麽，前兒我出了趟門你就暈了，醒來就跟我說要退了裴家的親事，每次我一提他的名字……你那個樣兒……”說著說著，怒而轉哀，哀而生泣。

清清白白……？那自己和他，還真算不上清清白白。

薛貞柳抹掉眼淚，好強之心又重新燃起，“冬寧，我最後再問你一次，你和他章淩之……”

“沒有！我們什麽都沒有！”

知道這種事沒法兒掰扯清楚，反正自己沒有被破了，一口咬定同他沒關系。

“好……好……好……”

“你不說……不說是吧……我自己找他去！我倒要看看，他跟我是個什麽說法！”

薛貞柳一把推開房門，差點沒把門外的芳嬤嬤撞倒。也懶得再去問了，知道和冬寧都是沆瀣一氣，索直接找那章淩之對峙。

“夫人，您先冷靜冷靜。”芳嬤嬤追過去，想要阻攔此刻已然失了智的母。

那章淩之而今聖寵正濃，炙手可熱，就恐薛貞柳這一下替家得罪了這位權臣去。況且在芳嬤嬤眼裏看來，任的始終是冬寧，章淩之反而一直退守自持，做得挑不出錯。

“夫人，您聽我說……”

薛貞柳提著角，闊步如流星，正要出了園門口，忽又想起什麽來，一個轉，進了疊彩園的小廚房。

再出來時，手上舉一柄刀，鐵著臉，急匆匆就躥出了園門。

“夫人！”

芳嬤嬤魂都被嚇飛了，立馬打起飛腳追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