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所有人的目都若有似無地朝著兩人的方向飄了過來。

“林夕，你來了。”

沈慕在面前站定，臉上帶著滿滿的歉意，和無盡的溫，“昨天的事，真的很對不起。”

他的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能讓周圍的人都聽見。

黎檸垂著眼，沒說話。

“我知道，一句對不起，彌補不了對你造的傷害。”

沈慕的姿態放得很低，甚至微微彎下了腰，語氣誠懇得讓人挑不出一點錯。

“今天這頓飯，就是專程為你賠罪的，希你能原諒我一時的鬼迷心竅。”

黎檸抬起眼，靜靜地看著他。

他的眼睛里，盛滿了悔恨和深，演得天無。

若不是親經歷過他的瘋狂和狠毒，恐怕真的會被他這副模樣所蒙騙。

“沈先生言重了。”

黎檸扯了扯角，出一個標準的禮貌微笑，嗓音淡淡的讓人聽不出緒。

“事既然已經過去，就沒有必要再提了。”

不想在這麼多人面前，和他糾纏不清。

沈慕似乎也看出了的疏離，眼底飛快地劃過一抹鷙，但很快便被笑容掩蓋。

“你能來，我很高興。”

“既然你不想聽，那我就不說了。”

他側過，做了個“請”的手勢，“快請座吧，我特地為你點了你以前最吃的幾道菜。”

黎檸聞言，心頭一凜。

他怎麼會知道吃什麼？

但仔細一想，畢竟曾經和沈慕有婚約在，爸爸媽媽肯定在日常閑聊中，和沈慕提到過喜歡吃的東西。

黎檸收回思緒，隨即不聲地走到陸川導演邊，拉開椅子坐下，刻意與沈慕保持著最遠的距離。

宴席開始。

沈慕端著酒杯，游走在席間，八面玲瓏，談笑風生。

他向每一個人敬酒，說著得的場面話，姿態謙卑，言辭懇切，將一個知錯能改的豪門貴公子形象，扮演得淋漓盡致。

劇組的眾人，也樂得給他這個面子，氣氛一時間竟也其樂融融。

只有黎檸，從頭到尾都繃著神經。

實在沒有什麼心思在這兒品嘗食，桌上的山珍海味，隨便吃了幾口之后，就放下了筷子。

好幾次有人端著酒杯想要過來給黎檸敬酒，但黎檸卻只端著自己面前那杯從始至終都在視線范圍的白水，微微笑著回應。

雖然有人對此不滿，但見導演都沒說什麼，也就把話咽到了肚子里。

酒過三巡，沈慕端著兩杯紅酒，再次走到了黎檸面前。

“林夕。”

他的聲音，將黎檸從游離的思緒中拉了回來。

“我看你今天都沒有喝酒，是這里的酒不符合你的口味嗎？”

沈慕將其中一杯酒遞到面前，那酒在水晶燈下，呈現出一種妖冶的石榴紅。

“嘗嘗這杯吧，是82年的拉菲，我珍藏了很多年的好酒，今晚特地為你開的。”他溫聲說道，有些抱歉地笑了笑，“就當是我的賠罪酒，無論如何，請你一定要喝下。”

包廂里所有人的目，再次聚焦到了他們上。

黎檸看著那杯酒，眉頭地皺了起來。

不想喝。

直覺告訴，這杯酒有問題。

“沈總，不好意思，林夕酒過敏，不能喝。”

一旁的艾米莉見狀，連忙站起來打圓場。

沈慕臉上的笑容淡了幾分，他看都沒看艾米莉一眼，目依舊固執地鎖在黎檸上。

“我和林夕是老朋友了，能不能喝酒，我心里清楚。”

“林夕，這杯酒，代表著我的誠意。”

他的聲音里，帶上了一不易察覺的威脅，“你若是不喝，就是不肯原諒我。”

“大家都在看著，你忍心讓我下不來臺嗎？”

他將架到了一個進退兩難的境地。

黎檸的心，一點點往下沉。

知道，今晚這一關，怕是躲不過去了。

思慮再三，黎檸覺得這里這麼多人，沈慕就算有什麼壞心思，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也不好發作。

于是抬起頭，迎上沈慕的視線，一字一句地問：“如果我喝了，我們之間，是不是就兩清了？”

沈慕的眼底閃過一抹得逞的，他笑著點頭：“當然。”

“好。”

黎檸深吸一口氣，在眾人或擔憂、或看戲的目中，接過了那杯酒。

沒有猶豫，仰起頭，將杯中那猩紅的，一飲而盡。

辛辣的酒劃過嚨，帶著一陌生的果香。

“咳咳……”被嗆得咳嗽起來，眼角泛起生理的淚花。

“好！”沈慕帶頭鼓起了掌，臉上的笑容越發燦爛，“林夕果然爽快！”

包廂里響起一片附和的掌聲和好聲。

黎檸放下酒杯，覺胃里像燒起了一團火。

很快，一異樣的燥熱，從小腹升起，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

的頭開始發暈，眼前的景也變得模糊起來，出現了重影。

不好！

黎檸心中警鈴大作。

酒里真的有藥！

猛地從椅子上站起來，卻一陣發，差點摔倒。

“你怎麼了？”旁的艾米莉眼疾手快地扶住了，擔憂地問，“是不是不舒服？”

“我……我頭暈……”黎檸扶著額頭，聲音發，“我想去……洗手間……”

必須馬上離開這里！

“我陪你去！”

艾米莉正要扶，結果沈慕的作比更快。

“林夕，你還好嗎？”

沈慕一把抓住了的手臂，微微皺著眉頭，臉上一副關切至極的神。

黎檸這個時候已經沒有力氣說話了，只能任由他拽著自己。

見狀，沈慕起，對著大家抱歉的說道：“實在不好意思，林夕的有些不舒服，我得先一步離席，將送回去休息。”

“大家吃好喝好，一定要玩盡興，我們就先走了。”

說完，沈慕便扶著黎檸，跌跌撞撞往外面走去。

黎檸死死咬著牙，憑著最后一清明，將手進了子的口袋。

口袋里，是一直攥著的手機。

沒法看屏幕，只能憑借著記憶，胡地按著。

解鎖，點開那個置頂的、從未撥出過的號碼。

不知道自己發出去了什麼，也許是一個字，也許是一串碼，也許只是一個空白的對話框。

只知道，這是最后的希。

手機從無力的指間落，重新掉回了兜里。

黎檸的眼前，徹底陷了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