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京城就下起了大雪。

“支言。”鉗制下頜的力道陡然加重，“明日便要上斷頭臺了，你當真不怕？若是你跟了我，不僅能保你命，縱是你要天上明月，我也能為你摘來。”

窗欞被朔風撞得“吱呀”響，小丫鬟眼瞧來，又慌忙低頭去關窗。

脊背抵著冷的墻壁，下頜傳來的疼痛直刺心底。沈支言掙不得，抬眸向這張悉的臉，眼底盡是驚痛與失。

“無恥。”疼得眼角沁淚，聲音愈冷，“休要癡心妄想，放開我。”

“無恥？”高大的影下，周寒意凜冽，角噙著幾分邪魅，“支言，是你們不知好歹，怎的反倒了我無恥？”

一聲低笑過耳畔，森然刺骨：“你可知何為無恥？不若，我教你個明白？”

話音落下，氣息已落至邊。

“滾開。”沈支言拼力掙扎，反被他一把扣住手腕按在墻壁上。

著淚盈于睫的模樣，他眼底暗翻涌，指腹重重碾過的眼角：“支言，你這般楚楚可憐的模樣，我如何把持得住？”

窗外大雪紛飛，屋寒意更甚。

“太子殿下，不好了。”房門驟然被撞開，侍衛踉蹌闖，額間覆著未化的雪粒。待看清墻角糾纏的二人，他猛地僵住，慌忙抹了把臉，急聲道：“殿下，薛大人他……他率兵攻東宮了。”

“什麼？”好看的眸倏地一凜，燭火映得那絳紅錦袍般刺目，聲線也寒徹骨髓，“他如何的？哪里來的兵？”

“屬下不知。”侍衛抬眼，正對上主子眼底翻涌的殺意，鉗著人的手非但未松，反倒收得更。

一聲冷笑劃破殿凝滯的空氣：“來得正好，且讓他親眼瞧瞧，我是如何強占人妻的。呵！當真刺激。”

第61章 第61章真相。

數月前。

沈支言攥著那封信立于廳中,眼見何蘇玄的影消失在府門外，方急急挑開火漆。

信箋展開的剎那，“薛召容”三個字赫然在列,其后寫到：父，薛甚。母,云柚。

寥寥數字,就將薛召容的世剖開。

原來,薛召容當真是薛親王的脈,而那位懸梁自盡的云氏，也確是他早逝的生母。

沈支言急急掠過紙面,又見“薛盛”二字。薛盛,當今二皇子,他的名諱下只題著“父，薛科”，母氏卻是一片空白。

又尋到了薛廷衍的名諱,而薛廷衍的生父乃是當朝天子薛崇,生母為賢妃周雪。

看到此，只覺滿心疑竇，不皺眉。薛柯是誰？為何從未聽過？若此人真是二皇子的生父，那二皇子的生母又會是誰？

心中焦灼難安，卻又不知從何打聽。將信箋仔細收好，匆匆出了府門，去了沈府尋二哥。

二哥見神惶急，不由問道：“這是怎麼了？”

道：“二哥,何蘇玄給了我一封信，上面寫著幾位皇室的世，有個人,我不知是誰，所以來問問你。”

將何蘇玄給的那封信遞給二哥。二哥接過信看了看，待見到上面的容時滿是震驚，他著“薛柯”二字，問道：“妹妹說的可是薛科？這名字倒有幾分耳，似在何聽過，偏生此刻怎麼也想不起來了。”

沈支言點頭道：“對，就是此人，若他真是二皇子的生父，那當今圣上也許知曉此事。既非親生骨，卻仍將二皇子養在膝下，其中必有深意。”

“二皇子與薛召容容貌相似，偏生這信上又未寫明其生母名姓，不知是何蘇玄未曾查到，還是有意去。”

“二皇子此人向來行事低調，深居簡出，卻在這段時日暗中結朝臣，前些日子還特意尋了表哥何蘇玄。據表哥所言，他想讓表哥離間我與薛召容的。如今李貴妃大勢已去，何家難免牽連，他此時拉攏人心，倒是挑了個好時機。”

二哥聞言，神凝重地道：“這般說來，二皇子所謀之事，恐怕不簡單。”

沈支言：“應該是在爭奪太子之位。二皇子與薛召容容貌十分相似，偏生這信中只字未提其母名諱。”

又道：“這些容的真實程度，我一時拿不準。表哥病得厲害，說話時氣息奄奄，倒不似作偽。但也有可能是二皇子故意授意。”

二哥嘆氣道：“皇家關系向來錯綜復雜，非我等能輕易探查。不過既然二皇子與薛召容、薛親王容貌這般相似，想來這位薛柯多半也是皇室脈，可能是薛親王的同胞兄弟。”

二哥見愁眉不展，安道：“你且寬心，我與大哥都在極力幫助薛召容。這些日子你好好在府中待著，我會加派人手護你周全。”

微微頷首，心頭卻仍似著塊石頭。若薛召容當真是薛親王的脈，為何這些年來待他如此嚴苛？反倒將旁人子嗣視若珍寶？這其中的原因，怎麼也想不明白。

沈支言辭別二哥后，拐進了街角的藥鋪。老大夫捋著胡須沉道：“姑娘說的這病癥

，應是肺腑積水之癥。若拖延日久，怕是命難保。”

看來何蘇玄確實病得不輕，若真到了這般油盡燈枯的境地，那封信里的字字句句，想來也該是真的了。

沈支言回府后，等了薛召容一夜都未等來。待到次日黃昏，終是按捺不住，獨自一人悄悄出了府門。

到了親王府，門房看到，連忙躬行禮打開了院門。如今已是名正言順的親王府夫人，再進府也無人敢攔。只是薛親王時下不在府上，便轉道去了側妃阮寧的住。

“稀客啊。”阮寧正在煮茶，見進來，眉眼間浮起溫婉笑意，“支言今日怎的有空來我這兒坐坐？”

沈支言給行了禮，落座后阮寧抓起的手，溫聲問道：“支言怎的不在府里住下？若是在一，咱們也好做個伴。”

沈支言笑回道：“原是我住不慣深宅大院，與薛召容在外頭反倒自在些。說來我早該來看您的，您最近在府中可還順心？”

阮寧近來鮮出門，不知是王爺的意思，還是自己覺得份不便。想起從前常與眾人說笑，時不時還要去廟里上香求平安符。

阮寧氣很好，說話時總帶著笑意，回道：“我在這里過得極好，王爺也待我很好。他說等這陣子忙完，要帶我去江南走走。雖說他不許我要子嗣，可他待我并非外人說的那般冷心腸。”

“王爺平時雖從不與我說朝堂之事，但是會與我聊一些書中典故，也會說說關于孩子的瑣碎事。外出回來還會記得給我帶些新奇玩意兒。天寒時囑咐下人添，暑熱時命人備好冰盞，還再三囑咐下人們對我恭恭敬敬。”

“今年清明，他帶我去給王妃上墳，還特意給王妃介紹了我。我知道他待王妃深，可既娶了我，到底還是給了面。”

說起這些，阮寧眼中是掩飾不住的喜悅。

沈支言輕聲問道：“那王爺可曾與您提起過薛召容？”

“提過。”阮寧回道，“說起召容那孩子，王爺待他，總是格外不同。平日里與我提起其他事都很從容，唯獨說到召容時，總數落他的不是，有時候說著說著便激起來，那模樣，活像恨鐵不鋼。”

“可每逢召容傷，王爺又會整宿整宿坐在床頭嘆氣。天明時分我見他眼底青黑，問起來又只字不提。這般嚴苛，又這般掛心，實在人看不。”

“你們大婚那晚，他在書房獨坐整夜。次日便去祭奠了王妃，并且還帶了三束白。從前年年祭掃，王爺都是帶兩束，我想另外一束應該是替你帶的。”

“我嫁過來這麼久，倒漸漸品出些滋味來，其實王爺他是個極重的人，也有溫的一面，且極其尊重我。”

沈支言聽罷這番話，心中不免驚詫，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王爺與阮寧的日常竟是這般模樣。

王爺待阮寧如遇知音，敬重有加。阮寧雖不能為王府開枝散葉，卻也能守著這份歲月靜好，倒也算得上是另一種圓滿。

想起那夜李貴妃遣了大隊人馬到沈府抓時，王爺而出，擲地有聲地道：“沈支言乃我親王府的人，我看誰敢從我面前將帶走。”

就這麼一句話，就這般護短的姿態，足以證明他確實是個有有義之人。

當初兩府談論婚事時，像王爺這般位高權重又強勢之人，能放下段，領著兩位公子任挑選，也足以說明他是非常尊重的，并未隨意對待。

只是，他獨獨對薛召容不同，不過細細琢磨阮寧的話，發現王爺對待薛召容的態度，恐怕不似他們看到的那般簡單。

薛親王這個人，實在復雜。

沈支言在阮寧這里坐了許久，直至夜深沉，才見薛親王自外歸來。薛親王見了有些驚訝，卻也不顯冷淡，只將人請客房落座，又命下人奉了熱茶。

薛親王尚未開口詢問來意，沈支言便直接問道：“王爺可知，薛召容失憶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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