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書房里在談正事，母倆關了電視，各自回房間午睡。

下午睡醒，沒什麼事做，溫榮躺在床上刷一會兒手機。

現在一睜眼就能看到祁景晝的未讀消息，都已經常態了。

他似乎想用這種方式，證明兩人之間的聯系一直沒斷，拼命在刷存在。

而且發消息的格式還一致。

永遠是先一張照片，然后再配一段文字。

最近的照片，背景都是古香古的庭院和房間。

據說是回京后住在祁家老宅。

【今晚有家宴，慶祝回京上任，以后是祁正廳了。】

這句看似陳述句的語氣，溫榮分明聽出了一點難以掩飾的得意。

祁景晝這是在...孔雀開屏？

念頭從腦子里掠過，溫榮突然有點想笑。

怎麼說呢？迄今為止認識的級別最高權力最大的人，大概就是祁景晝了，這算不算是最牛的關系網？

這麼一想，祁廳長比那些多年都不聯系的老同學，更有價值值得去維系。

思路打開，溫榮暗自點頭，破天荒回了一句。

【恭喜祁正廳】

*

京里。

祁家老宅。

祁景晝看到消息的時候，正跟祁老爺子、兩個舅舅以及祁家老大喝茶。

他背脊斜靠在黃花梨木圍椅間，桌下長疊，垂目看了眼手機，角突然就牽起來。

坐在他對面的正握著手把壺倒茶的祁平瑞，不經意瞥見這一幕，無框鏡片后的眼眸噙了笑。

“老五？”

祁景晝抬眼，看他舉了舉手把壺，角淡勾搖了下頭，不聲將手機塞回西裝兜。

“不了，謝謝大哥。”

祁平瑞淡淡一笑，沒再說什麼，只隨手將手把壺擱在一旁。

卻見祁景晝站起，“爺爺，我去催一聲，了。”

祁老爺子正側著耳聽小兒子說話，聽言隨意抬了下下，也沒應聲。

祁景晝順勢離座，步調徐徐，走出茶室。

祁家老宅，裝潢風格偏宋氏古風，廊道影壁燈暗的剛剛好，靜的也悄無聲息。

他邊走邊掏出手機，面上看似漫不經心，實則指尖敲擊在屏幕上的逐字逐句，都凝思斟酌過。

拐進前廳時腳步立住，和目盯著打出來的字眼又過了一遍，這才點擊發送。

發完，手機揣進西兜，抬腳拐過廊彎。

【人生四喜，我只占其一，有你這句‘恭喜’，也勉強算雙喜臨門。】

溫榮看見這句話時，正準備給手機充電。

人生四喜？

久旱逢甘霖、他鄉遇故知、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

這升職，就算做‘金榜題名’了。

那剩下三個...

勉強算‘故知’？

搖搖頭，沒搭理他話里有話的胡扯，給手機充上電，就轉出去，幫金麗華準備晚飯。

*

大概案子很棘手，書房里的兩人一直到近八點鐘才結束談話。

宋修明跟著溫承譽出來時，眉心還皺著，聞到空氣里彌漫的飯菜香，他抬手看了下腕表，時間已經不早了。

“真是抱歉，打擾您到這麼久。”他滿眼歉意看向溫承譽。

溫承譽一手端著水杯，聞言嗨笑著擺擺手，“這算什麼晚？吃過飯再走，這都準備上了。”

說話間走到餐廳，宋修明看到忙碌的金麗華和溫榮，再看桌上好幾個菜，明顯是要待客的意思，頓時更不好意思，連連擺手往外退。

“不了不了，我這還得趕回局里，就不吃了。”又雙手合十朝母倆作揖，“麻煩大家還招待一場，抱歉抱歉，怪我...”

金麗華失笑挽留他，“宋隊，上次你還專程請我們吃飯呢，怎麼這次換我們請反倒推辭？是嫌棄我的手藝不如外面大廚吧？”

宋修明尷尬，“哪里！這菜看著就不是一般人的手藝，金姨您就別逗我了，我真還得趕回局里追案子。”

“再忙也得吃頓飯。”

溫承譽拍拍他肩，自己拉了餐椅先落坐，一邊勸道：

“坐吧，好歹吃兩口，我們家可好久沒招待客人了，金老師難得下廚，給個面子...”

宋修明敬重溫承譽，聽完這話，自是不留下來吃也不合適。

他遲疑一瞬，不尷不尬地笑笑，“那，那我打擾了，謝謝金姨，謝謝溫小姐。”

溫榮笑笑，“溫榮。”

宋修明干笑點頭，“溫榮。”

“快坐！我去盛飯，趕吃，吃完就回局里，不耽誤你時間。”金麗華笑盈盈招呼著，連忙轉進屋盛飯。

宋修明又連忙跟著到廚房接。

溫榮慢他一步，見他進去了，也就沒進去。

上次溫家餐桌上坐四個人，還是幾個月前池鶴在。

飯桌上當然不會聊正事，好客的金老師一邊用公筷給客人夾菜，一邊閑話似的問起宋修明的兒。

“朵朵今年該上小學了吧？”

“嗯，是！下個月該忙活報名的事兒了。”

“你家是在東區小學那邊？”

宋修明笑了笑，“我那邊是在東區，不過孩子跟著爺爺住南區，我平時太忙沒時間接送，就讓在那邊上，等休假的時候我再接回去。”

金麗華嘆，“誒喲，那怪折騰的，你們那工作的確是拴人，也是沒辦法...”

宋修明含笑點點頭，沒說什麼。

溫承譽接話，“有老人能幫襯就好，男人，誰不得先顧著賺錢養家？自古以來這都是分工明確的嘛。”

金麗華也沒再說什麼。

溫榮從這話題里，也察覺出幾分不對勁的地方，不過跟宋修明沒那麼，當然也不會隨便開口攀談。

許是真的趕時間，宋修明吃的很快，一飯碗沒幾分鐘拉完，起就要告辭。

溫家三口又紛紛起，把他送出門。

等電梯門合上，溫榮帶上門，就聽老兩口邊往餐廳走，邊嘆氣聊天。

金麗華，“一個人帶孩子就是這樣，顧得了這頭兒顧不了那頭兒，上有老下有小，還要供養孩子念書長大，這宋隊也不容易，但小孩子更可憐，從小缺父母陪伴。”

嘶了聲，又問，“那小孩兒活潑可，可討人喜歡，他家是什麼況來著？媽媽是...”

“也是機關里的，出任務遇害。”

溫承譽在餐桌前重新落坐，言簡意賅說了句。

溫榮聽得心都一，還以為是離婚還是怎麼的，竟然是人沒了。

金麗華皺眉頭，“這也太慘了。”

“聊這些干什麼？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溫承譽端起碗，撇開話題，“先吃飯。”

母倆重新落坐。

金麗華還是搖搖頭，忍不住絮叨兩句。

“什麼人民公仆，就是高危職業，這要是我的孫兒，我得心疼死了！”

又轉臉訓溫榮，“你再談，可千萬不能談這種，就談個普普通通的上班族，朝九晚五，掙錢夠花的就行，最起碼每天還能著個人。”

溫榮哭笑不得，趕給夾菜，“您這扯的哪兒跟哪兒？快趕吃飯吧！”

話音剛落，門鈴又響了。

轉頭看了眼玄關的方向，放下碗筷，起過去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