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死了,也就肯跟這個笨賊寫信了。
崔竹喧喚了婢來伺候筆墨,洋洋灑灑寫了三大張,只是要塞進信封時,又擔心他連讀完一封信都磕磕絆絆,若是大半不認得,豈不是白瞎了的心思,可要是去找軍中識字的人請教,便是他有這麼厚的臉皮,也丟不起這個人。
思來想去,還是將那滿滿當當的信紙皺了扔進紙簍,等他哪日讀書有效,不說考個秀才,起碼能識文斷字時,再給他寫信。
“去取幾本書來。”
侍研墨的作停住,恭敬地問:“是要看話本嗎?取這個月新出的,還是上個月沒看完的?”
崔竹喧蹙著眉搖頭。
看話本子打發時間也就罷了,他一個正要讀書學習的人哪能看那些?索把阿鯉在族學的功課打包一份給他,念及他是個武將,不考狀元,不必費心思苦學詩詞歌賦,便添幾本兵書,在海上打仗興許派得上用場。
向侍細細吩咐后,未免顯得過于冷,重鋪上一張新紙,提筆勾畫,上書:
“閱”
第120章 番外26 上書請辭 你那本《戲圖》……
午時過半,長柄扇慢悠悠地扇著,菜肴上蒸騰出的熱氣便飄飄搖搖地開去。
崔和豫顧不及用巾帕去額上漫溢的汗珠,只管火急火燎地往廳堂里趕,距離門檻尚有十來步的距離,便扯著嗓子解釋道:“實在是今日公務太多,給耽擱了,叔父絕沒有冷待你的意思啊!”
“簌簌聽叔父解釋——”左腳趕著右腳,好不容易邁過門檻,話聲卻戛然而止,崔和豫不可置信地用袖口將面上的汗抹過一遍,撐大了雙眼,目四下搜尋一遍,最后落到桌案便困得昏昏睡的崔淮卿上,心一提,張兮兮地問,“難不,我遲到太久,簌簌已經生氣先走了?”
崔淮卿打了哈欠,給自己杯中斟上新酒,漫不經心道:“放心,現在心好著呢。”
崔和豫踮起的腳尖立時平整地落回地面,大步邁進去,坐到桌邊,將碗中的酸梅飲一口灌下,忽而覺出幾分不對勁來,“我遲遲不歸,反倒心好,是我最近惹了厭煩,不想見我?”
“別往臉上金了,眼下可想不起你,一早便丫鬟遞了信,不過來用飯了,”崔淮卿瞟過去一眼,輕嘆口氣道,“是寇騫又來了,他押送完戰俘京,特意從這兒繞一圈再回軍中。”
“我遲早參他一本,等挨上幾十軍,看他還能不能跑過來瞎蹦跶!”
崔淮卿不由得嗤笑出聲,了手指,后的侍從立時會意,作利落地撤開了幾盤菜,轉而鋪上宣紙,添水磨墨,筆尖方蘸飽墨,筆桿子就被他親自塞進崔和豫手中,“也別遲早了,你今日寫好,寇騫帶回去,他前腳進軍營,后腳就能刑,省得皇上還要多看一份折子。”
筆尖懸而未落,幾撤走,偏生被另一只手死死制,兩力量相持不下,難決勝負,便改換了上功夫。
崔和豫橫眉豎目道:“你幾品,我幾品?你還迫起我來了是吧?”
崔淮卿無辜地眨眨眼,“這可是你親口說的要參他,我只是聽從你的指示,怎麼能算是迫?雖說你是長輩,但也不能這樣顛倒黑白吧?”
“那你不想參他?”
“我好端端的要參他做什麼?”
崔和豫定定地看過去一眼,冷哼一聲,將筆撂下,“那你就由著那野小子三天兩頭上家里來?沒名沒分的,像什麼樣子?”
“他如今也是個五品的寧遠將軍了,除去家世不行以外,在年輕一輩中,也算是佼佼者了,”崔淮卿頓了下,展開折扇,遮住半張臉湊到邊上人耳旁,低聲補充道,“簌簌喜歡他,那我有什麼辦法,我就是想攆,也無從下手啊。”
崔和豫擼起袖子,“你不行,那我親自來!”
*
寇騫數度崔府,雖也依著規矩拜會家主,可一貫是吃閉門羹的,通常走個過場便繞到后頭的院落去,畢竟他能停留的時間很短,而小祖宗要支使他干的事很多,若是拖延了,挨罵挨罰倒是小事,倘惹了怒,連每月回他的一封信都不肯寫就遭了。
是以,他在崔府的日子,真可謂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如今日這般,喊他一道用晚膳委實是破天荒。
寇騫跟在崔竹喧后進門,規規矩矩地行過禮,便在下位落座,于他們熱絡談時,眼觀鼻鼻觀心地充當一塊木頭,雖說不上話,但好歹也明正大地上了桌,況且桌底下,還有小祖宗擔心他冷落,牽著他不放的手,著實沒什麼值得難過的地方。
反倒是崔和豫,自起給崔竹喧夾了一筷子菜后,面上的笑便淡了大半,繃著一張臉,眼神恨不得將桌板鑿出個大,忍了又忍,實在沉不住氣,咳嗽幾聲,道:“那個,寇將軍是吧?”
乍然被點了名,寇騫連忙站起拱手,“寇騫拜見崔家主。”
見著他空空如也的兩只手,崔和豫擰起的眉頭總算松了些,“家中隨便吃餐飯罷了,不必這麼拘束。”
“是。”
寇騫應了聲 ,放下手,仍沒坐下。
崔和豫了眼皮,只當作沒瞧見,“聽聞寇將軍戰功赫赫,屢封賞?”
“戰功赫赫不敢說,只是水尚可,托公子的福,打了幾場勝仗,封賞的金銀珠寶已盡數奉給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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