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至廊道盡頭，過門檻，經過小院行到房前時，面前卻突然橫出來一道影。

腳步不得已停下，微微息著：“寇騫怎麼樣了？”

阿樹向的目有些復雜，兩手合攏，作揖道：“回公子的話，寇校尉如今一切安好，喝過藥，已經睡下了。”

“那就好，我進去看看他，”崔竹喧心下稍定，點點頭，往邊上繞開幾步，孰料面前人卻不偏不倚地跟了上來，“你干什麼？”

阿樹垂著眼，聲音全無了往日的親和，“他睡下了，還請崔公子不要。”

“我只是進去看看，他先前重傷的時候，我也常去看他的啊。”

“先前是先前，現在是現在，”阿樹冷聲答道，雙手不自覺地收，指尖嵌進手心，眸中帶著一點諷意，“崔公子既然昨日鐵了心不肯見他，今日又何必假惺惺地上門？”

“怎麼？難道是覺得人還有一口氣在，不滿意，非得把人折騰死才能順心？”

崔竹喧愣怔一下，訥訥道：“你在說什麼？我、我沒有不見他，明明是他不肯來見我……而且，他這樣同我有什麼關系，我怎麼會這般苛待他？”

“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麼，我不清楚，但昨日發生什麼，崔公子不妨問問院的奴仆，他們也當比我清楚。”

第111章 番外17 尋死覓活 他后悔了，他不想……

崔竹喧眉心皺，弗一轉頭，后的侍從便嘩啦啦地跪倒一片，腦門著地面，恨不能直接從土隙間鉆進去。

氣氛一時寂然，唯有數道慌的呼吸聲錯著，目晦地匯到一，又逃也似的躲開，推到最后，實在無人，為首的侍只得咽了咽口水，著頭皮道：“昨日，寇郎君天未亮就前來拜見，守夜的婆子不認得他，便將他攔在門外，還、還為難了一番，后來掃雪的小廝進來替他傳話，可公子當時正在作畫，吩咐了不許人打擾，所以，也沒準他。”

崔竹喧抿著，看向地上匍匐著的人，“那，他一直未走？”

“……是，”侍巍巍地看著，“小廝勸過他了，說公子心欠佳，讓他改日再來，可他死活都不肯走，非要在雪里站著，這才鬧這樣。”

侍咬著，小心翼翼地補了句：“這也不能全算是我們的錯。”

崔竹喧垂下眼睫，聲音無甚波瀾，“都先下去。”

侍愣怔一瞬，叩了個頭，急忙領著剩余的人快步撤出，臨了，還輕手輕腳地將院門關上。

院空，剩二人相峙而立。

“崔公子現在是要推說，那都是手底下人的背著你胡來，一切與你無關嗎？

崔竹喧微微揚眉，目不躲不閃，直直地向他的眼睛，“不然呢？你覺得，此事與我有什麼干系？”

檐下人心中不是滋味，咬牙道：“他可都是為了你！”

“是為了我嗎？”崔竹喧倏然冷笑一聲，目越過他，向更靠里的木門，字字句句如淬過冰霜，“你自己問問他，這是為了我嗎？他敢說，這是為了我嗎？”

“怎麼，我崔竹喧是個以折磨人為樂的惡徒，見著旁人半死不活、奄奄一息，就會高興，就會舒心嗎？你口口聲聲說他是為了我，可我曾有一句要他為我去這般尋死覓活嗎？”

扯了下角，眸中滿是嘲意，“是，我院中人是把他攔下來了，可那又怎麼了？他若了挫，覺得求見無門，大可轉就走，何必待在那挨冷凍，但他若不肯死心，非要求見，正門進不得，其它地方就進不得麼？他寇騫難道是什麼很守規矩的人麼？翻墻能進，躍窗能進，梁上君子他做過不止一回，從前做得，現在有了個就做不得了？芝麻大小的，威風還耍到我面前了？”

約是的態度太過理所當然、盛氣凌人，阿樹竟有些搖，可回想起屋人被紗布纏得只了一副眼口鼻的慘狀，還是忍不住站在寇騫那頭，為他聲援兩句，“但他確確實實是為了見你去的，只是子犟，念在他對你一片真心的份上——”

話音未落，便被崔竹喧生生打斷，“他對我一片真心，我對他就全然是虛假意了？”

“我乃虞崔氏，世家貴，他能得我垂青，是他之幸，可他如今是怎麼回報我的？”下意識地攥了雙手，指甲嵌進手心，卻全無察覺，“鬧這樣一出苦計，以死相，是想迫我答應他什麼？還是說，要靠這副可憐兮兮的模樣博我同？”

“天底下可憐的人多了去了，我不會因為同與憐憫去喜歡一個人，以前不會，以后也不會，想用這個法子，你還是趁早勸他死了這條心，別哪日玩了，當真把這條命搭進去！”頓了下，用最最絕的聲音道，“便是真的丟了命，我至多看在往日的分上，掉兩滴淚，至于旁的，為這種的瑣事尋死覓活，我還不想淪為整個大鄴的笑柄！”

細碎的雪不知何時又落，飄飄搖搖的白中，郎卻緋紅著眼尾，有淚盈于眼眶，偏被咬著牙，生生遏止住，將素來的矜傲貫徹到底。

“我又不是離了他，就不能活。”

郎甩袖而去，兩扇木門被重重地踹開，在蕭瑟的寒風中嗚嗚咽咽地搖晃著，阿樹垂著頭，難堪道：“小崔娘子，抱歉……”

可離去的影一步未停，消匿在漫天飛雪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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