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祖宗饒了我吧？”

“別、難，讓我……好不好？”

倏然一聲鳴，呼吸頃刻間停滯——寇騫猛然驚醒。

他息著坐起，衫凌，渾浮著一層粘膩的汗，一顆心在腔里劇烈地跳著，聲若擂鼓，然而此刻，通通無暇去管。

天邊只有一抹魚肚白，日尚不足將整個天地照亮，屋屋外皆是灰蒙蒙的一片。

將窗子支起，讓凜冽的風吹散縈繞的旖旎遐思，待整個子都被吹涼時，他總算尋回了一點清明神智，將桌案上的蠟燭點燃，將床鋪收拾好，掀開被褥的手卻倏然一僵——

他怎麼能……

第108章 番外14 真假意 “可，比起他們，……

裊裊白霧自香爐中逸出，被從窗探的風一吹，飄飄搖搖，漸漸匿去形。廊下婢往來不斷，各式各樣的佳肴玲瑯鋪開，霸占了整個桌案，可桌案邊空空，只坐了兩人。

“快巳時了吧，簌簌還沒起？”崔和豫一會兒盯著滴，一會兒著日頭，就差把脖子抻到大門口，惴惴道，“莫不是昨日趕路時見風涼了？”

崔淮卿著扇柄，一時也拿不定主意，只得遣個丫鬟上那頭問問。

一老一凝眉候著，連口茶水都喝得不安心，好不容易等那丫鬟邁著慢吞吞的步子走了個來回，不約而同地放下杯盞，往后看去，沒瞧見人影，只得將目又挪回上，“怎麼就你一個人？難不，簌簌已經病得下不了床了？”

話音未落，崔和豫便從凳子上立起來，幾乎要往外趕了，丫鬟這才急急地回話道：“公子子無恙，只是，心欠佳，所以不想用膳。”

“心欠佳？”他遲疑片刻，眼珠子骨碌碌一轉，目倏然落到旁邊的崔淮卿上，語調頓冷，“你昨日迎時去遲了？還是忘了備禮？我跟你說了多遍？簌簌心思細，你作為兄長的就該多照顧些，不要一天天糙糙的，讓覺得了冷落！”

憑空飛來一個大黑鍋蓋在頭頂，崔淮卿甚冤枉，“雪一化我就讓自明去接了，也算著時辰早早在府外等，你別一天到晚就知道把責任往我上推！”

“那定是因為你沒有親自去莊子里接！”

“怎麼就不是因為你昨日拖拖拉拉到晚膳時間才回來呢？”

這頭爭論得喋喋不休，那頭的丫鬟攥著角，好半天才鼓起勇氣支支吾吾地出聲：“我從廊道經過時，看見公子那的婢正往門房去，便問了幾句，說是公子自醒來到現在，已差人去了四次門房了，婢每從門房那空手回去一次，公子便要發好一通脾氣。”

崔淮卿微微挑眉，“去門房？等人？”

丫鬟晦地點了點頭，目掃過周圍侍奉的仆從，壯著膽子往前幾步，俯首低聲道：“就是，近日很得公子寵的寇郎君。”

*

翌日天晴，赴京的人馬匯至一，湊浩浩湯湯的長隊。

簇新的旗幡在風中招搖著，幾匹駿馬在頭前開道，中間是奢華的馬車，后面綴著十數輛囚車，關著此案的一干要犯，從前到后，皆有著鐵甲、手持刀兵的士卒護衛著，兩邊另有軍士不停地巡邏，莫說刺殺、劫囚，便是路過的鳥想在這兒歇歇腳，都得被利刃捅個對穿。

寇騫領的，便是這四巡邏的活。

不算復雜，就是挎著刀、騎著馬走來走去罷了，同當初在河上守著商船不被旁的水匪襲是一碼事，故而做起來得心應手，時不時還能忙里閑，在樹蔭下站一會兒，喝口涼水醒神。

只是馬車中的其中一輛卻突然將簾幕挑開，他微微凝眉，草草用袖口抹了把，將水囊蓋好，掛在鞍邊，利落地翻而下，把韁繩丟到一個士卒手中，自己則鉆上了馬車。

拱手行禮，客套的說辭還未來得及出口，便被一柄折扇將手扶起，“今日只是談些私事，不必多禮。”

折扇倏然展開，被橫在前，慢慢悠悠地輕搖著，扇后是一個如春和煦的笑 ，“常言三日不見，當刮目相看，果然如此，寇校尉已是今時不同往日了，我還不曾恭賀一番。”

話音剛落，崔自明便作練地提起紫砂壺往杯中注水，送至寇騫面前。

他接過杯盞，垂眸看著，青綠的茶湯中有幾片尖細的葉飄飄浮浮，似乎同上次喝的那種不太一樣，可是哪不一樣，他也說不上來，畢竟不管是一兩金一盞的茶還是一吊錢一盞的茶，都只是開水沖葉子罷了，至于沖的是紅葉、綠葉、大葉、小葉，他又不是整日啃葉子為生的兔子，哪能辨個清清楚楚。

“尚有公務在，以茶代酒，莫要介意。”

兩個杯盞相，發出一聲清脆的響，各自飲罷，寒暄至此也就告一段落。

“上次的提議，寇校尉應是考慮妥當了吧？”崔淮卿笑了笑，意有所指道，“畢竟寇郎君如今前途無量，再不必攀附權貴，低伏做小，否則，傳出去名聲也不甚好聽，就此撇清關系也好，我先前許的條件隨時都能兌現。”

“……無須考慮，我的答案從一開始就沒有變過。”

寇騫放下杯盞，目掠過被風掀起的簾幕，向另一架馬車去，奈何那的簾幕被得死死的，沒留下任何隙可供他窺探，可即便如此，他也能想象出此刻的模樣。

大約是正在氣頭上，眉頭皺皺的，腮幫子鼓鼓的，眼尾向上挑，眸子往下，說起話來甕聲甕氣，連螞蟻路過都要被品頭論足地訓斥一番，更遑論他，若不順著心意被好生懲一番，休想討得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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