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娘子被夸得飄飄然，笑得幾乎合不攏，“那我今個兒再給你們多幾手，吃慢些在這兒等著啊！”

“好嘞！”

牛二笑嘻嘻地應了聲，木箸也跟著進盆里攪和。

有酒、有、有炭火，再舒服不過的日子，偏桌邊的另一人安靜得離奇，食不知味，只草草用了兩口，便放下木箸，曲著一條挨墻坐著，默然喝著悶酒。阿樹和牛二的閑聊聲也漸漸停了，偌大的屋子里，竟只剩一盆燒得通紅的炭火，時不時出一聲“噼啪”。

“老大，到底發生什麼了？”阿樹擱下酒碗，擰著眉過去，“你跟人小娘子吵架了？”

寇騫垂著眼睫，盯著琥珀的酒，指腹無意識地挲著碗沿，“……算是吧。”

阿樹被他這輕描淡寫的語氣一噎，恨鐵不鋼地瞪過去一眼，“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是什麼樣，你才知道麼？有什麼可吵的？人家家世好、相貌好，對你也好，你還有什麼不知足的？換我，做夢都得笑醒，日日夜夜把人當祖宗供著也不為過！”

辛辣的酒涌進舌，灌間，卻了滿腹的酸苦。

偏生阿樹還在扯著他的袖喋喋不休，“你看看你上穿的、腳下踩的，全是嶄新的料子，吃穿都是人家出的錢，你低伏做小，多哄哄怎麼了？”

寇騫抿著，道：“不稀罕。”

“你都沒去試，你怎麼知道不稀罕？”

酒碗被隨手扔在小桌上，形搖晃地轉悠了幾圈，連剩余的丁點兒殘酒都被灑了出去。

帶著醉意的聲音有些啞，“不想見我。”

“小娘子不都口是心非那套麼？現在不想見，那你去房門前，等到想見為止不就了？”

“……可我不想見。”

說話人垂著腦袋，簾進了里屋，桌上的好酒好菜便歸了剩下的二人瓜分。

牛二一邊將大塊大塊的塞進里，填得腮幫子鼓鼓囊囊，一邊讓舌頭騰出空閑，說起閑話，“瞧得這麼嚴重，是不是鬧掰了啊？”

“屁！”阿樹嗤笑一聲，白眼幾乎要翻到天上，抓了一把花生在手里剝著，朝里屋的方向努了努下，“他是什麼人我還不知道？就那個死心眼，人小娘子早上不要他，晚上他就能拿腰帶在房梁上吊死！”

牛二有些遲疑，“老大不像是那種到點事就尋死覓活的人啊。”

“是不像，可耐不住他本就是啊！”阿樹手指一，將紅去，把花生粒扔進里，“上氣，一口一個不想見，指不定這會兒窩在被褥里哭呢！”

*

許是今日趕路吹了冷風，許是濃重的酒氣沖頭，只覺有一無形的針扎穿顱骨，每一次的呼吸，都帶起一陣一陣的鈍痛，一躁意在腔里翻滾，卻又無從發泄，只能強忍著，蜷著子，躲進被褥中。

被完完全全的黑暗包裹著，呼吸逐漸歸于平緩，恍惚之中，他竟覺得自己又回到了那個坍塌的石里，不必費神思考，不必費心掙扎，只要安安靜靜地躺著就好，甚至于，在朦朧間，他又看見了那朵花。

高高在上，不墮塵泥，熾烈明艷的花。

手指輕，他本能地想去它，但到底也只是想想，因為他知道，他困在石下，而它綻在石上，它不屬于他。

“寇騫。”

在濃重的黑暗里，忽聞一聲輕的呼喚，他的心不由得重重地跳一下，循聲去，靡艷的花竟從枝頭跌落，不偏不倚，正砸中他心口。

他愣怔一瞬，約覺得有哪里不對，似乎不該是這樣。

再回過神時，花已變了副模樣，了個姝無雙的郎。石榴的擺覆蓋在玄青的料上，宛若花與葉糾纏在一起，生于同枝，不可分離。青自的發髻垂到他的臉側，細細的，的，帶起一點輕微的意和沒來由的干。

呼吸被輕易地擾，他不控制地看向郎發間的金簪，流蘇輕，在心池漾出漣漪。

“寇騫。”

又喚了聲，一貫上挑著的眉眼，此刻卻低下來，看著他。

本能比理智更先，他聽見自己用沙啞的聲音道：“……在呢，小祖宗有什麼吩咐？”

微涼的指尖在他額心輕點，劃過鼻尖，停在他的瓣，不輕不重地弄，聲音帶著幾分蠱的意味，“寇騫，你親親我。”

頭上下一滾，那點意蔓延至心頭。

的瓣倏然上來，一下一下地啄著，眸中氤氳著水霧，聲音糯得不像話，比熬化的飴糖還要黏、還要甜，“你為什麼不親我？你是不是不喜歡我了？”

“……沒有，喜歡的。”

“多喜歡？”

“最喜歡，只喜歡，唯一喜歡。”

郎眸中劃過一得逞的狡黠，手指又從瓣往下去，過結，鎖骨，膛，來到腰間，輕輕一挑，那條繁復的蹀躞帶便解了開。俯下，舌尖細細描摹著線，指尖卻探進層疊的料，兩同時發攻勢，小舌哄開牙關，手指肆意掃，得他節節敗退，潰不軍，全無還手之力。

人的馨香在齒間彌漫，拖著他的理智困牢籠，留下一軀殼本能地回應著。

“簌簌……”

全然不顧他的煎熬，又或者說，最看他這副難耐的模樣，每當快到峰頂時，總要刻意停下，換啃咬，換抓撓，以聽他抑的息為樂，迫他求饒，將那些七八糟的話說個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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