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此刻,一把閃著銀的長刀破空而來,不偏不倚,將這第三支箭斬斷。
持斧人愣怔一瞬,崔自明當即抓住時機,腳下挪移,拉開距離,持弓人調轉方向,把闖戰局的第四人先干掉,可箭方上弦,他卻連弓一起放下。
“……阿鯉?”
阿鯉俯著氣,好一會兒才直起腰來,“他是阿姐的親戚,自己人,不能殺。”
三人面面相覷一番,不約而同響起幾聲咳嗽,都兀自把武背到后去了。
阿樹用余將人打量一眼,和金貴的小崔娘子沾親,難怪舍得拿金元寶擋箭。
崔自明的目也在二人間徘徊,這般兇神惡煞的模樣,那水匪頭目定也不是什麼好人。
這邊是氣氛融洽的認親現場,另一邊足可謂是愁云慘淡,畢竟比前有狼后有虎更可怕的事,是這前狼后虎乃是一伙的。烏管事放緩呼吸,四肢并用,試圖悄無聲息地退走,可眼前突然出現一雙沾著黃泥的草鞋,他不死心地掉頭,這回,卻撞上一雙烏皮的長靴。
“狗東西,老子正找你呢,送上門了,還想跑?”草鞋毫不留地碾在他的脊背上,將臟污的泥一點點蹭上墨綠的錦緞,“昨個兒溜進礦的人是你吧?口被碎石堵住了,我們挖了一夜還沒清開,你倒是在外頭溜達地正歡啊?”
烏管事兩手攏在一,訕笑著求饒,那草鞋卻忽地用勁,把他踩進泥中,問話的聲音冷冽如刀,“另一邊的出口在哪?里的兩人可還活著?”
*
火勢不大,也就是著了幾個書架,卻烏泱泱闖進三四十人救火,有小廝,有兵卒,有婢,有將軍,可除了為首的將軍無法冒充,其余人中多個、個、換個,又有誰能發現?
楚葹明正大地立在了崔氏的陣營之中,低眉順目地跟著人群移,待崔淮卿與藍青溪虛假意的秉燭夜談后,趁著天未明,翻屋,腳步輕緩,先是止步觀察一陣,隨后往簾幕后去。
纖長的指尖挑起紗幔,第一眼見的,卻是茶盞上裊裊升起的水霧。
的作頓了下,茶盞邊上的人卻已向拱手,“顧渚紫筍,楚都尉,坐下嘗嘗?”
“……今夜,多謝崔公子解圍,”楚葹回以一禮,將茶水一口飲罷,目警惕地往門窗掃視一圈,確認并無異常,這才從懷中把兩本名冊取出,推到他面前,“藍氏于此的圖謀,已有十年之久,我懷疑,是這獵山深,藏了礦。”
崔淮卿眸中劃過一異,卻并不去瞧紙頁,而是先問道:“家妹的行蹤,楚都尉可知曉?”
“藍青溪謊話連篇,但崔公子獵山后失蹤一事屬實,”楚葹見他面上涌出的擔憂之,補充道,“獵山中前有寇騫接應,后有崔自明去尋,只要拖住藍青溪,別讓他率兵,一時半會兒,應當出不了大事。”
崔淮卿微微凝眉,指腹在杯盞的邊緣挲著,“那匪寇,可信?”
“至,崔公子信他。”
“……也罷,”崔淮卿輕嘆一口氣,搖搖頭,“既已有計劃,我若不遂了的意,反倒要嫌我礙手礙腳了。”
他這才低眉,去看名冊上的信息,兩只并攏,順著紙頁上的墨字劃下,“除了這個,可還有其它證據?”
“寇騫獵山正是為此事而去,若真是礦場,便有現的人證證,金礦銀礦是死罪,鹽礦鐵礦也是死罪,不愁扳不倒藍氏。”
“是麼?”崔淮卿的指尖停住,將名冊推回,“這名冊上可是涵蓋了樊川郡大大小小的員,縱然大部分是為了狩人獵,求刺激而來,可其間定不了分羹之人,一紙罪狀上去,朝廷派發個欽差下來,倘若樊川郡上下一心,咬死這是座非金非銀、非鹽非鐵的石礦呢?”
楚葹怔愣一下,皺眉道:“欽差會這麼容易被收買?皇上就一點不會起疑?”
“是人,就會被收買,只看是被什麼收買,有些人用金銀,有些人用功名,這二者皆無用的,便用命,自己的,或是親眷的,一樣樣試過去,總有效,”崔淮卿淡淡地回答,“至于皇上,自然會起疑,但不是對藍氏,而是對你我。”
“怎麼可能?”
崔淮卿看出的震驚,解釋道:“楚都尉該想想我們的份,你是掌控樊川郡軍權的都尉,屈居于郡守之下,我是虞崔氏,與瑯琊藍氏平起平坐,你我二人同時發難,矛頭對準樊川郡守與藍氏,你覺得皇上會怎麼想?”
“以為我們是一等一的深明大義的耿介之臣,還是,認為我們在挑起黨爭,排除異己?”
楚葹抿了抿,眸中閃過一挫敗,“那當如何?”
“楚都尉是武人,不了解這些彎彎繞繞、勾心斗角也屬正常,”崔淮卿拎起茶壺,為的空盞注茶水,“你我不能當狀告人,那便由旁人去狀告,由一個不涉黨爭,又決計不會被收買的人。”
“你是說——”
“太子。”
*
烏管事的臉又紅又腫,左邊是一個掌印,右邊也是一個掌印,中間兩行清淚混著鼻涕流下,糊了一臉,好不狼狽,偏他這副腫脹如豬頭的模樣,引不來半分垂憐,反倒人想再將他痛毆一頓。
阿樹手里攥著火把,往邊上啐了口唾沫,若非眼下急著救人,他非得用唾沫把這狗東西淹死不可,故而,他退而求其次,腳下步履不停,上也不歇著,罵罵咧咧的,“殺千刀的狗玩意兒,老子以為是地龍翻,結果是你背地里□□!要是他們倆炸散架了,老子便拿刀給你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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