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我去查件事,”楚葹將捆在上的包袱解開,單手一抖,幾塊金餅便在甲板上摔一團,被燦爛的一照,煞是晃眼,“這些是定金,事之后,我會再奉上另一半。”
他歪頭瞟過一眼,目未有一點停留,低眉將花生的紅也拆干凈,留下白皙的花生仁喂進里,“不接。”
“瞧不上這些?那你開個價。”
“近日心不好,不接活,去尋別家吧。”
楚葹氣得有些想笑,什麼時候水匪殺人越貨還要看心了?
只當是利不夠,繼續加碼,“我就直說了,我是樊川郡都尉楚葹,只要你肯歸順,做好這樁差事,你和你的手下不止能有正經份,還可以謀得,從此再不必窩在松荊河上,當一群朝不保夕的水匪。”
“府的人?”寇騫帶著幾分嘲意開口,“上一個這麼給我開條件的,也是府的人,同樣的當,上一次就夠了,你們就算愁著剿匪的業績沒完,也該換一伙不知事的水匪去哄騙才是。”
楚葹眉心微蹙,正道:“我出永寧侯府,絕非背信棄義之徒。”
寇騫輕嗤一聲,“那個還自詡瑯琊藍氏,一諾千金來著。”
話題至此,也沒什麼再繼續下去的必要,他拍了拍手上的碎屑,扶著船舷起,“聊完了,走吧,不送。”
楚葹擰著眉,只覺得這人比傳言中還要難纏,功名利祿竟無一樣能收買住,幾近要放棄之時,忽而想起什麼,秉承著死馬當活馬醫的理念,從懷里取出一,朗聲道:“那,再加上這個呢?”
寇騫轉頭過去,瞥見一稔的金簪,稔到,他能把上頭的鏤空有多、流蘇珠有多顆倒背如流,那副懶散的神頓時收斂起來,冷聲道:“哪弄來的?”
“一位命在旦夕的郎那里。”
楚葹沒有錯過他眸中劃過的一抹慌,微微挑眉,后知后覺地意識到崔竹喧那句“一定會”是為何意,拿著金簪,一步步向他走近,“我有可以讓你在樊川郡暢通無阻的令牌,若你應承下來,大可先去救這位被擄走的可憐郎,再去調查我要你做的事也不遲。”
攤開手,金簪與令牌皆臥于手心。
“若你仍是不愿,那我就只好去尋旁人,卻不知旁的匪寇,有沒有那份善心,愿意日夜奔走,挽救于香消玉殞前?”
下一瞬,金簪與令牌皆被奪去。
傳言中桀驁不馴的匪首行匆匆,拎刀翻下船舷,消匿在江河間。
*
只要了郡城,抬眸便能見紅墻青瓦,飛閣流丹,那是整個樊川郡最繁華之——平淅閣,非富且貴者不得。
金玉書行船途徑此地時,也曾立在船頭翹首,暢想哪日發跡,搖一變了皇商,有幸接到郡守或其他達貴人的帖子,進這平淅閣中赴宴,哪怕是坐在席尾,簡簡單單喝一杯水酒,也足夠他出去吹噓好些天了。
未曾料到,不必當皇商,也不必收帖子,他的幻想便了現實。
麻繩縛住雙手,布塞住口舌,只來得及仰頭一眼行云流水的“平淅閣”三字,就被那個不知名姓的黑刀客押其間,一連登了幾十步臺階,這才進得一金碧輝煌之所,琉璃窗,檀木案,首博山爐正隔水蒸熏四棄香。
堂中首座坐著一位面冠如玉的青年,只是不知為何,用一截繚綾遮覆住了眉眼,左側坐著的是一位素子,支著下,用給貨估價的眼神將他上上下下打量過一遍,興致缺缺地低眉飲茶去了,右邊則立著個梳著雙螺髻的子,應是丫鬟,但觀其裳首飾,件件價格不菲,便是好些員家的千金都難以相媲。
他還要再看,卻被猛地一推,臉朝地地摔在了廳堂正中,所幸此富貴,地上鋪著的都是華貴的絨毯,除了丟些面子,倒是不算太疼。
如同一條爬蟲似的,手腳并用地起,但顧念著后隨時能出鞘的刀子,他很是識相地端正跪好。
黑刀客單膝跪地,恭敬道:“公子安好,但屬下去遲一步,未能親見,只知道公子登上了金氏的商船。”
“無妨,”藍青溪緩緩道,聲音中久違地帶了些喜意,“請郡守關停漕運,攔截沿途船只,再將接回來就好。”
“還有一事,屬下打探消息途中,遇到此人,竟敢大言不慚自稱是公子的表兄,但他手中持有公子的畫像,屬下不敢貿然置。”黑刀客從懷中取出用錦袋小心裝裹的兩幅畫,遞到右側的侍手中。
金縷將紙張打開,左邊的小像是帶出來的,右邊的宣紙上的子穿著款式老氣的裳,編著簡陋的辮子,未施黛、未佩釵環,可那眉、那眼,的聲音頓時帶上了哭腔,“是公子沒錯。”
金玉書心有戚戚,聽著這群人一口一個公子地喊,他便是個傻子也該知道那郎來歷不凡了,指不定是那個世家大族里出來的,難怪寇騫那廝千叮嚀萬囑咐要他把人平安送回去。
他這頭還在出神,邊上人就鉗住他的下,將塞口的布巾拽了出去,下一瞬,便是一道溫和中著寒意的詢問。
“你如何識得畫上人的?”
在水匪頭子的家里被劈頭蓋臉地罵了一頓。
金玉書尚有理智,把這等真相傳揚出去,那公子的名聲不損他不清楚,萬一這幫子人好面子,來個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將他滅口了,再冠上個通匪的名頭,他一個無權無勢做小本生意的商人連申冤都沒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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