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福盛如釋重負，轉頭卻見自家主子端坐于案后，一手執筆一手翻開奏折，看上去格外忙碌。

聞言他嗯了聲，表示知曉了，很是淡然。

見狀江福盛心中嘖嘖，躬告退。

云挽踏進殿便察覺到一不同尋常的氛圍，暗忖看來猜得沒錯，孩子他爹知道了。

也是，滿宮上下都是他的耳目，自己亦未想過遮掩。

解下上的斗篷遞給宮人，云挽提著致的食盒蓮步輕移上前。

“陛下。”地喊了聲。

景宣帝正襟危坐，淡聲道：“妃來了，朕此刻有要事理，分乏，妃自便吧。”

他未抬頭，視線膠著在手上的奏折上。

從云挽的角度去，他濃眉皺，神肅穆，全神貫注于政事上，分不出一心神。

倘若不是云挽認出，景宣帝手上那封奏章實則已經在案上待了半月之久的話。

何況如今大年初一，哪個大臣敢整出什麼十萬火急，非上奏不可的事？

陛下生氣了。

云挽得出此結論。

斂眸下淡淡的笑意，“既然陛下諸事纏，那妾便在一旁閑坐片刻，不打擾陛下。”

話落走向空閑的桌案，放下手中的食盒，泰然自若。

注意到案邊上屬于阿綏的小書案略有些凌，云挽彎腰整理，分門別類放好。

忽然察覺到一陣強烈的目，撇頭看去，正好瞥見景宣帝垂眸給奏折翻頁，仿佛方才的的那道目是錯覺。

云挽角微揚，輕步上前，“陛下，您的案有些，可需妾為您整理一番？”

景宣帝眸微，囫圇道：“麻煩妃了。”

云挽心底微哂，一口一個的妃，老男人果然氣得很。

罷了，且順著他吧。

抬手將一點也不的案隨手整理，見他手上遲遲未，云挽訝然：“陛下，您該翻頁了。”

細長白皙的雙手在自己眼前晃，鼻間俱是雙手主人上的馨香，景宣帝注意力被迫分散，心神不得寧靜。

猛然回神，他神鎮定，不慌不忙道：“此人寫得過于冗長，后面的朕無需再看。”

說完，他執起朱筆在上面畫了個大大的叉。

丟開，下一本。

云挽無言，隨手整理好案，回到茶案坐下，潔了手，讓人送來干凈的茶，親自開始碾茶末。

茶葉碾，倒茶盞，接著便是燒水煮茶。

從梅花瓣上收集來的雪水，經過沉淀沸煮，帶著淡淡的梅花香，冷冽清澈。

雪水煮茶，清香裊裊，瞬間在殿擴散，伴隨著氤氳霧氣與梅花香，令人沉醉。

云挽輕抿了一口，眉頭舒展，覺得味道還不錯。

接著放下茶盞，毫沒有理會旁人的意思。

直到案那頭傳來輕咳聲，云挽抬頭循視而去。

景宣帝扯了扯，面無表道：“朕......有些許了。”

云挽恍然，眉眼彎彎，朝他含笑聲道：“陛下如此勞，不妨坐下歇息片刻？”

幽深的黑眸閃過掙扎，最終回歸寂然。

景宣帝悠悠起，擱下朱筆，大步走來：“也罷，妃盛相邀，朕便休息片刻。”

他落座于對面，云挽給他斟了杯茶，接著捻起碟中的一塊糕點遞至他邊，“陛下嘗嘗這栗子糕。”

景宣帝倏地變臉，“夫人是何意？竟拿旁人獻的殷勤搪塞朕？”

聽到栗子糕，他立刻想起宮外的五香齋，以為是陸元鐸今日送來的那份，頓時臉難看。

云挽愣怔，“陛下說什麼呢？這是妾親手做的。”

棲云宮有小廚房，偶爾興致來了便會親自做一兩道拿手的點心，這栗子糕還是第一次做。

“不僅如此，還有這梅花雪水，亦是妾親自采的。”指著茶案上的一干東西。

被誤會，畔的笑意散去，線抿直。

頃刻間意識道自己說了什麼胡話，景宣帝臉上悔意閃過，“朕....一時失言，夫人勿惱。”

他接過栗子糕三兩口吃完，接著又囫圇喝了一杯茶，不忘夸了聲味佳肴。

見狀云挽嗔怪：“妾可不惱，惱的分明是陛下。”

“您惱妾上午見了陸國公，與他說了兩句話對嗎？”

“夫人明知故問。”提起罪魁禍首，景宣帝沒有好臉。

云挽哼笑：“陛下可就冤枉妾了。”

“國公爺今日忽然送來糕點，妾正好遇上了便問了幾句。”

“之后他說起家中老太太病重癱瘓在榻，懇求妾放過他母親，留一條命，可母親癱瘓全是咎由自取，妾可不愿背這個鍋，自然要辯解一二。”

挑了幾個重點說與他聽，見他臉緩和不后揶揄：“難不陛下吃味了？”

景宣帝另言他：“夫人當初可是將朕的戒指凈丟進了他家的馬圈。”

此事他能記上一輩子。

云挽無語凝噎：“這都何時的陳年舊賬了？陛下您再如此，妾可就要生氣了。”

“氣如此大，明明是夫人理虧在先。”

“那也是您慣的。”

云挽：“如今妾的心、孩子都是您的，您又擔心什麼呢？”

這樣的話亦是第一次說，說完耳子便難以控制地紅了。

景宣帝一愣，心跳如雷。

“夫人再說一遍，夫人的心里裝著誰？”他湊過去捧起云挽的臉，目灼灼。

云挽白他一眼，臉頰赧：“不說了。”

景宣帝不依不撓：“夫人就再說一遍可好？”

他還是第一次從夫人口中聽到如此人的話。

最后云挽被他磨得沒脾氣，無奈承認：“是您，是陛下，是玄郎，您滿意了吧？”

兩人親昵說笑，阿綏垂頭喪氣地進來。

云挽斂起笑意，沖他招手：“乖寶怎麼了？怎麼一臉愁眉苦臉的？”

景宣帝也注意到他的不對勁，擰眉問：“你不是去找裴謙承暉兩小子玩去了？誰惹你不高興了？”

“父皇，阿娘，唉！”

阿綏一頭扎進云挽懷中，語氣悶悶：

“我們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