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直到深夜，阿綏也不見父母的蹤影，不知兩人去了哪里鬼混。

他練地在宮人的幫助下洗漱完，然后爬上床，裹著被張子，抱著暖烘烘的湯婆子沉沉睡去。

等明天醒來，兩個大人自然會出現。

果不其然，翌日阿綏睜開眼，便見到了坐在床榻邊沿的云挽。

“阿娘！”他順勢撲進云挽懷里，驚喜道。

云挽了他的胳膊和臉，笑著說：“乖寶，新年好。”

“是不是阿娘吵醒你了？”

原在檢查阿綏的傷，臉上的好全了，脖子上的還有一點淡淡痕跡，云挽順勢給他抹了藥。

阿綏搖頭，枕在上乖乖道：“阿娘也新年好！”

云挽遞給他一份紅封，里頭裝著歲錢，溫道：“乖寶長大一歲了，新年要平平安安，健康順遂。”

阿綏一喜：“謝謝阿娘！那我現在是不是就是五歲了？”

算上虛歲的話，他就有六歲了！

云挽：“......差不多。”

阿綏生辰在三月，幾個月的差別而已。

后腳進來的景宣帝輕咳一聲，高大健碩的軀瞬間擋住了門口的，投下的影將母子倆籠罩。

阿綏仰頭：“父皇新年好，請問有歲錢嗎？”

直白地令人無語。

景宣帝立于床榻邊，居高臨下俯視他，冷哼道：“你是第一個敢向朕討要紅封的人。”

看不慣臭小子東倒西歪一看就被裴謙那小子帶壞了的樣子，他手提起阿綏，迫使他坐正，又讓宮人進來給他洗臉漱口。

吐完鹽水，阿綏趁著空隙問：“那您給嗎？”

掃他一眼，景宣帝從袖中出一份紅封塞給他，“拿去，免得背后說朕小氣。”

著鼓鼓當當的紅封，阿綏反手給了云挽，不滿嘀咕：“我才不是那種背后說人小話的人！”

景宣帝哼笑：“那你是什麼？當人面明正大說大話？”

一旁宮人戰戰兢兢，云挽卻好整以暇地看著父子倆斗法。

吵吵鬧鬧的父子，總好過禮貌生疏的父子。

父子間的親，不就是相出來的？

阿綏怒目圓睜。

忽然眼睛一頓，他跑過去湊到云挽面前，看似小聲實則大聲道：“阿娘您看父皇！他不干凈，竟還穿著昨日的裳！”

聞言兩個大人俱是一怔，景宣帝瞇眼：“夫人，這小子越發大膽了，連朕都敢埋汰了。”

云挽訕笑，因為上穿得也是昨日的，從攬月樓回來還未來得及換下便先來看孩子了。

攬月樓乃皇宮中最為高聳的閣樓，乃先帝在世時花費數年，消耗大量人力力所建。

閣樓頂端高聳云，手仿佛能及明月，俯瞰能將皇城一覽無余。

可惜先帝福薄，攬月樓才建便猝然長逝，景宣帝對此等中看不中用的樓毫無興趣，登基后去過一次便再未踏足。

直到昨夜，他帶云挽于攬月樓觀雪賞月，共度春宵。

景宣帝忽然覺得，這攬月樓也并非毫無用。

避免阿綏繼續追問，云挽趕忙扯了個話題轉移孩子的注意力。

今日是大年初一，景宣帝不用上朝卻也沒法閑下來，早膳僅用了些清粥，便需沐浴更，前往奉先殿給列祖列宗焚香祭拜。

阿綏尚未正式認祖歸宗，但不妨礙景宣帝帶上他。

其他皇室宗親并無異議，畢竟景宣帝當年就敢提刀篡改族譜的人。

一上午，父子倆不在，棲云宮格外清凈。

所幸雪停了，云挽外出隨意閑逛。

行至城墻，有宮人捧著一包東西過來，“娘娘，有位大人讓奴婢將這個捎給您，說是昨夜答應帶給小殿下的。”

云挽掃了眼，目一頓。

是印著宮外五香齋的油紙，里面是什麼不言而喻。

“那位大人在何？”云挽只想到一個人。

宮人指了個方向。

云挽瞬間看到底下甬道上站在馬車旁的陸元鐸。

想了想，徑直過去。

著朝自己走來，陸元鐸微微失神。

云挽：“你有何事？”

此是后宮與前朝接，人來人往，云挽明正大地出現。

并不擔心什麼流言蜚語，反倒遮遮掩掩才心里有鬼。

面冷淡，陸元鐸斂眸問道：“阿綏的世便是你的應對之策？”

那日他提醒云挽族老的想法，讓想好屆時應對之策，不想竟是這樣的真相。

云挽：“萬全之法不是嗎？今后你們陸家再也不用惦記著將阿綏留在陸家了，因為他本就不是你們陸家的脈。”

陸元鐸恍惚，他忍不住問：“我想知道阿綏的出現是意外，還是你.......”蓄謀已久。

“意外。”

云挽笑了下，毫不掩飾眼中的譏諷：“正好是這個意外，讓我免遭你母親的毒手。”

“母親.......”張口說什麼，對上清冷淡然的眼眸，陸元鐸啞口無言。

“抱歉，我代向你道歉，如今癱瘓在床，口不能言，余生也就如此了。”

云挽不為所：“落得如此下場，是咎由自取，罪有應得。”

陸元鐸：“是，所以可否懇請娘娘高抬貴手，放臣的母親一條生路？畢竟終歸是臣的母親。”

再如何，他也不可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母親去死。

他的請求云挽竟不意外，扯了扯，揚起一抹淡淡的笑：“可以啊，那要看陸國公怎麼做了。”

陸老太太落到如今田地，出手的不是，但云挽不否認的確同有關系，因為景宣帝是在給出氣。

假如氣難消，老太太一命嗚呼也不是不可能。

陸元鐸眸閃爍：“娘娘明示。”

云挽也不同他繞彎子，盯著他直言不諱道：“放棄三皇子，輔助我兒。”

“你........”陸元鐸眼帶震驚，下意識看向周邊，卻發現此并無他人。

云挽垂眸，旋即抬起，神鎮定：“覺得不可思議，但我就只有這個條件，答不答應隨你，答應最好，不答應老太太的命可就沒了。”

“我給你三日時間考慮。”

話落下，便頭也不回帶人離開。

.......

馬車上，隨從忍不住問：“主子，昭貴妃是在威脅您？難不您不答應就要殺了老夫人？”

陸元鐸閉眸：“不會，不是那樣的人。”

隨從：“那咱們？”不用理會了？

“可我覺得說得有道理。”

陸元鐸倏然睜眼，眼中一片清明。

三皇子資質平庸，與陸家不親近，何況如今崔家有起勢的跡象，三番幾次接近三皇子，并贏得了對方的信任。

相反，阿綏是個天資聰穎，有有義的孩子。

隨從目瞪口呆。

他懷疑主子早就有這個想法了，如今不過是順坡下驢向昭貴妃投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