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陸老夫人氣得口發疼。

“你是在怪我陸家讓你了寡婦？不讓你改嫁？可要不是你克死了我兒子——”

云挽打斷的話：“母親，夫君分明是被您克死的！”

“你說什麼？！”陸老夫人不可置信地看著。

云挽眼含淚水，面帶悲戚：“若不是您在懷著夫君時沒有安心養胎，又怎麼會讓夫君生下來便一病弱？”

“若不是這樣，夫君又怎會年紀輕輕便病逝？害我早早沒了夫君，論起來，夫君英年早逝都怪您.......”

提起傷心事，云挽悲痛絕，聲淚俱下，向老夫人的眼神滿是控訴：

“母親，是您害死了我的夫君，生生拆散了我們，留我們孤兒寡母獨自在這世上......”

“母親，如果可以，兒媳也懇求您還我夫君——”

說著捂著口臉一白，看上去心痛難忍。

一旁的丫鬟急忙上前撐扶：“三夫人您沒事吧？”

阿綏驚慌：“阿娘！”

穩坐端正的老夫人被云挽嚇了一大跳，“你你你！荒謬！”

還什麼都沒干呢！

阿綏扭頭含淚道：“祖母，阿娘不好，您能不能不要訓斥了？您要訓斥便訓斥孫兒吧？”

見到他，陸老夫人繃直的臉立馬和，儼然換了副面孔。

朝阿綏招手，語氣和藹：“祖母的乖孫，快來祖母這兒。”

阿綏幾步上前，躬叉手作揖，像個小大人似的彬彬有禮：“孫兒給祖母請安，祖母福壽安康。”

陸老夫人從榻上起，親自拉他到跟前，態度截然不同：“好孩子快起來，怎會是你的錯？方才是祖母語氣急了些，錯怪你母親了。”

斜眼瞪了眼云挽，一兩句話輕飄飄地揭過，方才的話題到此為止。

見好就收，云挽捂著口順了會兒氣息，這時溫聲開口：“母親，兒媳今日前來，還有一事，事關阿綏學之事。”

“阿綏如今已是四歲，算虛歲便是五歲了，尋常孩三歲便已在學堂啟蒙開智，誦典作詩，可阿綏卻連學堂都還未踏。”

想到其中原因，云挽眸底微暗。

原本去年在阿綏三歲時，云挽便打算為他挑選一所離家近，資質良好的學堂送去啟蒙。

可不巧的是，正好遇上陸老夫人染風寒，舊疾發作，脾古怪，每日不肯吃藥養病，誰都不待見，誰勸也沒用，除了阿綏。

在幾個孫兒中，陸老夫人最寵阿綏，只因他是云挽丈夫陸三爺，也就是老夫人病弱早逝小兒子留下的唯一脈。

病中的老夫人每日都要見阿綏，由他親自喂藥才肯喝，說是思念子過甚，看到阿綏就仿佛看到了小兒子。

其他人自然是不好反對，于是阿綏學之事便耽擱了。

一年過去，老夫人的病早就痊愈了，再沒有理由犯糊涂。

云挽了眼角的淚水繼續道：“再拖下去兒媳擔心對阿綏今后學業有礙，因此今日特來與您商量為阿綏挑選學堂之事。”

說是商量，云挽卻打定主意，今年定要讓兒子進學堂念書，不落后別家的孩子。

如今已是春三月，再過不久京中所有學堂便要舉辦學禮，此后不再接收學子，因此阿綏學堂之事，絕不能再拖下去。

云挽態度堅決。

陸老夫人皺眉，角拉沉。

聲道：“阿綏不過四歲，你急什麼？即便是五歲才學堂的孩子也大有人在，尋常百姓人家的孩子更是七八歲才讀書，你作為母親，怎麼忍心讓孩子苦？”

對于云挽的態度，很不滿。

忍心？

自然不忍心，但比起老夫人非要將孩子留在邊以緬懷小兒子，又過度縱溺的行為，云挽更愿意送孩子去學堂。

至在那里阿綏能朋友、學文識、擴眼界，而不是拘泥于后宅。

對的質問不作回應，云挽反道：“我知母親對阿綏的護，但他一向熱念書，您不如問問孩子的想法？”

婆母不喜自己，任由云挽說得天花墜，在老夫人看來也是別有用心，與其浪費口舌靠自己說服老夫人，不如讓知曉阿綏自個兒的想法更重要。

好在陸老夫人不是真的老糊涂，沉著臉猶豫片刻，低頭問阿綏：“綏哥兒想去學堂念書了？”

在看不見的地方，云挽朝兒子眨了眨眼，以示鼓勵。

阿綏還記著母親的教導，于是從榻上下來站好，認真點頭。

他板著一張稚的包子臉，鄭重其事道：“祖母，孫兒想去學堂念書學知識，朋友，像長澤阿兄一樣。”

長澤是阿綏的堂兄，陸家大房的庶子陸長澤，比阿綏年長五歲，如今是三皇子的伴讀，學弘文館。

想起昨晚阿娘的代，阿綏腦瓜子瘋狂轉，黑白分明的眼眸漉漉地看著老夫人：

“祖母不是說父親自小便極念書，才學過人，時常得夫子夸贊，可惜羸弱，未能參加科考，報效朝廷而留憾終嗎？”

說到此，阿綏小臉上流出難過，稚的嗓音微微哽咽，看得人分外揪心。

老夫人恍然，神懷念。

旋即又見阿綏抿，表毅然決然道：

“祖母，孫兒也想像父親那般，讀書寫字，學君子之道，學為人世之哲理，學經世治國之策略，在學業中拔得頭籌，得夫子夸贊，將來科考及第、報效朝廷、耀門楣！”

他神堅定，擲地有聲，瘦小的軀發出的巨大的力量，著老夫人的眼神充斥：“祖母，孫兒今生雖無緣與父親見面，但想承父親之志.......”

陸老夫人頓時心中大慟，聽得眼角潤，趕忙將阿綏摟懷中，臉上滿是欣：“好好好！不愧是我們陸家的兒孫，是你父親的孩子，果真有出息！和你父親一樣！”

“有你這樣的孩子，想必你父親在天之靈也能安息。”

話罷，抹了把眼角，整理好緒對云挽道：“既然是孩子的意愿，我做長輩的又怎會阻撓？”

云挽眼底閃過譏諷，方才你可不是這麼說的。

陸老夫人挑著眼角斜睨了一眼，“只是阿綏父親不在，你雖是他母親，卻不過是后宅婦人，又是守寡之，不方便面，所以我需同國公爺商量。”

“他是阿綏的大伯，朝廷重臣，思慮周全，由他挑選阿綏的學堂再合適不過。”

最重要的是，想起不久前大兒子似乎提起過，三皇子邊還缺一個伴讀。

這麼好的機會，可不想便宜了旁人。

云挽眼皮跳了跳，但這個結果已經比預想中更好，頷首：“母親言之有理，阿綏學之事便麻煩您和國公爺勞了。”

心事解決大半，又待了一刻鐘，直到老夫人開始犯困，云挽帶著阿綏離開慈心堂。

經過游廊，遠遠見一抹深影朝這邊走來。

云挽垂下眼簾，牽著阿綏轉擇了另一條小路。

走在路上，阿綏忽然道：

“阿娘，孩兒與父親長得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