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看着沈知宴行云流水般将"法"收怀中的动作，不由坏笑起来："看不出来啊，原来最坏的是你小子。"

沈知宴面不改，从容一揖："前辈过誉了。叨扰前辈，晚辈告辞。"

晨中，青年长玉立，一袭靛蓝袍随风轻扬，端的是君子如玉的气度。若不是亲眼所见，谁能想到这般温润如玉的公子，方才竟面不改地收下了那等"法"？

千机散人着沈知宴远去的背影，着花白胡子喃喃自语："现在的年轻人啊......"语气里三分慨，七分促狭。

远，沈知宴的背影转过回廊，消失在晨雾中。千机散人忽然想起什么，冲着背影喊道："小子！记得好好研习啊！"

晨风送来一声轻笑，也不知是应了还是没应。

花厅里

几人用过早膳后，千机散人一抹站起来："好了，你们几个玩吧，老头子这就走了。"

束风点点头，从袖中掏出一叠银票递过去："路上小心些，遇上打不过的就赶紧跑，事后我给你报仇。"

"知道了知道了。"千机散人不耐烦地挥挥手，却还是麻利地把银票揣进怀里，"每次都说同样的话，也不知道换几句新鲜的。"

束风没理会他的抱怨，继续道："以后没银子就去京城找我。等我在京城安顿好了，再写信告诉你住。"

千机散人翻了个白眼："啰嗦！"他转就要走，忽又想起什么，回头冲着沈知宴挤眉弄眼，"小子，记得研习啊！"

沈知宴面不改地抿了口茶，倒是柏斩云好奇地看了过来："研习什么？"

"没什么。"沈知宴淡定道，"不过是些阵法心得。"

千机散人哈哈大笑，也不拆穿，只摆摆手："走啦！"话音未落，人已闪出了院门，当真是来去如风。

束风着空的门口，严肃的脸上难得出一丝无奈。左棠棠挽住他的手臂，笑道："放心吧，以师父的本事，谁能奈何得了他？"

院外传来千机散人渐行渐远的哼唱声，调子怪异，却着逍遥自在的意味。

束风牵着左棠棠起："我们也出发了，你们随意。"众人点头相送。

看着新婚夫妇离去的背影，柏斩云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都走了，我们就在府里干坐着？"

沈知楠抱着团宝笑道："我们正打算出去逛逛，大哥和斩云姐要不要一起？"

柏斩云闻言立刻来了神，一个鲤鱼打站起："好啊！正好无聊得很。"

萧珩放下茶盏，不动声地看了沈知宴一眼。后者从容起，掸了掸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走吧。"

就这样，四人带着个娃娃，晃晃悠悠地出了府门。团宝被萧珩抱在怀里，小脑袋转来转去，对街上的热闹景象充满了好奇。

乌溜溜的大眼睛突然被路边红艳艳的糖葫芦吸引。小家伙立刻直起子，小手指着那串晶莹剔的糖葫芦："要！"

"小馋猫。"沈知楠笑着点点儿子的鼻尖，"这个团宝还吃不了呢。"

团宝小脸一垮，转头看向抱着自己的父王，大眼睛里满是期待。萧珩垂眸与儿子对视："看我也没用，自己几颗牙心里没数？"

小家伙彻底蔫了，小一瘪，不高兴地窝回父王怀里，绷着张小脸，像了天大的委屈。

萧珩看着儿子这副模样，角无声地勾起。沈知楠在一旁笑弯了眼，却也没打算惯着这个小馋猫。

最后还是沈知宴看不过去，在路边买了块软糯的米糕。他掰下一小块，在团宝眼前晃了晃："舅舅给团宝买了好吃的，要不要？"

团宝的小鼻子动了动，闻到香甜的米糕味，立刻转为晴，出小手就要去抓。沈知宴却不急着给他，而是先看向萧珩："路边买的没问题吧？"

萧珩微微颔首。沈知宴这才将米糕递给眼的小家伙。团宝接过米糕，小口小口地啃起来，哪里还有方才委屈的模样？

"小家伙变脸比翻书还快。"柏斩云在一旁看得直乐。

几人逛了一上午，从街边小摊到铺子，再到胭脂水、金银首饰，最后连兵铺都没放过。直到日头高悬，众人才找了家酒歇脚。

"呼——"沈知楠在包厢里坐下，赶忙倒了杯水一饮而尽，"外面人可真多。"

沈知宴轻笑："过几日就是元宵节了，人多些也正常。"

沈知楠这才恍然，转头看向萧珩："元宵节我们怕是赶不回京城了，父皇那边......"

萧珩怀里抱着已开始打哈欠的团宝，轻声道："无妨，已让暗卫传信回去了。"

沈知楠点点头，见儿子困得直眼睛，声问道："团宝困了？"

小家伙迷迷糊糊地点点头，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像只打盹的小猫。

萧珩了儿子细软的发丝："吃完再睡。"

恰在此时，小二端着热气腾腾的菜肴进来。萧珩拿起筷子就要给沈知楠夹菜，却被摆手制止："先喂团宝吧，让他吃完好睡一会儿。"

萧珩手中动作不停，一边往碗里夹了块鱼，一边淡声道："这点时间耽搁不了什么。"

沈知楠还想说什么，碗里已堆满了萧珩夹来的菜。无奈一笑，只得先吃起来。

萧珩这才转向团宝，耐心地喂他吃饭。小家伙虽然困，但闻到饭菜香还是乖乖张。等吃得差不多了，萧珩轻唤："影一。"

黑影一闪，影一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包厢内，从萧珩手中接过昏昏睡的团宝，转眼便消失不见。

柏斩云看着这一幕，忍不住调侃："咱们摄政王殿下，带起孩子来倒是很有一套。"

萧珩给沈知楠添了碗热汤，闻言抬眸看了眼沈知宴："想来我们的户部侍郎以后也不会太差。"

柏斩云一口饭差点噎住，只能低头猛饭，耳尖却悄悄红了起来。沈知宴不紧不慢地夹着菜，头也不抬地应道："自然。"

这下柏斩云的头埋得更低了，耳朵红得几乎要滴。在心里暗暗发誓，以后打死也不贱了——算是看明白了，这位摄政王除了在沈知楠的事上愿意吃瘪，其他时候别人休想占到他半点便宜。

沈知楠看看窘的柏斩云，又看看气定神闲的兄长，不由暗叹。兄长这是憋了一肚子坏水，就等着亲后慢慢清算呢。思及此，忍不住同地看了眼柏斩云。

萧珩将妻子的表尽收眼底，角微勾。他夹了块鱼，仔细挑净刺才放到沈知楠碗里："多吃些。"

沈知楠看着丈夫眼底的促狭，在桌下轻轻踢了萧珩一脚，用眼神示意他别太明显。萧珩挑眉，满眼无辜地回，他可什么都没说。

沈知宴察觉到夫妻俩的小动作，瞥了眼旁低头饭的柏斩云，角微不可察地勾起——快了。

用罢午膳，四人也不急着离开，要了壶清茶在包厢里慢慢品着。茶香氤氲间，沈知楠问起兄长与柏斩云的婚事。

柏斩云难得显出几分赧然："基本上都准备得差不多了，就是嫁妆还需要些时日。"抿了口茶，掩饰微红的面颊，"特别是那些家......"

沈知楠了然点头。婚期定在五月，这已是能安排的最快日子了。当初与萧珩被赐婚时，婚期也是定在来年四月中旬。其他件都好置办，唯独那些工细作的家最是耗时——是那张千工拔步床，就得耗费匠人大半年的功夫。更遑论那些需要心打造的金银首饰、刺绣嫁。

"那柏将军......"沈知楠托着腮，随意问道。

柏斩云转着手中茶盏："我父亲说会在三月从北境启程。"眼中闪过一丝思念，"算算日子，应该能赶上婚礼。"

沈知楠轻轻点头："倒是来得及。"说起北境，不由想起楚明澜和燕娑来，"也不知道嫂嫂和燕姐姐如何了。们现在该有三四个月的孕了吧？"

柏斩云抿一笑："嗯，差不多。按时间算，燕娑应该比明澜要早些生产。"

"等们都回京，京中就热闹了。"沈知楠笑眯了眼，转头看向柏斩云，"现在就差你和棠棠还没有孩子。等你们都有了，那才真热闹呢。"

柏斩云一愣，随即瞪大眼睛："知楠现在和某人学坏了！"指着萧珩，愤愤道，"以前多乖巧的姑娘，现在动不动就打趣人。"

萧珩挑眉，全当没听见，低头抿了口茶。沈知宴则低笑出声，眼中满是促狭。

沈知楠佯装委屈："斩云姐冤枉人，我这是关心你呢。"

"得了吧！"柏斩云撇，"当我看不出来？"

窗外传来小贩的卖声，阳过窗棂，在茶桌上投下斑驳的影。茶香袅袅中，两人笑闹一团，连带着桌上的茶点都多了几分甜意。

几人闲聊一阵，见天渐晚，估着团宝该醒了，便起离开茶往棠园而去。

刚踏府门，影一便抱着睡醒的团宝迎了上来。小家伙着惺忪睡眼，一见萧珩就出小手要抱。萧珩自然地接过儿子，将他稳稳搂在怀里。

柏斩云见状挑眉："你们家这小子，还真不是一般的粘你。"

沈知楠笑着解释："团宝说，他父王抱着能看得高。"

"看得高？"柏斩云闻言打量着萧珩，是高的，又转头看了看旁的沈知宴，小声嘀咕道："你们都吃的什么，长这么高？"

在子中已算高挑，可与沈知宴并肩而立时，才发现自己才到他耳际。以前不曾留意，此刻细看，才惊觉这人量竟如此修长。

沈知宴闻言低头，温润的眸子含着笑意："怎么，阿云嫌弃我太高？"

"谁、谁嫌弃了！"柏斩云耳一热，快步走到前面去了。

团宝趴在父王肩头，好奇地看着柏斩云匆匆离去的背影，又看看自家舅舅，小脸上写满不解。

沈知楠忍俊不，轻轻了儿子的小手："团宝以后长大应该也很高，对不对？"

小家伙点点头，转头搂住了萧珩的脖子。西斜的阳，将几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在青石板上投下温暖的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