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内暖意融融。怡和挨着沈知楠坐着,子微微前倾,朝着萧珩怀里的团宝出手:"团宝来,姑姑抱抱,好不好?"
团宝刚被说话声吵醒,小脸还带着惺忪睡意,软软地趴在父王怀里。听到呼唤,他慢吞吞转过脑袋,乌溜溜的眼睛看了怡和一眼,又默默把脸埋回萧珩前,小手紧紧攥着父王的襟,摆明了不愿动弹。
怡和失地撅起:"小没良心的,上次我还给你好吃的呢。"
沈知楠看着儿子蔫蔫的模样,轻声解释:"方才说话声把他惊醒了,这会儿正闹脾气呢。"话音未落,团宝像是听懂了一般,把小脸埋得更深了,只出个圆润的后脑勺,发间那撮总是翘起的呆随着马车轻晃。
萧珩低头看了看怀中的小团子,冷峻的眉眼和了几分。他修长的手指轻轻了儿子的发顶,又用掌心缓缓拍抚那小小的背脊。这般娴的动作,显然早已做过千百次。
褚直闫坐在一侧。他每次见到这位摄政王,只要孩子在边,必定是他亲自照料——喂食、哄睡、更,事事亲力亲为。走到哪也是他抱着,王妃几乎不用心,此刻看着那双执笔批阅奏折的手正温地拍抚孩,他不由悄悄向对面的怡和。
正托腮看着闹别扭的团宝,烛在杏眸里跃动,角还挂着未褪的笑意。褚直闫心头微动,再看向萧珩的目里便带了几分若有所思的意味。
"看什么?"萧珩突然抬眼。
褚直闫慌忙垂首:"臣......"
怡和"噗嗤"一声笑出来,杏眸弯了月牙:"阿闫是不是觉得二哥带孩子很是练?"
褚直闫耳尖微红,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他向来沉稳的面容此刻难得显出几分局促,手指无意识地挲着膝上的料。
怡和见状更是笑得开怀,捂着道:"二哥呀,只要是关于二嫂嫂的,那必定亲力亲为。"促狭地眨眨眼,"连团宝小时候的尿布都是他亲自换的,舍不得二嫂嫂累一点点呢。"
"翎儿!"沈知楠顿时红了脸,手轻轻拍了怡和一下。
萧珩看着小妻子泛红的耳尖,冷峻的眉眼间闪过一丝笑意。他抬眸瞥向怡和,语气淡淡:"多。"
怡和狡黠地眨眨眼,故意用肩膀轻轻了沈知楠:"是是是,我不说了。看把二嫂嫂的,二哥这就护上了。"故意拖长了尾音,惹得沈知楠更加赧。
"你!"沈知楠恼地去捂的。怡和笑嘻嘻地往后躲,发间的金丝蝴蝶簪随着动作振翅飞。
"哎呀,二嫂嫂饶命!"怡和假意求饶,却趁沈知楠不备,反手去挠腰间的痒痒。
"翎儿!别闹......"沈知楠猝不及防,笑得眼角沁出泪花,子一歪险些栽倒。萧珩眼疾手快,空着的那只手一把揽住妻子的腰肢,将人稳稳扶住。
褚直闫看着眼前这一幕,这个在朝堂上雷厉风行的男人,此刻一手抱着稚子,一手护着爱妻,冷峻的眉眼间尽是化不开的温。
他的目不由自主的转向对面的上,眼中是从未有过的彩。
——他也可以的
"好了。"萧珩将团宝往怀里拢了拢,另一只手却仍稳稳扶着沈知楠,"想一起守岁就老实点。"说着意有所指的朝着褚直闫扫了一眼。
怡和吐了吐舌头,趁机做到褚直闫旁,对着他眨眨眼,转头就看到对面萧珩正在给沈知楠整理发髻,忍不住凑到褚直闫耳边小声道:"你看,我就说吧。"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褚直闫浑一僵,放在膝头的手微微攥紧。他慌忙低头掩饰通红的面容,却听见对面传来萧珩一声意味深长的轻咳。
两人顿时一僵,慌忙坐好,不再言语。
暖阁里炭火烧得正旺,雕花铜炉上煨着的桂花酿飘出甜香。怡和拿着铁钳,正兴致地翻烤着栗子,栗壳开的"噼啪"声混着轻快的哼唱。沈知楠坐在锦垫上,手里拿着银匙,一点点给团宝喂雪梨羹。小团子裹着红底金线的袄子,像年画里的福娃娃,乖乖张等着娘亲的下一勺。
帘子忽然被掀起,带进一缕寒气。萧珩披着玄大氅进来,肩头还沾着未化的雪粒。
"都年关了,二哥还管什么公务。"怡和嘟着用铁钳了炭火,"一回来就去书房。"
萧珩没理会妹妹的抱怨,脱下大氅径自走到沈知楠边坐下。团宝看见父王,立刻出小短手要抱,沈知楠笑着掏帕子给儿子,却见萧珩从袖中取出两个锦囊,分别推给褚直闫和怡和。
怡和眼睛一亮,迫不及待地解开锦囊——竟是只憨态可掬的小金鼠,鼠眼嵌着两粒红宝石,在烛下熠熠生辉。惊喜地转头,看见褚直闫面前的锦囊里滚出只金灿灿的小狗,狗脖子上还巧地雕着项圈。
"这是?"褚直闫怔怔着掌心的小狗,结动了动。
"压岁的。"萧珩头也不抬,接过沈知楠手中的银匙继续喂团宝。小团子满足地窝在父王怀里,吧唧吧唧吃得香甜。
怡和已欢天喜地地道谢,转头见褚直闫仍盯着小金狗发愣。
他已很多年没有收到过压岁礼了,父母去世后邻里虽然接济他,但他们也都是穷苦出,哪有还有多余的来给他,他握了握手中的件,声音有些涩然:“多谢王爷。”
怡和听出他声音里的不对劲,转头见他落寞的模样,蹙了蹙眉,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金老鼠,忽然一把拿走褚直闫手中的金小狗,把自己的金鼠塞进他手里:"我们换!这个归我了。"晃了晃手中的金狗,又指指他掌心的老鼠:"你可要保管好,听到没?"
褚直闫掌心的小金鼠还带着的体温。他想起最后一次收到压岁钱,是八岁那年。母亲将三枚铜钱用红绳串好塞进他枕头下,第二天那铜钱就变了治病的药渣。指尖挲过老鼠圆润的尾,他声音有些哑:"......好。"
暖阁外风雪渐急,窗棂被吹得轻响。沈知楠悄悄了萧珩的手背,眼底漾着温的笑意。萧珩面不改地继续喂儿子,却在案几下反手握住了妻子的指尖。
"砰——"怡和烤的栗子突然炸开,吓得团宝一哆嗦。小姑娘手忙脚乱去抢救栗子,火星溅到褚直闫摆上,又惹得大呼小地去扑打。闹腾间,谁也没看见褚直闫将那只小金鼠贴收进了内袋,恰好在心口的位置。
子时的钟声在雪夜中悠悠开,余音袅袅。褚直闫又坐了片刻,终是在怡和不舍的目中起告辞。沈知楠将怡和安置去了南苑歇息,团宝也早已被嬷嬷抱下去睡了。暖阁里炭火依旧,只余下萧珩与沈知楠二人。
萧珩慵懒地半躺在软榻上,襟微敞,烛火映得他眉目如画。沈知楠轻步走近,声问:"不回清晖园吗?"
他手一揽,将带进怀里,嗓音低沉:"不回了,今夜就宿这儿。"
沈知楠乖顺地趴在他口,点了点头,并无异议。听着他平稳的心跳,指尖轻轻绕着他的一缕墨发。
忽然,萧珩从袖中取出一个锦囊递给:"给安安压岁的。"
沈知楠一怔,随即失笑:"又送我小老虎?"。
萧珩角微扬,却不言语,只示意打开。
沈知楠坐起,轻轻解开锦囊。里面是一只白玉雕的小老虎,通体莹润,可细看之下,老虎的脑袋上竟盘着一条碧绿的小蛇。那小蛇圆滚滚的,尾还俏皮地卷着老虎的耳朵,憨态可掬。
将玉雕托在掌心,借着烛细细端详。老虎须发分明,小蛇鳞片栩栩如生,玉质温润,雕工细。
"为夫亲手雕的,"萧珩从后环住,下轻抵在肩头,"喜欢吗?"
沈知楠指尖轻抚过小蛇圆溜溜的脑袋,笑眯了眼:"是你和团宝?"
"嗯。"他低低应了一声,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
沈知楠心头一软,转在他颊边落下一吻:"很喜欢。"着他,这人平日政务繁忙,竟还空亲手为雕这个。
萧珩眸渐深,忽然将转了个,面对着自己。沈知楠轻呼一声,连忙攥紧手中的玉雕:"当心摔了!"
"摔不了。"萧珩从掌心取过那枚玉雕,轻轻搁在案几上,这才开口道:"过几日我们带着团宝出去一趟。"
沈知楠正抚平被他弄皱的襟,闻言抬眸:"出去?去哪?"
他修长的手指在腰间流连,声音低沉:"十日后束风大婚。"
"他和棠棠要大婚了?"沈知楠眼睛一亮,顿时来了兴致,"他们动作倒是快,这才回京多久。"忽然想起什么,蹙眉道:"你走得开吗?朝中事务......"
萧珩俯在上轻啄,打断的忧虑:"无妨,让父皇等我们回来再退位。"
沈知楠哭笑不得:"这样能行?"
他的手指已上腰间的带,面上却仍是一派淡然:"放心,父皇会同意的。"
见他如此笃定,沈知楠便不再多问,转而兴奋地撑起子:"那我们何时出发?"
萧珩手下动作不停,带悄然落,他继续道:"三日后启程,我把事务安排妥当。"
"三日后?"沈知楠惊喜地点头,正要再说什么,忽然察觉前微凉,低头才发现不知何时衫已散。红着脸去拢襟,却被他握住手腕。
"琰之......"轻嗔,却对上他幽深的眼眸。
"说完了正事,"他声音微哑,"安安该给为夫压岁礼了。"
暖阁内最后一丝寒意也被驱散,春意融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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