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珩慢条斯理地用帕子了手，这才抬眸看向端坐如松的褚直闫，开门见山道："褚大人与翎儿相得如何？"

怡和顿时小脸涨红："二哥！"

萧珩扫了一眼，朝沈知楠的方向抬了抬下："去那边坐着。"

怡和了脖子，抱起团宝乖乖挪到沈知楠旁，像只被揪住后颈的猫儿。

沈知楠看着这对兄妹，忍俊不。怡和凑到耳边小声嘀咕："二嫂嫂你看二哥，整天就知道威胁我！你回府后可要帮我报仇啊！"

"你呀，"沈知楠轻额头，说着压低声音，悄悄问，"觉如何？"

怡和耳尖更红了，揪着的袖子轻晃："二嫂嫂！"

沈知楠抿一笑："看你这样，是还行？"

怡和瞄了眼正与萧珩谈的褚直闫。那人背脊直如青竹，侧脸在暖亭的灯火下格外分明。小动了动，最终只挤出一句："还算......凑合吧。"

声音细若蚊呐。

褚直闫的目不自觉地瞥向一旁。怡和正抱着团宝，凑在沈知楠耳边说悄悄话，眉眼弯弯，颊边梨涡若隐若现。

他收回视线，才低声回道："下愚笨，没能让公主开心。"

说完，他抿了抿，眼底闪过一丝懊恼。这几日的相，大多时候都是在说，他在听。每每想接话，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总是不小心把天聊死。

萧珩指尖轻叩桌面："听说褚大人家中已无亲人了？"

"是。"褚直闫坦然点头，"下自双亲离世，是邻里接济，才有的今日。"

萧珩神未变。这些他早已查得一清二楚。

"翎儿子有些任，"他淡淡道，"日后褚大人要多担待。"

褚直闫摇头："王爷言重了。"他的目不自觉地又飘向怡和，声音轻了几分，"公主子活泼，天真烂漫，并无不妥之。"

以他的份，能娶到已是天大的幸事。

这几日的相，总是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像只欢快的雀儿。换作旁人或许会觉得吵闹，可他却觉得......很好。

他习惯了独来独往，习惯了空的府邸，习惯了无人说话的寂静。可如今与在一起，那些沉寂多年的角落仿佛也被的笑声点亮。

只是......

他垂眸看着自己的手。

只是他实在不知该如何回应的热。

他只想着要事事依着，让开心。可这几日相下来，总说他太闷了，嫌他不会说话，连笑都很。

思及此，他抿了抿，轻声道："若公主不喜下，也不必勉强于。"

萧珩闻言挑眉，余瞥见另一边正逗着团宝、却频频瞄这边的怡和，眼中划过一丝了然的笑意："褚大人多虑了。翎儿的婚事，自然由做主。"

褚直闫一怔，抬眸看向萧珩，似有些诧异。他下意识侧头，看向怡和的方向，最后只轻轻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萧珩看着他这副模样，倒像是看到了从前的自己——

当初对沈知楠，不也是这样？明明在意得要命，却偏要端着架子，生怕唐突了。

"褚大人。"萧珩指尖轻叩桌面，难得多了几分耐心，"有些事，想得太多反倒误事。"

话音未落，怡和那边突然传来："二哥，我饿了！"怡和突然扬声抱怨，眼睛却一直瞄着这边，见萧珩还在和褚直闫说话，生怕他为难人家，又不好明说，只得用这招打断两人。

萧珩侧头，瞧见妹妹眼神飘忽的模样，心中了然——还没怎么样呢，倒先护上了。

他角微勾，也不拆穿，起理了理襟："那去用膳吧。"

说着，走到沈知楠旁，单手抱起团宝。小家伙乖乖搂住父王的脖子，另一只手还揪着娘亲的袖子不放。

沈知楠笑着起，怡和已亲热地挽住的胳膊："二嫂嫂，我们去天香居吧！听说他们新来了个江南厨子，我们去尝尝看！"

"好。"沈知楠点头。

几人前后出了暖亭。沈知楠和怡和走在前面，两个姑娘凑在一说笑，裾翩跹，像只欢快的蝶。萧珩抱着团宝与褚直闫跟在后面，步履从容。

褚直闫微微落后半步，目不意落在萧珩上——

这位在朝堂上雷厉风行、令百敬畏的摄政王，此刻一手稳稳托着孩子，另一手虚护在前，目始终追随着前方那道淡青的影，生怕踩着雪到。

原来......冷峻无的王爷，与王妃相时竟是这般模样。

褚直闫的目不由自主地落在前方那个欢快说笑的上。

他是不是也......

指尖下意识抚上袖袋，那里藏着一支银簪——他准备了许久，却始终没敢送出手。

贵为公主，自锦玉食，而自己虽在朝为，积蓄却不多，就连府邸也是中榜时陛下所赐。嫁给他，着实委屈了......

"你们婚后，你去刑部任职。"

萧珩的声音突然在耳畔响起，惊得他回神。

褚直闫一怔，连忙推辞："下任大理寺卿不过一年，资历尚浅......"

"提拔你不是因为翎儿。"萧珩目视前方，语气平淡，"即便没有这桩婚事，本王也打算调你去刑部。"

褚直闫心头一震。

这是陛下退位后，摄政王要肃清朝堂了！

"下定不负王爷期。"他郑重拱手，后背已沁出一层薄汗。

这样的消息给他，着实让他有些压力。

萧珩却只是微微颔首，不再多言。

一行人上了马车往天香居而去。

天香居的雅间内，怡和托着腮，看着自家二哥仔细吩咐掌柜菜式的模样，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待掌柜退下，沈知楠好奇地看向笑的怡和："又想什么呢？笑得这么开心？"

怡和满眼促狭，目在萧珩和沈知楠之间来回扫视："我记得你们刚亲那会儿也是在这里用膳，二哥见二嫂嫂吃着不合口的饭菜，当时可是生了好大的闷气呢。"歪着头，故意拖长了音调，"现在倒是比那会儿体贴多了~"

沈知楠微微一怔，不由看向萧珩。

那时......只当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好，惹他不快，却没有往他在意自己方面想过，他那么早就在意了吗？

萧珩冷冷扫了怡和一眼："再多说一字，下次来吃饭就收你银子了。"

"二哥小气！"怡和嘟着不满地扯了扯沈知楠的袖子，"二嫂嫂你看他！"

沈知楠摇头失笑，轻轻拍了拍的手："多久的事了，还提它做什么。"

话虽这么说，的目却忍不住落在萧珩上。

那人正低头为自己布菜，修长的手指将鱼细细挑去刺，动作娴。察觉到的视线，他抬眸，四目相对的瞬间——

沈知楠清晰地看到他眼底未散的懊恼。

不是对怡和的，而是对当年那个......冷待自己的他。

怡和还再打趣几句，碗中忽然多了一块剔净刺的鱼。

转头，正对上褚直闫沉静的目。

"趁热吃。"他轻声道。

三个字，却让怡和瞬间噤声。

低下头，筷子无意识地了碗里的鱼，耳尖红得几乎要滴。平日里伶牙俐齿的小公主，此刻竟连头都不敢抬。

沈知楠瞧着这副模样，忍不住抿轻笑——谁能想到，平日里活泼的怡和公主，竟会因为一句再寻常不过的关心而这样？

萧珩给沈知楠夹了一筷子清炒时蔬，这才转专心喂团宝。余瞥见褚直闫这一举动，眼中闪过一丝赞赏。

——这小子倒是不错，懂得适时转移话题。

团宝乖乖张，咽下父王喂来的鱼，黑葡萄似的眼睛却一直盯着褚直闫看。半晌，小家伙突然出小手指了指他："父父，叔......好..看。"

萧珩挑眉，还未开口，怡和已猛地抬头，眼睛亮晶晶的："团宝也觉得褚大人好看？"

团宝认真点头，又补充一句："父父....更好...看。"

萧珩眼底掠过一丝笑意，又给他里喂了一筷子鱼。

褚直闫被这突如其来的评价弄得有些无措，轻咳一声，又给怡和夹了块藕盒："公主尝尝这个。"

怡和红着脸咬了一口，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抬头看向沈知楠："二嫂嫂，我前几日听父皇念叨，说让你们再给团宝生个妹妹，你和二哥....."

"不要。"

"不。"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一大一小，斩钉截铁。

怡和筷子一顿，诧异地抬头，只见萧珩神淡淡，而团宝则绷着小脸，严肃地点头附和父王。

"为什么？"怡和不解。

团宝转头看向父王，黑葡萄似的大眼睛里写满了"我还不会说，父王你解释"。

萧珩了儿子的小脑袋，语气平静："没有为什么，就是不想要。"他指尖轻轻点了点团宝的鼻尖，"团宝一个就够了。"

怡和狐疑地看向自家二哥，又瞥向沈知楠。

沈知楠无奈一笑，摊了摊手，表示自己也无能为力。

——其实倒是不介意再要一个孩子。

奈何这男人态度坚决，不管怎么软磨泡，就是不松口。更过分的是，找了好几次避子药，却连影子都没见着，显然被他藏得严严实实。

那副"这事没得商量"的架势，简直比理朝政时还要不容置疑。

怡和眨了眨眼，忽然凑近沈知楠，压低声音："二嫂嫂，要不要我帮你......"

"翎儿。"萧珩头也不抬，慢条斯理地给团宝了角，"再多说一个字，婚事就此作罢。"

怡和：“......”

褚直闫：“......”

立刻坐直子，乖巧闭，褚直闫默默夹了好多菜放进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