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老太君浑颤抖，目扫过院中尚未散尽的宾客，深吸一口气，强撑着最后的体面转道："今日家中出了这等丑事，老实在无再留诸位，各位请回吧。"

众人心知这是柯家要关起门来理家丑，纷纷识趣地告辞。不多时，偌大的庭院只剩下萧景夫妇、萧珩夫妇以及厚着脸皮不走的柏斩云。

老太君看向萧景和萧珩，苍老的嗓音带着几分哀求："太子殿下，晋王殿下......"

话未说完，萧珩冷声打断："老太君，今日之事挂着本王的名头，让本王的王妃平白人奚落。"他眸如冰，一字一句道，"此事，需柯将军给一个代。"

说完，他牵着沈知楠的手径直往偏厅走去，只留下一句不容置疑的命令——

"让柯锦姝来见本王。"

这声音不大，却让老太君如坠冰窟。拄着头杖的手剧烈颤抖，知道今日之事已无法善了。

萧景淡淡扫了老太君一眼，牵着楚明澜跟了上去。柏斩云眼珠一转，也悄无声息地缀在最后——有热闹不看，那可是会睡不着觉的。

房间里，老太君拄着头杖缓缓走进来。柯锦姝裹着锦被坐在床榻上，脸苍白如纸，唯有眼底翻涌着不甘的暗。

"祖母，"哑着嗓子开口，"姝儿给您丢人了。"

老太君重重地叹了口气，在床边坐下，枯瘦的手紧紧攥着拐杖："为何会变这样，为何......"剩下的质问哽在头，化作一声无力的叹息。

为何晋王会变柯锦然？为何心设计的局会反噬己？现在问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柯锦姝摇了摇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分明记得，自己踏厢房时，看到的就是萧珩——他坐在桌边，脸红，显然是药效发作的模样。

从什么时候开始....

"是了......"突然冷笑出声，"那香气......"

当时只当那是萧珩上散发出来的，再加上志在必得的兴奋，竟没察觉异样。现在想来，那分明是另一种药——能让人产生幻觉的药！

柯锦姝浑发抖，眼中的怨毒几乎要溢出来。到了这一步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从始至终，这都是萧珩设的局。他早就看穿了的谋划，故意在房中等着自投罗网！

"萧珩......"咬牙切齿地念出这个名字，声音里淬着毒，"你怎么能......"

哪点不如那个沈知楠？论家世，柯家在北境基深厚；论才貌，柯锦姝也是名动边关的人；论手腕，能把柯家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条......可萧珩却用最狠毒的手段，让在众人面前败名裂，再无可能与他有任何牵扯！

老太君看着狰狞的表，心中一颤："姝儿，此事......"

"祖母不必说了。"柯锦姝突然平静下来，只是那平静下藏着滔天的恨意，"孙自有打算。"

老太君长叹一口气，苍老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与疲惫："晋王殿下让你去见他……显然是不打算揭过此事。你……"

柯锦姝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不可置信："我已这样了，他还不肯罢休？！"的声音有些尖锐，手指死死攥着锦被，指节泛白。

老太君沉默片刻，从一旁的架上取过一套素净的，动作缓慢地为穿上。枯瘦的手指系着带，声音压得极低："姝儿，或许这就是命。一会儿见了晋王，你认个错，先保全自己再说。至于后面的事……"顿了顿，混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来日方长。"

柯锦姝低着头，一言不发。咬紧下，几乎要咬出来。锦被在手中被攥得皱皱，仿佛是此刻扭曲的心绪。

"听到了吗？"老太君加重了语气。

半晌，柯锦姝才从牙里挤出一声："……嗯。"

老太君为整理好最后一发簪，铜镜中的子面容苍白，却依然很。只是那双眼睛，再没了往日的骄傲，只剩下深不见底的怨毒。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房门，寒风卷着碎雪打在脸上，柯锦姝却仿佛觉不到冷。的脑海里不断回放着厢房门口的那一幕——萧珩冷漠无视的眼神，沈知楠在他怀里的模样，还有那些宾客讥讽的目……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

偏厅的门近在眼前，老太君停下脚步，最后看了孙一眼："记住祖母的话。"

柯锦姝闭了闭眼，再睁开时，脸上竟挂上了一丝凄然的笑意："祖母放心，姝儿……明白。"

偏厅内，炭火烧得正旺，驱散了冬日的寒意。萧珩慵懒地靠在椅背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扶手，目时不时扫向门口。沈知楠安静地坐在他旁，捧着一盏热茶，氤氲的雾气模糊了温婉的眉眼。

上首位置，萧景正慢条斯理地剥着橘子，一瓣一瓣喂给旁的楚明澜。楚明澜单手托腮，百无聊赖地晃着脚，丹摆如流水般漾。

柏斩云靠在窗边，抱臂着厢房的方向，忽然开口："你们说，柯锦姝一会儿会是什么表进来？"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以的脑子，这会儿怕是已知道自己被晋王算计了。你们说，是会恨上晋王还是会恨上知楠呢？"

楚明澜咽下橘子，不解地问："为何要恨上知楠？要恨也是恨二弟才对。"

柏斩云转过头，眼中闪烁着狡黠的："明澜啊，这你就不懂了吧？"竖起一手指，"柯锦姝肯定喜欢晋王，现在知道晋王如此算计，但在心里，晋王这么对都是因为知楠啊。"摊了摊手，"所以恨上知楠的可能很大。"

楚明澜听得目瞪口呆："这是什么道理？不去恨害的人，反而恨无辜的局外人？"

"人的心思，你不懂。"柏斩云眨了眨眼，"要不要打个赌？赌柯锦姝会恨谁？"

楚明澜不服气地哼了一声："赌就赌，还怕你不？"

沈知楠在一旁听得哭笑不得："这有什么好赌的......"

萧珩突然手了的脸颊，低笑道："楠儿不妨也猜猜？"

沈知楠无奈地看了他一眼："琰之也跟着胡闹。"

正说着，门外传来脚步声。柏斩云立刻竖起手指："嘘——来了！"

柯锦姝垂眸走进偏厅，双膝重重跪地，发出沉闷的声响。"末将有罪，请王爷责罚。"的额头抵在冰冷的地面上，声音里带着刻意压抑的绪。

萧珩漫不心地转着手中的青瓷茶盏，杯沿映着他修长的指节："不知柯将军所犯何罪？"

柯锦姝心绪翻涌。咬了咬，齿尖在朱砂的上压出一道白痕："末将不该...损了王爷名声。"

"是吗？"萧珩轻笑，两个字轻飘飘落下，却让柯锦姝脊背陡然窜上一寒意。

老太君见状慌忙跪地，头杖磕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求太子、晋王开恩！姝儿只是一时糊涂..."

萧珩忽然勾起角，没有理会老太君，目锁在柯锦姝上："抬起头来。"

柯锦姝缓缓抬头，正对上那双寒潭般的眼睛——那里面的冷酷让浑瞬间冻结。更可怕的是那种漠然，仿佛只是路边的蝼蚁，连被憎恶的资格都没有。

而当余瞥见沈知楠的瞬间，眼底还是不控制地闪过一丝杀意。

"你恨王妃？"萧珩把玩茶盏的指尖一顿。

"末将不敢。"柯锦姝急声否认，却听见茶盏搁在案上清脆的声响。

萧珩懒懒抬眼："是不敢，不是不会，对吧？"

柯锦姝瞳孔骤，还未及反应，便见萧珩袖中寒乍现——

"嗖！"

一柄匕首破空而来，直接钉穿撑在地面的手掌，将整只右手牢牢钉在了青石板上！

"呃——！"柯锦姝闷哼一声，冷汗瞬间浸后背，却生生咬紧牙关没出声来。鲜顺着石蜿蜒，在青灰的地面上洇开一片暗红。

萧珩已然失了耐心。他缓缓起，袍垂落，一步步走到柯锦姝面前。

"本王最讨厌别人惦记我的人。"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声音温得近乎诡异，"特别是...我的王妃。"

话音未落，他手掌一翻，钉在石板上的匕首竟被内力生生吸回掌中！

"啊！"柯锦姝终于忍不住痛呼出声，鲜从掌心喷涌而出。

还未等从剧痛中缓过神来，萧珩已抬脚踹在的腹部——这一脚看似轻描淡写，却暗含内劲。方才被匕首贯穿手掌都没惨的柯锦姝，此刻却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哀嚎！

"啊——！！"

柏斩云与楚明澜换了个眼神，暗自咂舌。晋王出手当真狠绝，这一脚直接震碎了柯锦姝的丹田，让多年苦修的武功尽废，从此沦为废人！

柯老太君瘫坐一旁，头杖滚落在地。浑浊的双眼瞪得极大，怎么也没想到晋王会如此干脆利落地下狠手，连一句多余的废话都不愿多说。

萧珩垂眸看着蜷在地的柯锦姝，眼中没有半分怜悯："柯锦然，是你的了。"

话音方落，一道青影从窗户翻掠，落地时袍角翻飞，正是去而复返的柯锦然。

"多谢王爷赏。"柯锦然抱拳行礼，角噙着抹玩世不恭的笑。他踱步到柯锦姝跟前，靴尖挑起惨白的下，"我的好妹妹，没想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