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墙外，厮杀声不停，风卷着硝烟从门窗涌，微微呛人。

沈知楠坐在萧珩旁，忽然侧头看他：“乌维为何对琰之如此在意？方才帐中我听诸位将军议论，他多年不曾领兵，此番却亲自出马……”

话未说完，一旁的楚明澜轻轻笑出声来。

“乌维啊——”拖长了调子，“那可是视二弟为一生之敌。”

沈知楠眸中好奇更甚，楚明澜也不卖关子，指尖敲着佩剑娓娓道来：

“当年二弟还在北境时，有一回带兵巡视，正撞上乌维率狄族锐劫掠边镇。”瞥了眼萧珩，见他面无表地挲着沈知楠的发梢，笑意更深，“两人对战数百回合，未分胜负。

沈知楠“啊”了一声，忍不住攥紧萧珩的袖口：“后来呢？”

“后来？”楚明澜挑眉，“咱们晋王殿下回营后，破天荒地多练了半个时辰剑。”

“第二次两人在战场上遇见时，二弟挑瞎了他一只眼。他大败而归，并把这次视为一生耻辱，后面就一直逮着二弟不放了，只要二弟出现的地方，必有他，但....”

说到这停顿了一下，转头看向一旁面无表萧珩，似是想起什么好笑的事一般，笑看着沈知楠：“之前景哥不是说过二弟天赋高，但是很懒，学什么都不用心吗？”

沈知楠点了点头

楚明澜走到一旁倒了杯冷茶喝了一口：“但后来他俩每次手，二弟只要觉得乌维快赶上他了，他就稍微上心练一练，以至于后来乌维一直像个乌眼似的盯着二弟。”

放下茶杯走了回来：“他多年不领兵也是因为二弟四年前回京了，乌维自认为除了二弟其他人不配当他的对手。这次知道二弟来了北境，他怎会放过这次机会。自然是要同二弟比一比的。”

沈知楠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有些好笑地着自家夫君："琰之这般戏耍于他，难怪他死盯着你不放。"忽然想起什么，眉头微蹙，"你们四年未曾手，如今可有把握胜他？"

萧珩手抚过细的脸颊，指尖在颧骨轻轻挲："楠儿放心，为夫心中有数。"他眼中闪过一丝锋芒，像是蛰伏已久的猛终于等到了猎。

就在这时，一道裹挟着浑厚内力的吼声如惊雷般炸响在城墙外："萧珩！！出来！我知道你来了！"

声音中蕴含的恨意让茶盏中的水面都泛起细碎的波纹。四人相视一眼，萧珩牵着沈知楠起："走吧，去看看。"

登上城的石阶上，沈知楠觉到萧珩的手掌温暖而干燥，稳稳地包裹着的指尖。可当站在城垛前，眼前的景象却让呼吸一窒——

战场上一片死寂，双方大军进第一休整，但满地横陈的尸首和浸泥土的暗红迹，无声地诉说着方才的惨烈。一阵裹挟着腥气的风拂过，沈知楠不自觉地攥紧了萧珩的手指。

"没事？"萧珩低声问道，拇指在手背上安抚地挲。沈知楠深吸一口气，对他摇摇头，强迫自己将目投向敌军阵前。

那里立着一匹通体漆黑的战马，马背上端坐着一个形魁梧的男子。那人面容犷却不丑陋，左眼蒙着黑眼罩，右眼却如鹰隼般锐利，此刻正死死锁定在萧珩上。

"你终于来了。"乌维的声音沙哑低沉，像是从腔深挤压出来的。他缓缓出腰间弯刀，刀在夕阳下泛着猩红的，"四年零五个月，我一直在等你。"

萧珩面无表的看着他："难为你数得这般清楚。"他语气轻慢，显得毫不在意。

乌维的独眼中迸出骇人的凶，他手中弯刀划出一道弧线："今日，我要用你的洗刷当年的耻辱！"刀锋直指城头，他猛地振臂高呼："杀！！！"

刹那间，北狄大军如水般涌来，铁蹄震得大地都在颤抖。城下的楚明序长剑出鞘，寒一闪："杀！"两军将士再度厮杀在一起，金戈鸣之声响彻云霄。

沈知楠看着乌维竟单人独骑冲混战之中，弯刀所过之，鲜飞溅。他分明是在萧珩出战。

"等我回来。"萧珩的手指轻轻抚过沈知楠的脸颊，在上落下一个短暂的吻。沈知楠强忍担忧，重重点头。

萧珩转向萧景和楚明澜，三人目汇，无声的默契在空气中流转。得到兄嫂的应允，萧珩一把抓起佩剑墨蛟，那漆黑的剑鞘上暗纹浮动，宛如蛟龙游走。

只见他单手撑在城垛上，袍在风中猎猎作响，整个人如苍鹰般俯冲而下。沈知楠立刻扑到城墙边，十指死死扣住冰冷的砖石，目紧紧追随着那道墨影。

萧珩落敌阵的瞬间，墨蛟仍未出鞘，却在他手中化作游龙。他形如鬼魅般穿梭于敌军之中，所过之，敌人纷纷如落叶般被击飞。一个北狄士兵举刀劈来，萧珩侧一闪，剑鞘重重击在那人口，竟将铠甲都砸得凹陷下去。

"砰！砰！砰！"接连不断的闷响中，萧珩如无人之境。他足尖在某个士兵肩头轻点，借力腾空而起，在半空中一脚踢飞马背上的敌将，稳稳落在那匹战马背上。

"驾！"萧珩一夹马腹，战马嘶鸣着冲向乌维。两匹骏马相向疾驰，马蹄踏起漫天尘土。

"铮——！"

墨蛟出鞘，漆黑的剑与乌维的弯刀狠狠相撞，火花四溅。两人错而过的瞬间，已手十余招，兵相击之声如暴雨般集。

乌维独眼中闪烁着疯狂的芒："萧珩！今日我定要一雪前耻！"他刀法突然一变，弯刀如毒蛇般刁钻地袭向萧珩咽。

萧珩形后仰，墨蛟在手中一转，准地格住这致命一击。两匹战马打着转，二人刀剑影中，周围的士兵都不自觉地退开一片空地。

沈知楠在城墙上看得心惊跳，指甲不知不觉已在砖石上刮出几道白痕。楚明澜拍了拍的肩膀："别担心，二弟不会有事的。"

沈知楠轻轻点头，目却依旧盯着战场上。

战场之上，厮杀震天。

柯锦姝长剑染，剑锋划过一名北狄士兵的咽，鲜喷溅在明艳的面容上。抬手随意一抹，目却穿过混乱的战阵，死死锁住远那道墨影——萧珩正与乌维激战，刀剑影间，杀气凛然。

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笑，握紧长剑，不动声地向那边靠近。

不远，柏斩云双剑掀翻两名敌兵，余瞥见柯锦姝的动向，眼神骤然一冷。

“这人，果然不安分。”低声自语，迅速扫视四周，正巧撞见同样在厮杀中的沈知宴。

柏斩云毫不犹豫地抬手，冲他打了个手势。

沈知宴剑锋一滞，顺着的示意去，目在萧珩和柯锦姝之间快速一扫，瞬间会意。他冲柏斩云微不可察地点头，两人默契地从不同方向朝萧珩的位置包抄过去。

刀剑影，雾弥漫。

柯锦姝步伐轻盈，借着混战的掩护，悄无声息地向萧珩靠近。的目扫过萧珩后的一名士兵——那是柯家的亲卫，早已等候多时。

二人视线汇的刹那，那亲卫眼中闪过一丝狠，手中长枪猛然调转，直刺萧珩后心！

柏斩云和沈知宴正阻拦柯锦姝，却见形一闪，竟似要替萧珩挡下这一枪！

——苦计！

若真被刺中，在众目睽睽之下以相救，那不管柯锦姝对晋王有何目的，日后晋王对柯锦姝都要多加照拂，至在人前也要做足样子。

思及此，沈知宴眼眸一沉，他早就猜测柯锦姝对萧珩有意，若此次被得逞，把楠儿至于何地，就算萧珩对无意，但在外人口中，柯锦姝必定打上晋王的标签——他决不允许

然而，就在柯锦姝即将冲至枪尖前的一瞬——

“嗖！”

一支羽箭破空而来！

箭势不算凌厉，准头亦有些偏差，却仍钉在那名亲卫的后背上！

亲卫形一滞，长枪偏了方向。

而就在这瞬息之间，萧珩与乌维的刀剑余波轰然席卷四周，狂暴的气劲直接将那亲卫震飞出去，当场毙命！

柯锦姝脸骤沉，猛地转头看向羽箭来——

城墙之上，寒风凛冽。

沈知楠双手紧紧扣着冰冷的石砖，目如影随形地追随着战场上那道墨影。萧珩的剑招凌厉如电，乌维的刀势狂暴如雷，二人锋之，气劲震，无人敢近。

后，萧景、楚明澜正与楚怀戎低声商议战况。

"报——！"一名守卫匆匆奔来，"弓箭储备仅剩三，需立即补充！"

三人转听取汇报，而就在这一瞬间——

沈知楠的余骤然捕捉到一抹异样。

战场中央，柯锦姝的长剑刚刚斩落一名敌兵的头颅。微微侧首，目越过混战的人群，与萧珩后的一名士兵短暂对视。

那士兵眼神一厉，手中长枪悄然调转方向——

沈知楠瞳孔骤，心脏几乎停跳。

他要袭！！

来不及思考，沈知楠一把夺过旁士兵手中的长弓，用尽全力。搭箭、拉弦、松手——

"嗖！"

羽箭破空而出！

的箭术，还是在路途上的那段时间和柏斩云学的，这一箭力道不足，准头也偏了几分，却仍旧钉在那名袭者的后背上！

"噗嗤！"箭矢，那士兵形一滞，长枪偏了方向。

在看到萧珩与乌维的刀剑相撞，狂暴的气劲轰然炸开，那名亲卫直接被震飞当场毙命时，才松了一口气！

沈知楠缓缓放下长弓，指尖仍在微微颤抖。

抬眸，正对上柯锦姝冷的目。

沈知楠毫不退，目如刃，直直迎上的视线。

风卷战旗，杀声震天，可这一刻，二人之间的空气却仿佛凝固。

柯锦姝眯了眯眼，眸中闪过一丝毒。

——沈知楠……竟坏好事！

原以为这位晋王妃不过是个深闺弱质，却不想，竟有胆量在万军之中挽弓箭！

沈知楠迎着的目，缓缓抬起下，手依旧在颤抖，却无半分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