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敛舟带着沈知宴穿过校场，来到一挂着"柏"字旗的营地。他停下脚步，对后跟来的柏斩云道："阿云，你带他去余闳那报到。"

柏斩云指了指自己，一脸诧异："我？"

柏敛舟回看："难道是我吗？"

柏斩云挠了挠头："好吧。"心里明白，自家老爹好歹是个将军，亲自带新人去报到，难免有走后门之嫌。

柏敛舟转向沈知宴，语气和缓了些："你跟阿云过去吧。一些军中规矩，让路上跟你说。"

沈知宴躬行礼，姿态恭敬却不卑微："多谢将军。"他转头看向柏斩云，微微一笑，"有劳柏姑娘。"

柏斩云不在意地摆摆手："走吧。"转大步向前，马尾辫在脑后一甩一甩的。

沈知宴向柏敛舟颔首示意后，快步跟上。他姿拔，步履稳健。

柏敛舟站在原地，着下上的胡须，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喃喃自语："沈相的一双儿，倒是都不错。"晋王妃他接触不多，还看不出什么，但能让那个冷面杀神动心的子，必定有过人之。倒是这位沈公子谦逊内敛，很是稳重。

沈知宴不紧不慢地跟在柏斩云后，靴子踩在积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柏斩云忽然放慢脚步，与他并肩而行。

"余闳是你所在营帐的都尉，是你顶头上司。"柏斩云侧头看他，英气的眉挑了挑，"该怎么做，不用我多说吧？"

沈知宴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多谢柏姑娘提点。"

"不用客气。"柏斩云摆摆手，发梢随着动作轻轻晃动，"你是知楠的哥哥，这点小事没什么。"

提起妹妹，沈知宴的眼神和了几分。他转头看向旁英姿飒爽的子，忽然有些好奇："柏姑娘在军中是何职位？"

柏斩云一听，顿时得意地扬起下："我也是都尉，不过是营那边的。"随手抓住一缕发丝把玩着，眼中闪着狡黠的，"真要算起来，沈公子也要称我一声'大人'。"

说着，突然停下脚步，转正对沈知宴，双手背在后，微微倾向前，笑眯了眼："来，声大人听听。"

沈知宴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怔住。北境的风掠过柏斩云的发梢，几缕碎发在颊边轻舞，衬得那张英气的脸庞愈发鲜活。

他不由失笑，却当真后退半步，恭恭敬敬地躬一礼："都尉大人。"

柏斩云没想到他这么配合，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笑得前仰后合："沈知宴，你可真有意思！"

笑声惊起了不远树梢上的积雪，簌簌落下。沈知宴直起，看着笑得开怀的模样，角不自觉地上扬。

柏斩云好不容易止住笑，了眼角，"平时看你正的一人，没想到也会这样。"

沈知宴角微扬，没有作答。柏斩云挥了挥手，"好了好了，走吧。"

穿过几营帐，柏斩云带着沈知宴来到一军帐前。帐前守卫见到柏斩云，立即恭敬行礼："柏都尉。"

柏斩云点头示意："余都尉在吗？"

守卫答道："在的，请。"

掀开帐帘，只见一个三十多岁的魁梧汉子正伏案批阅军报。听到动静抬起头来，眉尾至耳后的一道伤疤在烛下格外醒目。见到柏斩云，他咧一笑："柏都尉，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边？"

柏斩云侧让出沈知宴："新来的校尉，领过来报到的。"

余闳这才打量起沈知宴。眼前人一袭墨劲装，举手投足间尽是世家风范，一看便是哪家贵公子来军中镀金的。他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却又在对方坦然的目中稍作收敛。

"校尉沈知宴，见过余都尉。"沈知宴拱手行礼，姿态恭敬却不卑微。

余闳挑了挑眉，态度倒是不错。他朝帐外喊道："来人！"

守卫应声而。

"带这位新校尉去他的军帐。"余闳吩咐道。

沈知宴再次向二人拱手，随守卫退出帐外。

帐内，余闳见柏斩云仍着帐外，不由笑道："柏都尉，人在我这，我自当照拂一二。"

柏斩云摆摆手："余都尉多虑了，不用特殊照顾。"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锐利，"不过——余都尉也不要为难新人才好。"

余闳哈哈大笑："柏都尉既然发话了，我自当一视同仁。"

柏斩云满意地点头，拱手告辞："那就麻烦余都尉了。"

走出营帐，柏斩云着远沈知宴渐行渐远的背影，角微扬。北境的寒风卷起的袂，却吹不散眼中的好奇。

"沈知宴..."低声自语，"不知你在军中能走到什么位置，倒是让人期待呢。"

柏斩云送完沈知宴回到营，刚走没几步，就在拐角遇上了同样归来的燕娑。眼珠一转，笑嘻嘻地凑了上去："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燕娑平静地看了一眼："看完人自然回来了。"

柏斩云肩膀轻轻撞了一下，坏笑道："看的是谁啊~"

"自然是十一。"燕娑语气冷淡，脚步不停。

柏斩云拖长了声音："这样啊~"快步跟上，看着燕娑紧绷的侧脸，突然噗嗤笑出声来。

燕娑眉头微蹙，脸有些难看。柏斩云见状，难得正道："这么多年了，江世子一直没放弃，你该明白他的心意才对，何苦避着他。"

燕娑停下脚步，目投向远苍茫的雪原："只是意外，何必纠缠。"

寒风卷起两人的袂，柏斩云凝视着好友冷清的侧，轻声道："你当真如此想吗？"

没有等来回答，也不再多言，只是拍了拍燕娑的肩，转离去。

雪地上，燕娑独自站在原地，紧抿。远练的号子声隐约传来，却盖不住心头翻涌的思绪。

——那夜林中，他躺在地上红着脸对着吼：“你做什么，我还没婚，你......”他剩下的话被堵着了回去。

再醒来时，他坐在榻边，见睁眼，立马弹起站在榻边红着脸大骂：“你到底是不是人，鲁至极。你别以为这样就能与我怎样，你想都别想.....”

"意外..."低声重复着这两个字，眼中闪过一丝自嘲。自是不会多想，他是靖安侯世子，母亲又是云昭长公主，一个无父无母的军户自是配不上他，可已躲着他远远的了，为何....还不放过？

北境的风雪依旧，将那些未尽的言语，都吹散在苍茫天地间。

回府的马车微微摇晃，沈知楠几次瞄萧珩，言又止。萧珩看着小妻子这副想问又不好意思问的模样，角微扬，手将揽怀中。

"想问什么？"他低头蹭了蹭的鼻尖，嗓音低沉，"为夫都告诉你。"

沈知楠顺势环住他的脖颈，眼中闪烁着好奇的芒："江世子和燕娑姑娘......"

萧珩在上轻啄一口，缓缓道来："怀锦从小喜欢到跑，云昭姑姑管不住他，最后在他十七岁时，被靖安侯送到北境与我一同历练。"他修长的手指缠绕着沈知楠的一缕青丝，"他与燕娑就是那时认识的。"

马车碾过一块石子，微微颠簸。萧珩将怀中人搂得更紧些，继续道："那件事发生后，怀锦带着晕过去的燕娑回了边城，我不放心，也跟着回去了。"

"燕娑是第二日晌午醒来的。"说到这里，萧珩忽然轻笑一声，"你猜怀锦在醒来后什么反应？"

沈知楠歪着头想了想："嗯......有些尴尬？"

萧珩点头："怀锦确实尴尬，但他有个病——"他了妻子的鼻尖，"不自在时就会胡言乱语。"

沈知楠杏眸微睁："胡言乱语？那江世子当时......"

"他说，"萧珩模仿着江寻的语气，"'燕娑你到底是不是人，鲁至极'，还说'不要以为这样就能与我如何，想都不要想'。"

"啊？"沈知楠倒吸一口凉气，"那燕娑姑娘得多伤心......"

萧珩摇摇头："燕娑只是淡淡说了句'多谢世子救命之恩'，没过一会儿就从房中离开了。"

"就这么离开了？"沈知楠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嗯。"萧珩把玩着的手指，继续道："后面几日怀锦一直心不在焉，他其实很在意那日的事，毕竟燕娑是他的初次。"

沈知楠一怔："初次？"眼中闪过一丝不可思议。权贵子弟大多早早就有通房，像大哥那般已属见，却不想江寻那样风流倜傥的世子竟也......

萧珩见诧异的表，扬眉挑起的下："楠儿很吃惊？"

沈知楠诚实地点头，却见萧珩眸陡然一沉。尚未反应过来，上便是一痛——

"嗯！"吃痛地闷哼一声，眼中瞬间泛起水，"琰之......"

萧珩咬着的耳垂，咬牙切齿道："楠儿不问问为夫可有过暖床丫头吗？"

沈知楠愣住。确实想过这个问题，却又自欺欺人地不愿深究。仿佛不问，就能当他不曾有过。

萧珩看这副模样，气得又想咬，可对上泪盈盈的眼睛，终究舍不得。最后只能在耳边磨着牙，恶狠狠道："楠儿也是为夫的初次。"

他的耳泛起薄红，却还是固执地说完："因为中了药的缘故，又是......所以那时才伤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