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北境军营将士们有生以来见过最震撼的一幕。
晨中,那个十二岁就来到军营、在北境风雪里淬炼了整整六年的二皇子,如今威震四方的晋王殿下,正小心翼翼地搀着一位娇俏的子缓步而行。他低垂着头,眉眼间的温几乎要化开三冬冰雪,时不时凑在子耳边轻声细语,哪里还有半分战场杀神的模样?
"琰之,"沈知楠突然扯了扯萧珩的袖,小声道,"我们可是有哪里不妥?"
萧珩替拢了拢狐披风,指尖拂过鬓边碎发:"并无不妥。"
"那为什么..."沈知楠困地环顾四周,"这一路走来,他们都盯着我们看?"
萧珩闻言抬眼,目如刀锋般扫过校场。刹那间,所有瞄的将士齐刷刷低头,假装忙碌——有拼命拭早已锃亮的长枪的,有突然对着一堆沙袋研究战术的,还有两个小兵差点撞在一起。
"有吗?"萧珩面不改地收回视线,"可能楠儿看错了。"
沈知楠疑地眨了眨眼。方才明明到无数道灼热的视线,怎么这会儿周围将士都在各忙各的,没一个人往这边瞧?
"难道我刚才..."眨了眨眼睛,"真的看错了?"
萧珩趁机将的手拢在掌心,轻轻呵气取暖:"楠儿定是昨晚没睡好的缘故。"
这话瞬间点着了小火苗。沈知楠耳一红,狠狠瞪了他一眼:"没睡好怪谁?"
"是是是,"萧珩从善如流地认错,拇指挲着腕间红痕,"都是为夫的错。"他俯在耳边低语,"今晚一定让楠儿好好休息。"
沈知楠轻哼一声,正要开口,远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只见一队骑兵自营门疾驰而来,铁甲在晨下泛着冷冽的寒芒。为首的将领远远见萧珩的影,当即勒紧缰绳,战马长嘶一声人立而起。他飞下马,几个箭步冲到萧珩面前,单膝跪地抱拳行礼:"末将参见晋王殿下!"
萧珩神未变,只淡淡"嗯"了一声。
那将领起后仍微微躬着子,脸上堆着笑:"殿下是要去主帐吗?末将刚巡防回来,正要前去复命。"说话间,眼睛却不由自主地往沈知楠上瞟。
萧珩眸一沉,那将领顿时脊背发凉,赶紧低下头:"末将......"
"有事自去忙。"萧珩打断他,声音冷得像北境的寒风,"不必候着。"
"是是是,"将领了额角的冷汗,"其实也无甚大事,就是例行汇报......"他瞄了一眼沈知楠,又赶紧补充道,"殿下先请!"说着侧让开道路,做了个恭敬的"请"的手势。
萧珩不再多言,牵着沈知楠的手径直往主帐方向走去。那将领站在原地,直到两人的影消失在营帐拐角,才长舒一口气。
"头儿,"副将凑过来小声问道,"那位子是?"
将领心有余悸的了冷汗:"能让殿下那般对待的,怕不是寻常子。"他了发僵的脖子,"方才殿下那眼神,可真吓人....."
另一边,沈知楠好奇地回头了一眼:"怎么觉军中的将士都很怕你?"
萧珩面不改:"他们胆子小。"
沈知楠抿一笑,正要说话,忽然脚下一。萧珩眼疾手快地揽住的腰,眉头微蹙:"小心。"
"没事。"沈知楠扶着他的手臂站稳,忽然想起什么,秀眉微蹙:"对了,我这突然出现在军中真的没事吗?"
萧珩低笑一声,指尖拂过蹙起的眉心:"楠儿就这般信不过为夫?"
"不是..."沈知楠耳尖微红,手指无意识地绞着披风系带,"我只是..."
"只是话本子看多了,让楠儿有顾虑?"萧珩接过话头,眼中带着促狭的笑意。
沈知楠耳一热,暗瞪了他一眼。这人怎么总爱揭短?
萧珩见恼的模样,边笑意更深。他执起的手:"虽然自古以来子地位不如男子,但在父皇治下,子能参军这点就能看出,父皇并不在意这些旧俗。"
远传来士兵练的呼喝声,隐约能听见兵清脆的口令。沈知楠循声去,只见校场一角,几名着轻甲的兵正在练习箭术,英姿飒爽。
萧珩顺着的目看去,轻轻了软的小手:"更何况,为夫这么多年的军功,还换不来楠儿军营的资格?"
这话说得傲气十足,偏生从他口中说出,又显得理所当然。沈知楠忍不住轻笑出声,心中的顾虑顿时消散不。
"再说了,"萧珩忽然俯在耳边低语,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垂,"楠儿可是晋王妃,谁敢说半个不字?"
沈知楠红着脸推他:"天化日的,你..."
萧珩低笑一声,不再逗,牵起的手继续向前走去。他宽大的手掌将纤细的手指完全包裹,步伐刻意放慢,与保持着一致的节奏。
后,那将领呆立原地,使劲了眼睛,又掐了几次大。疼痛清晰地传来,证明眼前这一幕并非幻觉。
"头儿..."后的副将凑上前,声音压得极低,"那真是晋王殿下?怎么跟从前...不太一样了?"
将领茫然地摇摇头,目仍追随着前方那对影。虽然已有四年未见,但那张棱角分明的侧,那久沙场的肃杀之气,都确凿无疑地表明——那就是当年在北境令敌人闻风丧胆的晋王。
可此刻,那个曾在战场上杀伐决断、在军营中令行止的二皇子,竟会为一个子放慢脚步,俯首低语,眉眼间尽是温。
"那姑娘..."另一个士兵忍不住,"莫不是晋王妃?"
将领猛然想起两年多前京城传来的消息。据说晋王大婚,娶的是当朝沈相的千金。当时他们还议论,不知是怎样一位奇子,能得了这位冷面杀神的眼。
现在看来...
"头儿,您说..."副将挠挠头,"晋王殿下该不会是被什么妖术迷了吧?"
"闭!"将领一掌拍在他后脑勺上,"不要命了?这种话也敢说!"
副将了脖子,不敢再言。但众将士眼中的震惊与困却丝毫未减。
前方,萧珩似有所觉,突然回头扫了一眼。只这一眼,便让所有窃窃私语的将士瞬间噤若寒蝉,直腰板站得笔直。
待他转回头去,那将领才长出一口气,了额角的冷汗。果然还是那个晋王,一个眼神就能让人如坠冰窟。
只是...
他着晋王小心翼翼扶着王妃过一水洼的背影,心中百集。
将领突然正道,"从今日起,让下面的兄弟对王妃恭敬些,其他营的我们管不着,但我们营的兄弟都给我规矩点,违者军法置!"
"是!"
众将士齐声应道,但每个人眼中都闪烁着同样的好奇与敬畏——能让那位冷面杀神如此对待的子,必定非同寻常。
而此时,萧珩已带着沈知楠来到主帐前。帐内传出楚明澜和柏斩云的说笑声,隐约还能听见左棠棠清脆的提问。
帐帘掀起的刹那,暖意裹挟着茶香扑面而来。萧珩带着沈知楠踏主帐,原本热闹的谈笑声戛然而止,众人目齐刷刷投来。
楚明序率先起,抱拳行礼:"晋王殿下。"他转向沈知楠:"这位想必就是晋王妃了。"说着又行了一礼,举止间尽显大将之风。
萧珩微微颔首,牵着沈知楠在左侧首位落座。柏斩云和楚明澜冲沈知楠眨了眨眼,沈知楠会意,回以浅浅一笑。
上首的萧景放下茶盏,温润的嗓音打破短暂的沉默:"方才明序提到,鲜卑那边今年有些小动作,年关前怕是要闹一场。"他看向萧珩,"二弟怎么看?"
萧珩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神淡漠得仿佛在谈论今日的天气:"把他们打服不就行了。"他放下茶盏:"既然知道他们年关前会有动作,那就在他们没动手之前,先给他们打残。"
帐内骤然一静。
萧景与楚明序对视一眼,皆是无奈。这般简单暴的打法,也只有萧珩敢说,也只有他能做到。他们何尝不知先发制人的道理,只是......
"咳,"萧景轻咳一声,敲敲桌面,"二弟,是打算亲自带......."
"不去。"萧珩打断他,抬头看向萧景和楚明序,冷笑道:“一个鲜卑也值得你们在这算计我?”
"噗——"
楚明澜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了角,眼中满是促狭:"早就说了这招行不通,你们偏不信。"指了指萧珩,"二弟是婚了,又不是变傻了,你们这点小伎俩还想匡他带兵?"
楚明序尴尬地干咳一声,耳微微发红。他本想着借鲜卑之事,让萧珩带兵——毕竟放眼整个北境,没有比晋王更擅长速战速决的将领。年关将至,谁都不想和那些烦人的鲜卑人纠缠不休。
"二弟误会了。"萧景无奈地摇头,温润的嗓音里带着几分笑意,"我们只是..."
"只是什么?"萧珩冷眼扫过二人,"想让我年关前解决鲜卑,好让你们安心过年?"
被穿心思的楚明序了鼻子,讪笑道:"殿下明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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