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珩抱着睡的沈知楠从林子深走出，怀中人儿脸颊还泛着淡淡的红晕，发丝间沾着几片野花瓣，显然是累极了，连被抱起都未醒，只无意识地往他怀里蹭了蹭。

刚踏出林子，便对上了正在守夜的沈知宴。

四目相对——

沈知宴的目落在妹妹睡的脸上，又扫过萧珩神清气爽的模样，握着剑的手紧了紧，暗自咬了咬牙，最终一言不发地转往另一走去，背影僵。

萧珩挑眉，低头将怀中人儿搂得更紧了些，径直走向帐篷，动作轻缓地将安置在软垫上，仔细掖好被角。

另一边，树影婆娑。

沈知宴刚走到守夜点，就听头顶传来一声调侃——

“沈大公子啊~”江寻翘着坐在树杈上，里叼着草叶，“他们俩孩子都生了，你还看琰之不顺眼呐？”

沈知宴冷哼一声，在树下盘而坐：“生再多，看不顺眼就是不顺眼。”

江寻“啧啧”两声，翻跳下，轻巧地落在他旁，八卦之魂熊熊燃烧：“我听我娘提起过，琰之四岁前，陛下可是常带他去丞相府的。”他撞了下沈知宴的肩，“按理说，你们俩该是穿一条裤子的才对啊？”

话音刚落，沈知宴的脸瞬间黑如锅底。

江寻眼睛一亮——有故事！

他立刻用手肘捅捅对方：“哎，说说呗？”

沈知宴不想理他，奈何江寻已燃起了八卦之心。

江寻盘坐在沈知宴旁，手肘支在膝盖上，托着下：“哎，说说嘛，反正守夜无聊，就当解闷了。”

沈知宴斜睨他一眼，冷哼一声：“谁要和四岁就想我妹妹的人有。”

江寻一听，顿时来了神，眼睛瞪得溜圆：“琰之四岁去你妹妹？快细说！”

那年丞相府张灯结彩，庆贺嫡满月之喜。

四岁的沈知宴穿着崭新的锦袍，站在父亲侧迎客。忽听门外传来一阵动——

“陛下驾到！”

众人慌忙跪迎，只见皇帝牵着四岁的萧珩大步踏府中。小萧珩一玄绣金的小袍子，雕玉琢的脸上没有半点表，活像个玉做的娃娃。

皇帝笑呵呵地将一个锦盒递给丞相：“爱卿，这是给令千金的贺礼。”说着，凑到还在襁褓中的妹妹面前，顿时眼前一亮，随后眼中涌出嫉妒，但片刻后他眼中又闪过一道，他抱起小萧珩，指着妹妹道：“这娃娃配我们珩儿正好！”

满堂宾客哗然。

沈知宴清楚地记得，父亲的笑容当场僵在脸上，手中的锦盒差点摔在地上。若不是还有宾客在场，父亲怕是能当场和陛下打起来。

后来大人们在前厅寒暄，刚满月的沈知楠被母抱回内院。四岁的沈知宴不放心，也跟着去了。

谁知他出门小解的功夫，再回来时，竟看见那个萧珩的小子不知何时溜进了妹妹的房间！

从门口去——

四岁的萧珩正踮着脚，趴在妹妹的摇篮边，一张小脸依旧没什么表，手指却已上了妹妹软乎乎的脸颊。

“你做什么？！”沈知宴冲进去，一把推开他，拦在摇篮前，像只护崽的小。

萧珩被推得踉跄了一下，却只是淡淡抬头：“父皇说，是我媳妇。”他指了指摇篮里睡的婴儿，“我来看看。”

四岁的沈知宴先是一愣，随即大怒：“这是我妹妹！才不是你媳妇！”

萧珩皱了皱眉，固执地重复：“父皇说是，就是。”

沈知宴气的把他推出了门外，对着他恶狠狠道：“想要我妹妹做你媳妇，做梦。”

说完“啪”地关上房门，将那个想让妹妹当媳妇的小子挡在门外。他趴在门上，看着萧珩站在廊下，小小的影被阳拉得老长。

那小子皱了皱眉，竟也没哭闹，只是盯着房门看了一会儿，然后转走了。

沈知宴长舒一口气，转头对两个母凶道：“看好妹妹！不许让任何人靠近——”他又愤愤的补充，“尤其是刚才那个臭小子！”

母们面面相觑。那可是皇子啊！但看着小爷要吃人的眼神，只得着头皮应下：“是......”

傍晚时分，沈知宴兴冲冲拉着父亲来看妹妹。可一推开门——

摇篮空空如也！

“小姐呢？！”丞相脸骤变。

母们扑通跪下，战战兢兢道：“二、二皇子方才过来把小姐抱走了......奴婢们想拦，但二皇子他......”

话未说完，丞相已一阵风似的冲了出去。沈知宴迈着小短拼命跟在后面，心里把萧珩骂了一百遍。

终于在宫门前追上了皇帝的车驾。

还未靠近，就听见车里传来皇帝得意洋洋的声音：

“珩儿干得不错！这么快就把媳妇弄到手了~”

接着是萧珩稚气却冷淡的疑问：“媳妇是做什么用的？”

皇帝嘿嘿一笑：“媳妇就是天天陪着你，和你在一块儿。”

车帘被风吹起一角——

他看到四岁的萧珩正低头看着陛下怀里睡的娃娃。小沈知楠裹着锦被，的脸蛋像朵小花。

他出小手指，轻轻了的脸，认真思考了一会儿：“好。”

“陛下！！！”

丞相的怒吼惊飞了树上的鸟，也惊醒了襁褓中睡的沈知楠。小娃娃一瘪，“哇”地哭了起来，的小脸瞬间涨得通红。

皇帝手忙脚乱地摇晃着襁褓：“哦哦不哭不哭——”可越哄哭声越大。

四岁的萧珩皱了皱眉，突然手把妹妹抢回自己怀里。小小的人儿抱着襁褓的样子着实有些稽，他却一脸严肃地从脖间扯出枚玉坠，塞进沈知楠攥紧的小拳头里。

“这是母后送我的。”他板着小脸，“给你了，不许哭。”

说也奇怪，沈知楠抓住玉坠后竟真的止了哭声，湿漉漉的眼睛茫然的睁着。

丞相趁机跳上车驾：“陛下！请二皇子把小还给臣！”他瞪向萧珩的眼神活像在看人贩子。

萧珩抱着襁褓侧一躲，冷冰冰道：“我的。”

皇帝被好友瞪得头皮发麻，干咳一声：“珩儿，把媳……咳，把沈卿的闺还给他。”

“父皇方才还说，会和我在一块。”萧珩抬头，黑葡萄似的眼睛里写满控诉。

父子俩僵持不下，最后皇帝败下阵来，板起脸：“珩儿！”

萧珩抿着看了父皇许久，才不不愿地把襁褓递还。丞相一把抢过儿，如获至宝地护在怀里。

小年闷闷坐回座位，借着低头整理襟的瞬间，飞快抹了把眼睛。

沈知宴在车辕边看得真切——那小子，居然哭了？

江寻笑得前仰后合，一边拍大一边眼泪："所以琰之四岁就会强抢民了？！哈哈哈......"

好不容易止住笑，江寻突然想起什么，用手肘捅了捅沈知宴："等等，按照陛下的子，应该不会就此罢休才对。"

沈知宴冷哼一声，随手捡起一树枝拨弄着火堆，火星噼啪四溅："后来陛下就常带着他来府中做客。"

江寻眼睛一亮，立刻凑近了些："然后呢？"

"然后？"沈知宴手中的树枝"咔嚓"一声断两截，"父亲终于忍无可忍，直接对陛下说：'陛下要是再来，臣就辞，带着妻儿离开京城。'"

江寻倒吸一口凉气："沈相这么刚？"

沈知宴角勾起一抹冷笑："你以为？"

"那后来呢？"江寻迫不及待地追问。

"后来陛下确实没再来府里了。"沈知宴将断枝扔进火堆，"但又想出新花样，非要父亲教导萧珩功课，想把那小子直接塞到府里来。"

江寻忍不住又笑起来："这招妙啊！"

"妙什么？"沈知宴瞪了他一眼，"父亲当然不同意，说'臣才疏学浅，恐耽误二皇子'，是给推了。"

火照映下，沈知宴的脸忽明忽暗："一直到萧珩十二岁时被送去了北境，父亲才终于不用再防着陛下打主意。"

江寻着下，若有所思地咂咂："原来琰之那么早就看上你妹妹了？"

沈知宴拨弄着火堆："还不是看楠儿小时候可爱。"他语气愈发讥诮，"再长大些，他不是把楠儿忘得一干二净？"

"这也不能全怪琰之啊！"江寻忍不住直起子辩驳，"他见你妹妹时才四岁，你妹妹更是刚满月的娃娃。"他掰着手指算，"等长大些，琰之要是还能认出来才有鬼呢！"

沈知宴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帐篷内，萧珩半靠在软枕上，垂眸看着怀中睡的沈知楠。趴在他前，呼吸均匀绵长，睫在眼下投出浅浅的影，微启，像只餍足的猫儿。

他出食指，轻轻了软的脸颊。

"嗯......"

沈知楠无意识地蹭了蹭他的口，发丝扫过他脖颈，带起一阵微痒。

萧珩角勾起，另一只手习惯的挲着袖袋中的玉坠。月过帐顶的隙，在帐中流淌如水。

"楠儿......"他指尖挲着泛红的脸颊，声音低得似呢喃，"这可不是为夫的。"

"它本来就是我的。"

手臂收紧，将人更深地嵌怀中。

"你也是我的。"